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莎是個怕冷的,離了床,她一定是在壁爐邊上呆著。如果有人說牛肚子里不冷,只怕這傻孩子真能縮進牛肚子里呆著。也就是搬新家的強烈支撐著她,才不至于叫她完全退化成一個只會哼哼叫喚的爬行動物。
眼看著一天天的暖和起來,不管瑞絲嘴巴嘟的有多高,也不管布克特夫人笑的有多欠扁,威廉森夫人還是開始將東西一點點的往新家搬。而喬伊莎心心念念一整個冬季的書本,連布克特家的轉都不打,就直接進了她們的新莊園。
才添了木柴進去,壁爐里的火焰正炙,烤的喬伊莎臉頰泛上泛出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像喝醉了酒。正微醺著,夾著一股子淡淡的慵懶在里頭,貓咪一樣的可愛。
熱乎乎的一口茶水下肚,還未等她續杯,威廉森夫人那稍嫌笨重的步調聲便自背後響起。「喬伊莎,媽**小天使,看看媽媽給你找了什麼?」
喬伊莎無奈的穿上綢面棉里的軟底拖鞋,踢踏踢踏走到樓邊,正看見威廉森夫人鬧著一堆淡藍色的蕾絲花邊蹭蹭蹭的往前沖。
「哦,親愛的你快來看,這是不是美極了?我想在也找不出比它更適合的房間的窗簾了」
不用威廉森夫人給那堆布料扯開,喬伊莎就被那薄紗上的蕾絲晃的花了眼,「媽媽你又亂買東西了」
威廉森夫人縮了縮幾乎看不見的脖子,眼楮咕嚕轉著開始轉移話題「哦,親愛的,你知道的,新家就該有個新窗簾。這是……」
「這是貴族的體面」喬伊莎翻著白眼,直接搶過威廉森夫人未說完的話「但是,媽媽我不想再說一遍,真正貴族不會盯著您的窗簾看」
威廉森夫人訕訕的搓著手,反正她在喬伊莎跟前就是硬氣不起來,「我……親愛的,我是想你最好的~」
威廉森夫人現在也是賊精,賊精的,自家女兒是什麼性子她也模了個大概,雖然嘴巴硬,人也不好糊弄,但對她還是很心軟的,這不,這句話才出來,人面色不就軟化了麼?威廉森夫人不免心中得意,嘴角也跟著微微的上翹。
只可惜,喬伊莎就是再怎麼心軟,威廉森夫人是什麼德行還是清楚的,不夸張的說威廉森夫人一撅她就知道她是拉的什麼屎。
「我想我也沒必要問清楚這些可愛的窗簾的價格了,我只是通知您,您這個月的零花錢只有五英鎊。我是不會因為這窗簾屬于我而給您加零花錢的」
威廉森夫人驚恐的抱著腦袋尖叫「哦,不,親愛的,你不能這樣,你對媽媽太殘忍了~~~」
喬伊莎從容的在壁爐跟前坐下,假笑著端起茶杯,「親愛的媽媽,英鎊同樣不會對我們太寬容不是嗎?」。
「雖然如此,但我想真正的淑女不會將錢財掛在嘴邊上。」布克特夫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喬伊莎身邊,而緊跟在後的瑞絲正沖喬伊莎扮了個鬼臉。
對于這個不找麻煩就不自在的威廉森夫人,喬伊莎表示很淡定,「布克特嬸嬸回家了?要來一杯紅茶嗎?」。
「哦,不了謝謝,後天真的要搬走了嗎?需不需要我去幫忙?」
「哦,是的」威廉森夫人原本不想走,但真的搬新家了又興奮的不行「東西已經都收拾好了,歡迎你到時候來我家參觀。」
布克特夫人不置可否的勾勾唇角「當然,親愛的,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對了,喬伊莎剛才你說的零花錢是怎麼回事?難道你母親還得像你要零花錢嗎?」。
布克特夫人這麼問分明就是故意的,威廉森夫人和喬伊莎那些事情,她哪樣不知道?這麼問分明就是想下威廉森夫人的面子呢看威廉森夫人臊的滿臉通紅的樣子就知道了,人家可不就想看他們的笑話麼?
瑞絲是個神經粗的,當然沒體會到她母親這話的深意,反是滿臉崇拜的看著喬伊莎,又是羨慕,又是渴望。
喬伊莎十分鎮定的輕撫著天鵝絨的沙發,淺藍色的眼楮微微眯著,若是熟悉她的人,一定能看出,這死孩子護短的毛病又犯了
「布克特嬸嬸總是那麼幽默。我年紀才那麼大,怎麼可能給母親零花錢呢只是媽媽說要養成節儉的好習慣,才叫我監督她呢?是不是媽媽?」
威廉森夫人眼楮一亮,又端著貴婦的架子,下巴揚的高高的,拿眼白看著人家「哦,是的,親愛的,不管家底如何豐厚,節儉都是一種美德不是嗎?」。
喬伊莎掩唇止住嘴邊的笑意,壞心眼的瞄一眼,滿是不屑的布克特夫人,心底鬼主意多著呢。
「哦,說起新家,我忽然想起了媽媽,你還沒和布克特夫人好好說會兒話呢,咱們就要走了不是嗎?」。威廉森這時才恍然想這些,就像自己犯下多不可饒恕的錯誤一樣,雙手捧著胸口,「嗷「一聲嚎出來「上帝啊,我真該死,居然忘了跟你好好道別,親愛的,你別生氣,我知道你是多麼的不舍得我離開,但是親愛的,你說過的,一個真正的貴婦,不應該連舉辦下午茶也借用別人的花園。」
喬伊莎勾著嘴角,看著一點點僵硬如石塊,連那矜持的假笑都掛不住,心里暢快不已。但威廉森夫人渾然不覺,並狠狠的給她抱進懷中「哦,親愛的,我知道你是多麼的不舍,我知道的,相信我,我真的知道的……」
布克特夫人面色泛著一層淡紫,那聲音就如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是的,親愛的,我是多麼的不舍……」
喬伊莎不懂英國人搬新家的習俗是什麼的,但是他們搬進莊園那天卻很安靜,不像是中國人那樣,還要叫上親朋好友狠狠的吃上一頓,就連布克特夫人也只用過晚餐就匆匆告辭了。
喬伊莎對此倒是很滿意,她不喜歡應酬也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這樣當然是最好的。也在搬進新家的隔天,喬伊莎就給薇拉和弗利維夫人接了過來,他們一個負責晚餐一個教導喬伊莎,按著喬伊莎的意思全住在一起也不錯,至少能熱鬧點,而且兩個人的性格都十分不錯。
也是在這天,喬伊莎見到了薇拉的女兒,不過兩三歲,頭發干枯,小身板也瘦的驚人。此時的威廉森夫人也不管薇拉和她女兒是不是下等人,會不會失去貴婦體面,直抱著那個叫薇薇安的小姑娘,不斷的問候上帝。還說要把她喂的和她一樣壯實。
薇拉見喬伊莎他們家真沒有嫌棄自己女兒這才放下心來,心里更打定注意要好好教導喬伊莎,難得找見這個可以無憂無慮的照顧孩子,還薪水豐厚的工作,她說什麼也要給它留住
只是,就連喬伊莎都沒想到,就因為薇拉這份決心,叫薇拉以後比誰都更嚴格,也叫威廉森夫人多了個克星,說是見面繞著走都不為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