「他們?」凌書南一時間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她下意識地扭身,可除了瞧見燒焦的草地和樹木,並無其他特別,待她再回頭時,哪里還有白衣人的身影?
她摩挲著手中的斗篷,只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在夢中,若非這一襲斗篷一竹笛,她甚至都懷疑這個白衣人從未出現過。
正想著,背後已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听見有個人大聲喚道,「那兒有人」指的只怕是自己。
她下意識地便將那竹笛拾了起來,緊緊握在胸口。
來的人有十數人,待那些人靠近時,她卻松了一口氣,因為沖在最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唐羿耘。她正要朝他打招呼,唐羿耘卻只是看了一眼自己,便無心再看,而是和其他人繼續向前追去。
跟他一起來的也都是山谷里的大漢們。他們才跑了幾步,忽然像失去了方向一般,不知該往哪邊跑。
一人道︰「好像笛聲就是從這里傳來的。可是……」
唐羿耘忽然扭轉頭來,目光定格在仍舊坐在地上的凌書南身上,他朝她走來,凌書南這才注意到他的視線根本就是被她手里的竹笛吸引住了。
「姑娘,這笛子,是你的嗎?」。唐羿耘一出口,就讓凌書南嚇了一跳。他叫她姑娘?不會吧?
「唐大哥?你不記得我了?」凌書南有些尷尬,怎麼才過一晚上,唐羿耘就把她當成陌生人了?
「這不是書南的聲音麼……」唐羿耘瞪大眼楮看向凌書南,好半天才難以置信地驚呼道︰「書南,真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你怎麼成這樣了?」
「昨天夜里我走錯了方向,結果不小心被毒蛇咬了,幸虧有高人相救……」凌書南趕緊編了個謊話,眼見唐羿耘並沒有露出懷疑的眼神,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忽然想起他說的話,下意識地用手模了模臉,不無緊張道︰「我成什麼樣了?」
唐羿耘干干地笑了笑,「也沒什麼,就是你的臉稍稍有些浮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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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回到房間對著銅鏡一照時,差點把自己嚇死,只見她的右邊臉顴骨至少腫起了五公分,整個臉都肥了一圈,這哪里是唐羿耘說的「稍稍有些浮腫」?這根本就是腫得離譜
那只黑鴆蛇還真是厲害,一口就把她咬成這樣了一想到自己就頂著這樣一顆腦袋跟白衣人對話,凌書南就有種想要撞牆的沖動。難為白衣人對著她這樣一張臉孔,還能那樣無微不至地照顧,凌書南不禁感慨,他究竟是不是人啊?
從唐羿耘的口中她才知道,救自己的白衣人也曾是他們整個山寨的救命恩人。當初山寨突發瘟疫,白衣人以身試藥,終于找到救治之法。當大家的病都好了的時候,他卻病倒了。也就是那個時候,唐羿耘和孫聚堂才知道原來白衣人自己罹患絕癥,不久將離人世。所以孫聚堂才會一心一意想要集齊九龍珠給白衣人,回報恩情。
可是白衣人卻堅持不肯接受孫聚堂的赤龍珠,更不想孫聚堂等人為了他去尋找龍珠,故而不辭而別。
然而,昨夜森林大火,白衣人居然再度出現,還和其他山民一起救火,唐羿耘和孫聚堂等人自然是驚喜萬分,哪知道火情剛剛控制住,他又失了蹤影。大家雖然疲憊不堪,卻也不敢休息,分頭去尋找白衣人的蹤跡。
直到方才听到楓樹林中傳來笛聲,唐羿耘一听那樂聲便知道是他的寒山竹笛,連忙趕過來。
可是,最終還是遲了一步。
凌書南輕撫著手中的寒山竹笛,怪不得他說,他們會照顧好她的。他並不知她的來歷,他刻意留下表明身份的寒山竹笛,好教唐羿耘等人因念著他的恩情而照看好她。
凌書南感覺鼻尖有些酸酸的,心里更是堵得慌。為什麼好人不長命?他只知道幫助別人救別人,她與他素昧平生,他會為了她駐足,會為了她身上的劇毒而花費心思,不止如此,她跟隨唐羿耘回房時才發現她的胸口也沒有那麼疼了,他甚至治好了她的內傷,細致如斯
可這樣的神醫,卻偏偏治不了自己,他寧願把所有的時間都耗費在其他人身上,卻任由他自己,灰飛煙滅,離開人世。
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是如此地卑微渺小,甚至有些卑鄙可恥。她為了自己的性命,不惜去欺騙別人,只為了用赤龍珠換來解藥;殊不知她所偷竊的不止是一個赤龍珠,而是剝奪了這麼多人對他「起死回生」的深切願望
頭一次,凌書南感覺到自己是那麼地希望有關九龍珠的傳說是真的。只要集齊了九龍珠,白衣人就不會死。
她模了模胸口,那個瓷瓶還在懷里。可是當她踫到那瓷瓶的時候,只覺得手都是燙得。一邊是對她寸寸緊逼,漠視她生死的人渣酈天霄;一邊是一塵不染,救死扶傷的白衣人。她怎麼能為了那個人渣的一己私欲而出賣白衣人和唐羿耘他們呢?
那一瞬間,她的腦子一熱,周身熱血沸騰,一下子便閃過一個念頭,她得把這枚赤龍珠還回去趁他們沒有發現之前,她必須把它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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