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這次你不會再走了吧?不會再毀約了吧?不會再……再看上別人了吧?」白青秋的小心翼翼的看著蘇錦娘,剛才臉上那種讓人覺得欠扁的表情,忽然變得可憐兮兮的,眼神中傳遞著讓人心軟的希冀。
蘇錦娘怒目而視的眼楮瞬間呆了呆,大腦一片空白,只是直愣愣的看著白青秋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約過了三四十秒鐘。
白青秋等的額頭都已經冒汗了,手心里更是汗涔涔水淋淋的,臉上的表情已經從希冀轉變成了絕望。這種瞬間天堂地獄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忽然,蘇錦娘猛地抖了一下,眼珠轉了轉,看著白青秋難看的臉色心中一疼,口中有些吶吶的說道︰「你,你……」
難道她給他的就是這種極度沒有安全感的感覺嗎?使得他不惜自降身段,用出這樣的方式試圖將她綁在身邊?
蘇錦娘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在了他的腿上,目光柔和,含著萬千的憐惜之意,忍著心中刀刀剜心的折磨,忽然很想哭。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一定要這樣考驗一個驕傲的男人的自尊?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
算起來,她也是一個有文化有理想的受過教育的女人,怎麼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她真不該在大夫人讓他們遠離侯府的時候暗自竊喜,更不該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完全不理會白青秋的想望,更不該在他終于能夠又希望治愈的時候,堅決的甚至逼迫他放棄。
可嘆的是白青秋竟然沒有一絲的埋怨,還是如此的在乎她的感受。如果說他真的是一個生活在封建制度下的男子,又有誰會相信?
蘇錦娘想著想著,眼淚竟然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她緩緩的抱住白青秋的雙腿,任由眼淚一滴一滴的灑在他的身上。可是她卻沒有出聲,一絲聲音都沒出,將嘴唇咬的發紫,甚至隱隱傳來了疼痛,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沒臉羞愧!
白青秋見她忽然的淚流不止,又覺得她心情的悲痛,立刻急了。他想要用力的抱起她的身子,卻被她執拗的硬是掙開了。
他感覺著那一滴滴溫熱的眼淚,落在自己的身上,心亂如麻。
半響,白青秋仰頭深深地閉了一下眼楮,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的沉穩而鄭重的說道︰「若是你真的要離開,我不會……」
話還未落,蘇錦娘忽然猛地抬起頭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唇,瘋狂搖落滿臉的淚滴,帶著哭腔的說道︰「不,不,我不會離開的,永遠不會。我會幫你治好腿傷,我會看著你金榜題名,我要等著你加官進爵封侯拜相,繼承老侯爺的衣缽……我一直相信你的,是我不夠好,根本就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
聞听此言,白青秋初始的失落與絕望統統的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來自心靈的悸動,地獄與天堂的一線之隔,也許莫過于此了。
他幫著蘇錦娘擦干了眼淚,看著她紅紅的小鼻頭一抽一抽的,忍不住好笑的掐了一下她的臉蛋。淺笑著說道︰「娘子,你哭起來的樣子有點丑啊!」
你……蘇錦娘抽泣的身子瞬間停住了,看著他目光中的柔軟,嘴角的戲謔表情,不禁有些惱羞成怒,瞪著有些發紅的眼楮,撅著嘴說道︰「怎麼?還沒封侯拜相呢,就嫌棄我這個糟糠之妻了?」蘇錦娘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扭頭不理他了。
白青秋一把抱過她的身子,將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宣誓一般的說道︰「我和你將會一直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我們不會分開的,永遠也不會。」
這一刻,蘇錦娘是幸福的,她不願意去想這個時代的三妻四妾,也不願意去想將來的白青秋將是如何的風光無限,至少現在這一刻她是擁有的就夠了。
——
當天下午,蘇錦娘再次將洛雲南接到了山莊,並且親自將自己所總結的培育山參的方式交給了洛雲南,並且提出要和洛雲南一起研制‘麻沸散’。
洛雲南自然很是興奮,‘麻沸散’這種只在醫聖的書中有所記載的東西竟然真的能夠研制,光想想他將來所能帶給後世之人的好處,他就興奮不已。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能夠全程參與研制,那種身為一名醫者的崇高精神一瞬間得到了升華。
蘇錦娘其實也是需要洛雲南的,畢竟她熟悉的只是植物和現代的一些實例見證,而洛雲南卻是這個時代最為頂尖的醫者,有了他的加入,她做起來會安全的多。
至于能夠起到麻醉作用的藥物,蘇錦娘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將這些植物分別的記錄下來,然後再一一的去尋找。將這些植物提煉成藥水,然後再一一的在小老鼠的身上嘗試。
為了工作不受打擾,蘇錦娘又特意將比較荒涼的西跨院收拾出來,西跨院有很多以前種植的珍貴花卉,都被她給拔了,種上了這些尋找來的植物。
白青秋的傷口剛剛愈合,骨頭的形狀並沒有完全固定,這個時候如果能手術,當然是最好不過了。可是沒有麻沸散,蘇錦娘是絕對不能冒這個風險的。
所以她拼了命的,夜以繼日的研制藥材,就是希望能夠用最快的速度研制出麻沸散。
而這期間,洛雲南對于蘇錦娘的再次認識,讓他忽然之間覺得自己有些渺小。他沒想到一個女子竟然可是有如此淵博的知識,她所說過的那些藥材的用法,他竟然听都沒有听說過。而且很讓他意外的是,這些藥材用在小老鼠身上竟然十分的靈驗。
「錦娘,你來看一下這個藥的效果怎麼樣?」洛雲南似乎是在蘇錦娘的影響下,拋卻了很多的自以為是,很多時候他倒是很願意听听蘇錦娘的意見的。
蘇錦娘放下手中的植株,擦了擦手,走過去仔細的觀察起那只小老鼠。只見它走路搖搖晃晃的,小眼楮有些迷蒙的看著兩個人頭,不一會兒就躺在了桌子上。
洛雲南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狂喜的笑容,拍著手說道︰「成了,成了……」
蘇錦娘初始也是很高興,這次提煉是他們這八天來第一百一十四次,失敗了一百一十三次後,這是他們看到的效果最為明顯的一次。而且蘇錦娘伸出手指撥了撥小老鼠,發現它一動不動,像是真的昏沉了。
洛雲南看到蘇錦娘的舉動,高興地眉眼彎彎,干脆直接拎著小老鼠的尾巴抖了抖,見它仍舊是毫無動靜,不由得越發的興奮。
然後他又檢查了小老鼠的心跳以及其他的各項有關于副作用的部位,都麼有發生任何反常的情況,他幾乎是立刻下定結論,帶著愉悅的語調說道︰「這次應該沒問題了。」
蘇錦娘也很高興,多日來的辛苦總算是有些結果,而且最重要的是白青秋的腿傷有希望了。
只是,蘇錦娘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那只小老鼠,于是從頭上拔下一個簪子,忽然猛地扎了一下小老鼠的白肚子。洛雲南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蘇錦娘舉動的意義,他也下意識的看向了那只小老鼠。
那只小老鼠的四腿幾乎可見的猛地顫了一下,像是極度的痛苦,可是卻無法說出來。
洛雲南臉上那種喜悅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喉頭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事實證明,這次的藥物雖然形似麻沸散,可是本質上卻是完全不同,小老鼠的神經仍舊是可是感受到疼痛。
反觀蘇錦娘,卻是沒有那種大起大落的情緒,像是根本就會預料到一樣。只是伸手拍了拍洛雲南的肩膀,安慰道︰「別氣餒,如果這種藥物那麼好研制,那麼所有人就都能稱之為醫聖了。」
洛雲南抬頭看了看蘇錦娘,見她眸光仍舊光華閃耀,似乎是燁燁生輝,不由得心中一動,似乎是立刻提起了精神,對著蘇錦娘重重的點了點頭。
「其實……從我們所研制出的幾種藥物中,還是能夠達到那種效果的,只是效果很淺,效力不夠。如果能加入罌粟應該可以的。」蘇錦娘鄭重的說道,她一直不敢嘗試是因為罌粟提煉不好就是毒品,這種東西的確可以迷幻人得神經,可是也有可能讓人一睡不醒。
難道在現代的時候她們看到的,听到的敗在毒品下的人還少嗎?
雖然她一早就知道罌粟的提煉物在醫學上應用發達,可是她不懂醫術,她真的不敢讓白青秋第一個去嘗試。她也將這種擔憂對洛雲南說過,所以洛雲南也是很反對用這種藥物的。
他們也對小老鼠嘗試過,不過除了幾只命大的,幾乎都死了。活著的也是留下了很多的後遺癥。
現在蘇錦娘忽然提出用這種藥物混合,他雖然知道風險,但是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期待的。
于是兩個人達成共識,又再次將罌粟加了進去,試驗了無數次後,終于讓他們找到了一定的比例,竟然真的能夠達到蘇錦娘所形容的那種效果。
那麼小老鼠的實驗算是告一段路,最為艱難的人體試驗到來了。
這個人選才是他們最為關心的問題。
洛雲南身為醫者,自然是要以身試藥,可是蘇錦娘卻阻止了他,她不是不關心他的安危,而是害怕他萬一有個閃失,白青秋連唯一的希望都會破滅。
「不如我們先停一下,順便休養一體,總會找到可以實驗的人的。」蘇錦娘笑著提議道。
洛雲南看了看她,見她臉色憔悴,比起以前起色的確是差很多。相信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想著即便是試藥應該也試不出真正的效果,于是就點了點頭。
只是他沒有想到,他這一點頭,會帶來了多大的風波。
次日凌晨,白青秋便猛地闖進了他的房間,帶著血絲的眼中似乎是有些滔天的怒火,他手中拿著那瓶本來應該是他來試驗的藥物,劈頭蓋臉的質問道︰「這藥為什麼會在錦娘的手里?你為什麼沒拿過去?」
藥?洛雲南趕緊翻開枕頭,發現本應該藏在自己枕頭下的藥不翼而飛了。
一股讓他害怕的感覺襲上心頭,他拿過那瓶子,慌忙打開一看,竟然發現里面的藥物少了一半還多。既然白青秋跑來質問他,那麼很有可能這藥是蘇錦娘喝的。
「你,你,錦娘在哪里?她,他到底怎麼樣了?」洛雲南的心忽然慌了,一種天塌地陷的感覺襲來,他忽然覺得眼前一黑,慌忙用手撐住身子,才勉強沒有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