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一亮繼續趕路。葉傾城果然說話算話,又行了兩日,到了梨山鎮上便把青環寄送給一個朱姓大戶人家。慕容悠從周亮口中得知那個朱老爺當年是葉傾城的手下,因為在戰場上斷了一只臂後,便退了下來。後來是葉傾城用自己的錢連續資助了朱老爺三年,朱老爺才漸漸越過越好,生意越做越大。所以葉傾城算是朱老爺的恩人,只是多一個丫頭罷了,不是什麼大事,自然同意。
朱老爺沒想到葉傾城會到家里來,高興的不得了,所有東西都用最好的招待他們。葉傾城本來打算喝點茶就走,朱老爺一直挽留,拖著葉傾城的手臂不讓他走。
慕容悠有些奇怪的看著他們,心中有些變化,看著眼前的這個高大男人,覺得蠻佩服他的,竟可以讓一個人對他如此熱情恭敬。這朱老爺的房子看起來不比他們慕容家差,一看就知道是個有錢有地位的主。可是這樣有身份的人,竟對葉傾城如此有禮且熱情,那種誠摯是裝不出來的。
葉傾城因為臉上的疤走在哪兒都被人指指點點的,而這個朱老爺絲毫沒有瞧不起他的意思,還對他好。慕容悠看人家都要跪下來了,只為求他吃個飯,便拽拽葉傾城的手臂說,
「就留下來吃吧!」
葉傾城有些為難,這一路日程很緊,到了京城要去陳家,還要去慕容家提親,而且路上有慕容悠在,走的慢是必然的,不想多耽誤時間,不過是一頓飯吧,改天他有時間自會來吃。
朱老爺這才望向葉傾城身邊的小姑娘,一開始他就覺得這姑娘嬌俏,以為是伺候葉大哥的,沒想到,這姑娘、、、、、再細看看他倆親昵的神情,朱老爺興味的問,
「這位是、、、、、」若大哥能找到心愛的姑娘,他自是一百個高興。想當年倆人喝酒時,他還拍著大哥的肩安慰說,大哥,放心吧,連我一個斷臂的都能娶到媳婦,大哥你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愁找不到媳婦呢?那時只听大哥連連嘆氣,說這輩子都不會娶了。
總有過了那些時光,才知道命里真有緣份這個東西,不多不少總在那個時候遇上。有時候總會想,唉,我要是不做那啥啥幸許就不會遇上,幸許就不會有後來了,可偏偏在那時做了啥啥啥啊,不多不少的,在一個拐角相遇了。
葉傾城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沒有正式上門提親,而且兩個人年紀看起來也相差的大,慕容悠就站出來摟著葉傾城的胳膊甜甜笑的說,
「我是他娘子!」
「胡鬧!」葉傾城冷著臉喝斥。
周亮杜虎掩嘴笑,朱老爺也覺得有意思,有趣的看著他倆。只見慕容悠一丁點兒都不怕葉傾城的黑臉,轉過身更嚴肅的說,
「我哪里有說錯?難道你不想娶我?哼,不想娶我,我走就是!」說完轉身就要走,可是走啊走,掙啊掙,就是沒走出一步,身後有人拉著呢。
葉傾城一邊費力的拉著慕容悠的手,一邊不好意思的對朱老爺笑說,
「阿財,你別見怪,她年紀稍小了些,不太懂事,所以、、、、、、」
「你才不懂事!」慕容悠自然的大聲喊。
葉傾城一個眼神射去,她吐吐舌頭,乖乖的垂下頭依在他身邊。哼,她可不是怕他,她只是怕在這麼多人面前被他打屁屁罷了。
朱老爺見他倆如此這樣,高興又欣慰的說,
「就在這里吃個午飯吧,當我慶祝你為我找個嫂子。」
葉傾城想了想說,
「好!」
飯桌上慕容悠也不安份,一會兒要吃這個,一會兒要吃那個,全讓葉傾城給她夾。葉傾城雖是眉頭皺的緊緊的,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可仍是听話的幫她夾著菜。他不是不喜歡為她夾菜,只是覺得在外面,不希望她還這麼孩子氣,若是在家里怎麼由著她都沒事,可是在外面,總是不一樣的,因此神色有些不耐。可是人多,又不好說訓斥的話。再說,是在飯桌上,如果他說多了,她心眼小,一個不高興,又是不吃飯了。
到最後,所有人都吃完了,葉傾城才發現,他只吃了三筷子菜。而身邊的小家伙,還嚷嚷著讓他剝蝦。他不高興的拉著臉冷聲說,
「自己剝。」真不知哪里來的壞脾氣,連吃個飯都這麼不消停。
慕容悠嘟著油乎乎的嘴說,
「不要,你給我剝,我一會兒拿筷子,一會兒要放下筷子剝蝦很麻煩的!」
「你吃這麼多了,還吃?」他斜睨著她問。小小個子的,也不怕把肚子撐壞了。
「你天天盡給人家吃饅頭,難得遇到好吃的,當然要多吃一點兒,快點給我剝蝦了。」
葉傾城抬頭看了眼杜虎,杜虎立即伸手去剝,剝了兩只便給慕容悠端去。哪知慕容悠卻說,
「杜大哥,你剝的你吃好了,我就要吃城城給我剝的!」杜虎手上的蝦被雷掉了,傻眼的望向葉傾城,城城?全桌的人都汗住了,天啦,葉傾城,城城?他們天神般冷酷無敵的葉將軍叫城城?
「有什麼不對嗎?」慕容悠啃著雞腿無辜的問。
葉傾城臉色燥紅的離席了。其它人笑著,尷尬的說,
「沒有,沒有!」
慕容悠卻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吃的津津有味。吃了飯,休息了一會兒,他們就告別朱家繼續趕路了。從離席到趕了半天路,葉傾城都沒與慕容悠說過一句話,也沒看她一眼,顯然是生氣了。
晚上投了客棧。慕容悠不知使了什麼鬼計讓杜虎與周亮睡了他的房間,然後自己鑽到葉傾城房里。
葉傾城一听腳步聲就知道是她,背過身往里縮,懶得理她。慕容悠爬上床,從背後抱住他,蹭了蹭輕聲問,
「還生氣啊!」
他「哼」了一聲,更往里滾。白天她真是太過份了,害他臉丟光了。他就不信她沒有犯錯的覺悟。
慕容悠見他背著身不說話,嘟嘟嚷嚷的說,
「人家在家吃飯一直都是這樣的,一時忘了嘛,再說,不過就是夾夾菜,剝剝蝦罷了,有什麼值得生氣的,這樣才代表你喜歡我啊?難不成,你不喜歡我?」
葉傾城馬上扭頭解釋說,
「不是,我不是不願意為你做那些事,我只是覺得、、、、太多人在,如果只有我們兩個,或者只有虎子和阿亮他們也沒事。但是有客人在啊,你看你的樣子,完全像個胡鬧的小孩子、、、、、、」他急燥的不知怎麼說。
她卻眸光一閃,用食指壓住他的唇,雙眼晶晶亮的望著他說,
「這樣好不好,以後在屋里的話,全听我的,在外面的話,全听你的。」
他听了覺得妥當,而且也放了心,這樣以後今天飯桌上的事就不會發生了。點頭說,
「好!」
唉,她晃了晃腦袋,有些高興自己的目的這麼快就達到了。懶散的伸出一條腿架在他肚子上女王般的說,
「給我捶捶腿!」
他皺眉看了她一眼,當即就把她的腿掃下去。哪有男人給女人捶腿的?以前給她捶,那是因為她走路時間長腿酸,今天又沒走什麼路,可不能養成壞習慣。
誰知她再次把腿壓在他肚子上,懶洋洋的說,
「剛剛說的你忘了啊,在外面听你的,在屋里听我的!」
他挑眉,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示意,包括捶腿這種事?
她傲氣的眯著眼只強調兩個字,
「屋里。」
他無奈又認命的坐起身為她捶腿,越想越不對勁。她是個任性卻又聰明的家伙,看似胡鬧,卻懂得分寸。像那次在饅頭中放土,最後還不是自己給吃了?所以越想越覺得今天桌上她是故意的。怎麼會吃那麼長時間的飯,怎麼可以一直讓他忙著?莫非,都是她給他下的套,就為了等他剛剛那一句?
娘啊,他心里打了一個顫。如果她真有這種心機,那她也太厲害了。他不敢想象,也不敢那樣去想她。真那樣,他一輩子還不得被她吃的死死的,受一輩子的罪?
可就是忍不住的懷疑啊。于是他邊捶邊問,
「對了,你今天在桌上、、、、是故意的,還是?」
「什麼故意啊?」她眨眨眼,無辜又迷惑的問。
他低下頭繼續為她捶腿,看到她無辜天真的雙眸,他就肯定自己是想多了。她這麼小,肯定不懂那些。
因為低著頭,所以沒看見慕容悠勾起的嘴角。唉,從小就看老爹的那些女人爭風吃醋,哪里會不懂那些呢?姑姑還對她說,男人啊,心和錢,你只要佔一樣就行了。抓不住他的心,就霸佔著他的財,讓他不能在外面胡來。
她這麼喜歡他,當然要一點一點把他吃的死死的啊。
誰叫她是聰明無敵的慕容悠呢!什麼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她要向所有證明,她的相公就只能有她一個。
可是後來的某一天,一個平凡而溫暖的早晨,她晾著衣服,望著院子里孩子們和他們的父親快樂的玩耍,她才突然明白,所有的小心計,都抵不過他對你的愛。
只有一個人愛你,他才心甘情願的為你做所有事。而她,卻花了很長很長時間才明白,然後便是深深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