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秋本能的對洛雲南產生一種敵對心理,他也不太清楚這種敵對到底來源于何處。若非要安上一個出處,他寧可相信這是一種兩個同樣優秀的男人之間的抵觸,他也不願意承認這來自于對于蘇錦娘的佔有**。
「唉……白青秋,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喂喂,你去哪啊?」蘇錦娘也不太清楚,為何剛剛還對她和顏悅色的人,忽然之間冷著臉掉頭就走呢?
難道他和洛雲南有仇?蘇錦娘顧不上想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在她看來,再大的事情,也沒有白青秋的腿重要。所以當她看見白青秋轉身離去的時候,下意識的就直接放開了洛雲南的胳膊,直接追了上去。
白青秋心中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尤其是當風華正茂的蘇錦娘拉著同樣出色地洛雲南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那種他從來都不願意去想,也不願意承認的事情,竟然真真切切的在眼前發生了。
若是以前的白青秋,他自信,他驕傲,他不可一世,他青春正茂,風光無限。可是如今的他除了拖著一條殘腿之外,還能給蘇錦娘什麼?
答案是,什麼都沒有?他除了帶給她拖累,還是拖累。
以前他不想是沒有機會讓這些虛幻付諸現實,可是現在,就在剛才,他竟然親眼看到了,也許蘇錦娘該有更好的選擇。
他也許該大方一些,早早的放她離開,不該緊緊地抓住她不放。
「白青秋,你干什麼去?」蘇錦娘沒想到白青秋拖著一條殘腿走的也不慢,她追在後面有些喘。
「我突然不想醫治了。」白青秋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反而是加快了腳步。
「為什麼?你剛剛不是還好好地……」蘇錦娘以為自己听錯了,這不過是才一刻鐘前發生的事情,怎麼突然的就……這人怎麼說變卦就變卦。
「我說不想醫治就不想。」白青秋胸中有些悶,腦中揮之不去剛才那種讓他沖擊的畫面,他承認他的確不夠大度。當他看到洛雲南站在蘇錦娘的身邊,仿佛看到了往昔的自己,若是以前,他何必……
即便時光一去不復返,該他承受的,必當要承受,他該放下的……可是他放不下。所以,他過不了心里這一關了,他心酸,他喉頭哽咽,眼楮含淚。只要想起蘇錦娘將會離開他,他就恨不能,恨不能下一刻就死去……
他這是瘋了嗎?為愛而瘋?而且是他一廂情願的愛情?
白青秋不想讓蘇錦娘看到如斯狼狽的自己,所以他寧可讓人看起來是在耍脾氣。所以他走得很快,快的那一條殘腿越發的跛,甚至有些難看。
蘇錦娘看著他的背影,猜測他可能是因為洛雲南的出現,而想起了什麼。這才心情不好,猝然發火。
不過,臨到這個時候,她絕不能讓他就此退縮。
眼看著白青秋即將轉過月亮門,只露出了一道背影,蘇錦娘一咬牙,猛地發力,就如那天在河邊一般,嗖的一下竄了過去,一下撲在了白青秋的背上。
眾人看得不解,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兩人。
蘇錦娘一把抓住白青秋的後脖領子,整個身子都撲在了他的後背上,懸著兩只腳耍無賴般的,說什麼也不肯下來。
「你不能走,你答應我的,你昨天晚上,今天早上都答應過我的,你不能走……」蘇錦娘說得有些急切,喊得口干舌燥,喉頭不知不覺的有些哽咽。
她或許可以猜得到以前的白青秋定然意氣風發,玉樹臨風,是京師無數名門閨秀的第一選婿人選。可是如今,遭遇虎落平陽,一個看似完美的洛雲南,就將他深深埋在心底的自卑翻了出來。
白青秋不能說話,他怕一說話就會泄露自己的情緒,所以他就這樣背著蘇錦娘,執拗的不肯轉過頭來。
蘇錦娘抓著他的肩膀,伸手費力的向他的臉上模去,可是卻被白青秋一扭頭躲過了。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噴涌而出,帶著哭音哽咽的說道︰「白青秋,你轉過來,你看著我,你告訴我你還有驕傲,你還有自信。即便這些都沒有了也沒有關系,你還有我,我會等著你,等著你意氣風發的站在我面前,頤指氣使的消遣我……」
白青秋的身體繃得直直的,有些堅硬的背脊咯的蘇錦娘有些疼,可她就是抓著他不松手。
「如果你不走,如果你肯留下來,我就不走,永遠不走。」蘇錦娘不管了,她此刻的心情早已經不是簡簡單單‘難受’兩個字可以形容。等她喊出了這句話,似乎有些精疲力竭,手一松,整個身子滑了下來,撲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終于,她終于還是說出來了。這麼長時間以來,她一直糾結于心的一件事,終于不管不顧的喊了出來。
白青秋愣住了,他傻了,腦中盤旋著那句‘永遠不走’,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听力出了問題。他那忽然而來的脆弱,竟然就因為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而灰飛煙滅,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他緩緩的轉過身來,緩緩地低下頭,蹲子,木然的看著蘇錦娘,看著她淚痕猶未干的臉,心驀然的疼了一下。
蘇錦娘抬起頭,看著白青秋發紅的雙眼,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她撲上去抱住白青秋的脖子,窩在他的脖頸里抽泣起來。
白青秋伸手細細的掠著她的頭發,柔順的觸感,讓他的忐忑不安浮躁的心漸漸地平復了下來。一絲詭異的笑容噙在嘴邊,淡淡的說道︰「錦娘,你剛才說什麼?」
「只要你答應醫治,我就不離開你,永遠不離開。」蘇錦娘再一次快速的說道,生怕白青秋不理解,說得字字清晰。
白青秋嘴邊的笑意更甚,猶如日出東升彩霞暖照,讓人覺得萬分的耀眼。只見他檀口微啟,緩緩地再次說道,「你確定,你永遠不離開?」
「是,我確定,我永遠不離開,永遠。」蘇錦娘不疑有他,再一次信誓旦旦的保證。
「好,我們回去吧!」白青秋接話接的十分干脆,猛地站起身來,抱著蘇錦娘大步流星的往回走。
蘇錦娘被他拖著往前走,腦中竟然被他忽左忽右的心思搞得有點懵了,臉上有些傻呆呆的。
她的眼楮眨了眨,再次眨了眨,終于覺得哪些地方有些不對頭。她忽然抬起頭來,恰逢白青秋低頭淺笑,風華霽月,看她的腦中轟鳴一下,幾乎立刻可以下判斷,她……上當了!
可是,他為什麼要騙她?蘇錦娘又有些糊涂,仔仔細細的將事情想了一遍,最後停留在自己稀里糊涂許的諾言上,她徹底的傻眼了。
白青秋,居然敢誆她?蘇錦娘怒了,猛地掙月兌白青秋的懷抱,順勢給了他一個肘擊。白青秋一不留神,徹底中招,捂住被她擊的生疼的部位,笑得齜牙咧嘴,十分難看。
「你敢騙我?你敢騙我?」蘇錦娘雙手環胸,圍著半彎著身子的白青秋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哼哼。
「嘿嘿,兵不厭詐。」白青秋俊美無濤的臉上,因為疼痛漲的通紅,卻還是眼神真摯的對著蘇錦娘說道。
「你……你這個……」蘇錦娘一指頭戳到他的鼻子上,對上他深若幽潭,含情默默的眼神,半響也沒有戳下去,反倒是自己氣的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錦娘,別生氣,一會我幫你揉揉。」白青秋無恥的看著蘇錦娘起伏洶涌的波濤,臉上色迷迷的。
這家伙什麼時候學會月復黑了?蘇錦娘就納悶了。看著他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樣,心中隱隱不服氣,眼珠一轉,拋出了一句話,「我剛才是被騙的,說的話都不算數。」
看你能把我怎麼著?蘇錦娘斜眼看著白青秋瞬間垮塌的臉,心道,小樣兒的敢算計老娘,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白青秋立時換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小眼神那叫一個哀怨,直把蘇錦娘看的小心肝一顫一顫的,險些就心軟了。
白青秋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才誑出了蘇錦娘的真心話,當然不可能半途而廢。所以他變本加厲的賣萌,耍無賴,撅著嘴向門口的方向瞟了一眼,皺著眉頭說道︰「我這叫吃醋懂不懂?誰讓你抓著別的男人跑來跑去的,我好歹也是你的夫君吧?多少給我留點面子唄。」
「我抓他,還不是為了你的腿傷?誰呆著沒事抓那個自大男啊?討厭還來不及呢?」蘇錦娘下意識的就說了實話,說到半截終于覺出一點不對勁了。她抬頭帶著一絲邪笑的看著白青秋,白青秋卻是尷尬的紅了臉頰,扭過頭去裝腔作勢的咳了一聲。
這家伙居然在吃醋?蘇錦娘看他紅的如西潘蓮的臉,眉梢眼角都是窘迫,終于一個沒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白青秋頓時惱羞成怒,伸手就去堵蘇錦娘的嘴,臉上是既甜蜜又尷尬。可偏偏蘇錦娘笑得特別大聲,還惡意的張嘴去咬的他的手指,他躲閃不及,被她一口咬住。
不過蘇錦娘並沒用力,也咬的不疼,只是不再笑了。而是若水的瞳眸一眨不眨的看著白青秋,白青秋也看著她,恢復了以往的認真表情,一字一字的說道︰「蘇錦娘,白青秋是真的喜歡你!真的真的喜歡你,我在哥哥面前發過的誓言容不得反悔。你這一輩子都別想跟別人走,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