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人民路111號西餐廳。
徐清一進門就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頓時,心底的怒火就飆升了起來。
這幾年來,她一直在找這丫頭,可是她卻躲了起來。闖下這麼大的禍卻沒有能耐去承擔責任,讓她無比的失望。
娘家這麼多人之中,徐清這丫頭是唯一一個讓她覺得滿意的。所以,一直以來,對她的疼惜,讓別人都覺得過分。可是,她卻覺得自然這丫頭是可塑之才,必定需要受到如此的重視。
可,到頭來,給自己帶來的卻是無盡的失望!
徐清低著頭,一直到徐慧在自己的對面坐下,都不敢抬頭。
她知道自己無顏面對向來疼愛自己的姑媽,當年做出的事情,一定讓姑媽傷透了心,如果可以選擇重來的話,她一定不會再愛上那麼男人,不會再受到任何人的擺布。如今的日子,簡直是生不如死。
渴望著那個男人從牢獄里出來,可是又擔心著,害怕著他出來。如果這麼多年的付出以及等待得到的結果不是自己所喜歡的,她該怎麼辦?
「姑媽,對不起。」
在靜默以對許久之後,徐清低著頭,低聲道歉。
徐慧的怒火就彪了起來,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伸手就給了徐清一個巴掌,然後起身出去。
店內的客人見到這一幕,皆是呆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已經朝門口出去的徐慧,知道那身影消失,目光才回到了徐清的身上。似乎大家都期盼著,希望看到徐清的反應。
在如今看來,徐清這樣的打扮,相對來說,倒是顯得比較老氣。而在別人猜來,便是她勾引了別人的老公,讓別人的老公紅杏出牆了,所以才會挨了打!
徐清才緩過神來,就听到鄰桌的人議論著,「唉,這個念頭就是狐狸精比較多,瞧著她的穿著挺樸素的,可是,一看那張臉,就知道是個當狐狸精的料子。趁著自己年輕,想要勾引別人的老公,活該挨打……」
徐清的臉色變了,雙手忍不住握緊,咬緊牙關,起了身,追了出去。
徐慧一面走,一面灑淚,心底的痛霎時間涌上心頭。
「姑媽,等等我。」徐清追了上來,可是徐慧卻越走越快。
徐清越發著急了。
突然,徐慧的高跟鞋踢到了石頭,腳扭了。
「姑媽。」徐清著急上前去,急忙扶著徐慧,這才發現她早已經淚流滿面,自己忍不住也哭了。
徐慧揮開她,「你走開,我不用你扶。」
徐清卻抓得緊緊的,搖搖頭,「姑媽,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您現在不方便,讓我扶著您好不好?」
徐慧掙月兌不開,又或者是自己根本就不想掙月兌開來,就任由她扶著,上了出租車。
二十多平米的出租屋,很破舊,但是卻被收拾的很干淨,看得出來主人家很愛清潔。
一張四方木凳因為歷史的悠久,缺了一個角,三條明顯的裂痕讓人看著,似乎能夠想象到它的歷史。
一張矮矮的木床上,薄薄的墊子被當做是床墊,被子疊得很整齊,四四方方的,藍色的枕頭寂寞地落在一旁。
不到巴掌大的走廊便是廚房,連帶著旁邊的廁所……
打量著,徐慧的淚水嘩啦啦地掉落下來。
徐清翻找出跌打藥水之後,看到徐慧掉著淚,自己的心底一陣陣的內疚,卻擦干淚水,走到她的身邊,坐下了,「姑媽,我先給你上藥。」
徐慧默不作聲地讓她上藥,淚水滴落到最後,消失了,只是感覺眼眶澀澀的,很難受,如同這可快要干澀了的心一般。
「好了,暫時這樣處理,沒有傷及筋骨,應該沒什麼事的,只是有點疼,過兩天就沒事了。」徐清收起醫藥箱,淡淡道。
「你就住在這種地方?」徐慧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如此的苦澀。
剛才兜兜轉轉地道這里來,周圍的樓層都不高,而且還有點亂……
徐清坐下之後,就點點頭,「這兒挺好的。」
徐慧揚起手,想要再給她一巴掌,可是,待手揚起之後,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揮出這一巴掌。
手緩緩落下之後,徐清才苦笑,「姑媽,您應該打我的。」
其實,早在當年她就該受了這幾巴掌。
如果當年不是因為自己的任性,父母怎麼會被氣死?
徐慧的心,抽著痛,「你當真以為我不敢下手?」
弟弟的去世,就是因為這不孝的丫頭,她如何不敢下手?
兩行清淚滑落,徐清搖搖頭,「姑媽,您該打我,如果不是因為我,爸媽不會去世,如果不是因為我,表哥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姑媽,您打我,您打死我……」
徐清喊著,發瘋似得拿起徐慧的手,朝自己的臉上抽著。
看著已經紅腫起來的臉頰,徐慧忍不住了,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吼道,「你這是做什麼?我打死你,我弟弟弟妹就能夠活過來?你這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怎能這麼糊涂?」
徐清哭著跪倒在地,磕著頭,「姑媽,都是我的錯,我知道自己是錯的,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啊。姑媽,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
自從愛上了王文之後,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世界是那麼不受自己控制。只要王文想要的,她就會想著法子給;只要王文吩咐的,她就會想著法子將事情般的完美無瑕;只要王文希望的,她就會遠遠低看著,等待著……
有了王文的孩子是一個莫大的意外。
那天她拿了檢查結果之後,第一件事便是給王文打電話,約了他見面,將檢查結果給他看。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只是冷著臉看著她半晌,走了出去,打了個電話才進來,告訴她,這個孩子可以留下。
她做夢都沒想到能夠擁有一個和王文的孩子,所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做事,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如果不是因為丁琴的一個‘不小心’,她還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陰謀。也是到那個時候,她才發現,原來王文一直愛的人是丁琴,難怪一直以來,丁琴都會告訴她,只要她好好地和她合作,王文絕對會呆在她的身邊。
王文愛的人是丁琴,所以听丁琴的話;而她,愛的人是王文,所以,听從王文的話。總的來說,那就是因為愛上了王文,所以受到丁琴的任意擺布。
知道這件事,已經遲了,她和王文唯一的結晶已經消失了。
而且,那個時候,王文還有了危險。
所以,到最後她不得不受到丁琴的擺布,最後,失去了一切。
如果一切能夠選擇,如果一切能夠重來,她絕對不會愛上王文,不要遇上王文,她就還是當年那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還是被家人捧在手掌心的小公主。
「不是我能不能夠原諒你,你爸媽能夠原諒你嗎?小清,你太讓我失望了。你說你當初要是將王文的藏身之地供出來,你父母會喪命嗎?你說你要是將王文的計劃說出來,所有人的生活是不是就會變了一個樣?」徐慧說著,忍不住吼了出來。
大家都知道事情是不可挽回的,而且,事情也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大家都不應該再多想。可是,藏在她心底的怒氣,一天沒有消除,她就于心不甘。
徐清哭著,沒有回答,而是一直在搖頭。
「算了,和你多說也是無益的,既然當初你做了那樣的選擇,就不再是我再疼愛的佷女,我也不想管你太多。你好自為之吧,我走了。」說著,徐慧就起了身,要往外走去。
徐清急忙伸手拉住她,「姑媽,您先別走。」
徐慧倒是沒有挪動腳步,只是起了身而已。
「姑媽,我有事情和你商量。」徐清伸手擦干了臉上的淚水,沙啞地說道。
徐慧皺著眉頭,忍著腳踝處的痛,坐回到原地,「有事就趕緊說,我還要趕回家吃完飯。」
徐清也明白,就將見到蘇冉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或者,蘇冉的回歸便是老天給她安排一個機會,她不能錯過了。
徐慧的身子一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楮,「你說的可是真的?」
她從來沒想過,落海之後,蘇冉還能夠活著。
兒子找了那麼多年都沒有找到,還以為她早就葬身海底了,沒想到竟然還活著回來?
徐清肯定是點點頭,「是的,在我工作的小店里面,我親眼看到的。那天她是和冷雲一起去的。後來,我也到她家里找過她一次,真真切切是蘇冉來的。」
她不可能會忘記蘇冉,因為那個女人,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不管是好,不管是壞,總之,一切都是在蘇冉出現之後才發生了變化的。她自然不可能忘記蘇冉!
徐慧的雙唇顫抖著,許久,雙眼才亮了起來,泛著淚花。
半晌,徐慧卻笑了,「那孩子真的回來了?」
徐清的心痛了,或者姑媽是在五年前就接受了蘇冉,可是自己卻不曾發覺,所以,心底的愧疚才會這般的濃厚,在知道蘇冉還活著,才會這般的開心,激動吧?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愚昧,或者姑媽一家人的生活,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她還是住在蘇家老宅,我去過,還有一個小孩子。」徐清擦干眼淚,老是交代。
小孩子?
徐慧愣住了,難道蘇冉已經嫁了人?
小清剛才說,蘇冉是和冷雲一起的,難道那小孩是冷雲的?
「姑媽?姑媽?」徐清發現徐慧的雙手顫抖得厲害,有些擔心地喚了一聲。
徐慧的淚水再次滑落,搖搖頭,「你不用哄我了,那孩子早就沒了,小睿找了五年,什麼辦法都用過了,可是還是沒找到人,還能怎麼活下來?」
她絕對是相信自己兒子的能力,找了整整五年都沒找出來,哪里還會活著?活著是看錯了……
徐清見徐慧不相信,就著急了,「姑媽,我真的沒有騙你,真是的蘇冉回來了。她爸爸都回來了,難道還有假的嗎?這個時候,他們都應該在家了,我可以陪著您去看看。」
徐慧的心動了。
因為蘇冉失蹤,兒子憎恨她,她都五年沒見過兒子了。如果蘇冉真的回來,不管她的身邊是不是有個小孩子,相信兒子的希望總是會重新燃起的。
老爺子,小慕,小帥,振華,大家也都會原諒她吧?
「帶我去看看。」徐慧堅定了信念,起了身。
徐清笑了,點點頭,就扶著徐慧朝蘇家大院而去。
然而,到了蘇家,敲了門,卻沒有人答應。
徐慧的眉頭就緊皺了起來,「不是走了吧?」
徐清忙說道,「不會的,應該是在外面辦事。對了,表哥應該是知道蘇冉回來的,因為我上次找到蘇冉的時候,就是在表哥的公司。」
徐慧的心一顫,小睿的公司?
小睿知道了,那麼,小慕他們呢?又或者說老爺子呢?或者……振華……
想著,徐慧的心,拔涼拔涼的,不敢再想下去。
「走吧,還是先回去。」徐慧突然轉了身。
徐清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敢多說什麼,就只有扶著她朝外走去。
然而,就在兩人上了出租車之後,另一個拐彎處,一輛黑色的大奔拐了過來,停住。
「姥爺,小心點哦。」小家伙軟軟糯糯的聲音傳了出來。
而駕駛室出來的冷雲,目光深邃地看著剛才閃過的那一輛出租車,眼底一片深思。
蘇父看了冷雲一眼,「小雲,先上去再說。」
冷雲就點點頭。
回到家,小家伙自己去完成功課,蘇父和冷雲則是到了書房。
「伯父,剛才,我似乎看到了尤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