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雕花瓷杯精致高雅,倒入沸水,翠綠的細茶慢慢綻放,在水中起舞,清香漫入鼻間,白白的熱霧上升,透過那淡淡的清煙,眼前的佳人顯的更加朦朧美麗。
夏武端著茶坐立不安起來,小悠終于原諒他了嗎?還親自給他泡茶!
慕容悠放下茶壺後,望著對面驚愣的人,溫柔笑說,
「表哥,喝茶啊!」
那樣淺淺一笑,仿如昨日。
「小悠,你原諒我了嗎?」盡管最後他什麼都沒做成,可是仍為那天自己的沖動後悔不已。
慕容悠柔柔一笑說,
「我們兄妹倆,哪里用得上原諒二字?表哥,陪我下棋吧!」
夏武一听欣喜若狂,壓下心中的激動放下茶杯,坐到擺好的棋桌上。慕容悠讓夏武先行,夏武堅持讓慕容悠先行。
慕容悠僵持不下,只得先執一子,邊放下邊笑著說,
「表哥從小就這樣讓著我!」
夏武笑著拿起一顆黑子,緩慢放下說,
「沒辦法啊,你忘了你小時候羸了我一盤棋後的模樣,簡直跟瘋了一樣,在那邊又是鼓掌又是跳的,說你羸了我,這樣還不夠,見著一個下人,都要告訴他們你羸了我,跑去找舅舅,說要告訴舅舅這個好消息,當時舅舅正好不在家,你就喊著我出去一起找舅舅,然後告訴他你羸了我。我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真是又好笑又無奈,不過是一盤棋罷了,竟然讓你高興成那個樣子!」所以後來,他總是習慣性的讓她,只不過是為了讓她開心罷了。
慕容悠也想到那時候的事,下巴一抬說,
「那當然啊,你不知道,府里的人都說我是笨蛋。大哥根本不教我下棋,二哥不陪我下棋,人人都瞧不起我,連我爹都說我不是下棋的料,所以我狠了心要學好下棋,然後一雪前恥,羸你之前,我都不知道找了多少人陪我下,所以,羸你的時候,我覺得那簡直是光宗耀祖啊!」
夏武看到她久違的興奮小模樣,嘴角的笑怎麼都收不起,笑著再下了子。慕容悠嘖嘖嘴說,
「表哥,你這讓的也太明顯了吧,我又不是笨蛋,這樣我羸了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你別讓我,我們憑真本事!」
夏武見她很有信心的樣子,便不再讓著她,誰知下了一會兒,慕容悠發現自己無路可走了,怎麼走都是輸時,忽的把棋盤上的棋的一抹耍賴的說,
「不算,不算,我們重來!」
夏武笑著擺頭,陪她重來。茶的香味還飄散在周圍,慕容悠下著下著眼楮漸濕。雖然只是簡單的下棋,可是卻讓她想起許多事。
就如同現在這樣,她喊了不要讓她,表哥便不在讓她,看她輸了不開心,又努力的保持著不被發現的讓著她。
小時候她嫌藥苦鬧著不喝藥時,是表哥陪她一口一口的喝著藥,騙她說不苦,然後她看著表哥連眉頭都沒皺以為真的不苦,誰知道喝下去後,苦的差點把舌頭咬斷。可表哥仍然喝一口,笑容溫柔的說,
「不苦!」那種苦澀明明還蔓延的嘴間,可是看著表哥認真溫柔的神情,她就真的相信不苦,然後一點點喝下藥。
還有,長身體的那段時間,所有小伙伴都比她高,她難過的每天都吃不下飯,看到表哥也很煩,因為表哥也比她要高。結果表哥走在她身邊時,就故意彎著腿,笑著說,
「小悠,不要難過,現在我們不是一樣高了嗎?」屈著腿走路很辛苦的,她當時看著高高在上的表哥那樣為她屈膝,滿臉汗水卻仍然帶笑的狼狽模樣,又感動又想笑,氣急的罵,
「傻瓜,我只是隨便說說啦,你比我大,當然要比我高!」
還有他們一起去爬山,明明表哥的膝蓋都摔出血,卻仍然忍著痛一步一步艱難著背著她下山。回家時父親看到表哥受傷的腿大罵她,她也以為表哥以後會變成瘸子哭著喊你怎麼不告訴我?而他卻溫柔的模模她的頭說,
「怕你擔心害怕啊,你忘了你在山上哭成什麼了!」對啊,她不過在山上听到一聲嗚嗚聲,便喊著有狼,嚇的要回家,可是腿又軟的跑不動,只好趴在他背上緊摟著他的脖子不下來,而他竟然吭都不吭的背著她往回走,便走便輕哄的說,
「沒事,沒事!」如果不是為了給她摘那朵漂亮的花,他根本不會從山坡上滾下去撞到膝蓋。
還有,她摔倒時,永遠都有他在旁邊扶著。她闖了禍,永遠都是他在後面收拾爛攤子。她爬到很高很高的樹上,他在下面喊小心小心,可是她仍然閉著眼大膽的往下跳,因為她知道無論怎麼樣,他都會接住她不讓她受傷。
童年時,最美好最純真的記憶里,滿滿的都是他。他是那麼好那麼好、、、、、一顆淚珠滾落。他伸出手接住,心疼的低問,
「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慕容悠抹了抹眼淚笑著掩飾說,
「沒有!只是剛剛聞到茶的清香,想到這麼美好的下午,還能同表哥坐在這里一起下棋,心里覺得很高興!」
夏武站起身坐到她身邊,用手指溫柔的抹干她的眼淚,摟著她的肩笑說,
「傻瓜,不過是下個棋罷了,以後表哥沒事都來陪你下棋好不好?」
慕容悠笑說,
「當然好,如果到了八十歲我們還能一起下棋就好了。那時候一邊下棋一邊說著我們小時候的趣事,一定很好玩!」
夏武听了心里一動,以為慕容悠終于決定跟他在一起,想要與他一輩子。
他情動的摟住她,真摯的說,
「會的,我們會一起到八十歲!我知道你喜歡去外面游歷,見識新鮮的東西,等咱們有了孩子,孩子長大後,我就會把皇位交與他,那時候我們最多不過四十,我會帶著你走遍這世上的每個地方的。也許等我當了皇帝,會迫不得已的收下許多女人,但是,你放心,在我的心里,永遠只住著你一個!」
慕容悠流著眼淚,笑著拍著肩上他的手,默默不語。她想象著八十歲時他們一起下棋的樣子,她有著她的愛人子女,他有著他的妃子皇子,小孩子在一邊打鬧,大人們在一起數落著小時候的糗事,那真是極美的畫面,而她的悲傷卻越來越濃……
為了怕他看出異樣,她忍住那股悲傷,笑著說,
「好了,表哥,別說那些好听的話了,人家說路遙知馬力,你對我好不好以後不就知道了嗎?來,先陪我下棋,小柔,快去倒茶!」
夏武一听這話,開心的放下所有,愉快的同慕容悠下棋。慕容悠極力想羸,每顆棋子都下的小心謹慎,因此考慮的時間特別長。夏武專注的看著她認真思考的樣子,倒也不覺得無聊,邊喝著茶邊耐心等她落子,時間過的很快。
幾杯茶後,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終于忍不住的閉上雙眼。他做了一個美夢,夢里小悠為他生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的眼楮都如小悠的眼楮一樣大的精靈可愛,只有男娃有些像他。
也許因為夢太美好,他睡的有些沉,睜眼時,雖覺渾身無力,但是心情很好。
只是坐起身,看到身邊的女子時,他猛的一把提起她問,
「慕容悠人呢?」他的警覺終于恢復過來,他怎麼會睡的這樣沉,這樣久?透過外面的日出,應該是第二早的清晨了吧。
小柔從睡夢中惶恐的睜開眼,顫抖的說,
「不,不知道……」
夏武眼中一片陰戾,待看到桌上的那張紙後,急迫的上前,赤身光體的走去,看完後,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應聲而碎。
「你,果然,又跑了!」他咬牙切齒的碎聲說,憎恨自己那天何必心軟。
小柔看到夏武滿是鮮血的手,跑過來急跑著他的腿哀求說,
「殿下,您有什麼怒氣就沖著奴婢來,千萬不要傷了身體!」
夏武又恨又氣,腦子一片空白,呼吸急促,氣都要喘不過來,掃過來的目光如野獸般嚇人。小柔嚇的不由自主的想往後挪。
可她還沒能動,他的頭便俯了下來。
「啊」的一聲慘叫劃破悠然宮。小柔受傷的捂著自己的左肩,顫抖著身體不敢哭泣。夏武「呸」一聲,從滿是鮮血的嘴里吐出一塊肉。
他活生生的咬掉了小柔肩上的一塊肉。慕容悠,慕容悠,慕容悠……他在心中一遍遍嗜血的叫。
他的痛,他的苦,他的血,都在那塊肉中。
小柔怯怯的看著面前這個看似瘋狂的男了,左肩不覺痛,只有滿滿的心疼。
小姐多麼殘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