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弱青年見巨漢第一句話就引得聖祭司疑心,說不定還會連累到自己,連忙將他推開,懇切說道︰「聖祭司大人,小人名叫修文。我雖然與此事無關,但因為多了一句嘴被卷進來,所以前因後果,大概是知道些的。」
說著,他把朝華近期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尤其著重強調了他本來是個無害的圍觀黨,卻先被硬拖去盤問御術術之事,現在又被巨漢洛塔強押過來作證。還請聖祭司明察秋毫,解救他于水深火熱之中。
他說話的過程中,被趁機扣了不少帽子的洛塔時不時怒吼一聲「我沒做過」,卻總被修文反問得啞口無言,只有干瞪眼的份。他怎麼也沒想到,一路上修文的乖順听話只是偽裝,等的就是在大人物面前翻盤月兌身。
听罷修文的話,聖祭司半信半疑,問道︰「那懷有御靈秘籍的少女,叫什麼名字?」
「回稟大人,她叫鳳舞。」
這名字讓聖祭司罕見地吃了一驚︰「你知道她是哪里人嗎?」
「好像是從西邊來的,反正不是北冥大陸的人。」
西邊……被他帶回光明城的鳳翔,老家藍楓鎮正是在薩蘭卡的西風大陸!熟悉的姓氏與相近的名字,由不得聖祭司不去猜測︰他們二人之間說不定有極大瓜葛。
見聖祭司沉吟不語,洛塔急道︰「小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小丫頭一定是修行了御靈秘籍,否則不會如此邪門,她不但一招殺死了我們老大,後來還殺死了我們團長!對了,她和我們團長對決時還跑進個年輕人插了一腿,先是跟她動手,後來那個娘們兒嘰嘰的吟游詩人上去摻合,三個人嘀嘀咕咕在台上說了半天話,那年輕人突然又不見了。依我看,他們準是分贓不勻翻臉,又被那小白臉歌手給勸住了。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再追查那個年輕人的下落!」
他說得夾三倒四,不清不楚,修文听得直搖頭,心說聖祭司大人怎麼有耐心去听這番毫無邏輯的話?他剛想再解釋一二,卻見聖祭司大人神情微妙地問道︰「那年輕人是什麼樣子?」
「個子高高的,頭發有點長,穿一身黑衣加黑斗蓬,身手蠻好。」洛塔搓著手說道。
修文趕緊又補了幾句︰「那人的武器是長鞭,身手的確相當了得,竟可憑空佇立半空,久久不曾落地。」
後面這個明顯的特征終于讓聖祭司臉色為之一變︰「他是不是十**歲、相貌很英俊,但神情間總有些陰沉?」
「是、是的。」修文有些吃驚地看著聖祭司︰「您怎麼知道?莫非您認識他?」
聖祭司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認識,怎麼不認識?他可是我養育六年的義子啊!嘿嘿,我說他怎麼會突然解開封印,原來是遇到自家人知道了些舊事,情緒波動引至力量失控,封印不堪承受,自行消解了。記憶封印就是有這點不好!我當年真不該為了他絕高的天份一時心軟,繼續指點他修行!」
聖祭司確是個人物,心思縝密,僅憑兩人雜七雜八的一面之辭,居然就將所有事情推斷得**不離十。
見他大笑,洛塔以為祭司大人終于相信了他們的話,連忙說道︰「您既然認識那小子,那就可以找他來問問,那小丫頭是不是擁有御靈秘籍。說不定,那小子連您也欺騙了,合伙同人取得秘籍,卻瞞著您。」
若在平時,這點拙劣的挑拔伎倆根本入不了聖祭司的法眼。但洛塔的話無意中卻正正戳中他心事,令他勃然大怒。怒到極至,反而笑得更大聲︰「哈哈哈,就憑你,也配指使我?」
「大人息怒,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小人是說——」
「閉嘴,很吵。」
聖祭司袍袖無風自動,手指微揚,指尖所向之處,洛塔體內的自然水元素立即逸出。鮮血霎時間從他全身毛孔滲出,但洛塔本人卻毫無知覺。直到見修文驚駭地指著他卻說不出話,才猶疑著抹了一把面孔。
「奇怪,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流血……」洛塔尚在奇怪,便覺得心頭沒由來地空落冰涼,隨即無力倒下。雙眼猶睜,呼吸卻已然停止。
見洛塔死得如此無聲無息卻又駭人听聞,修文不但齒關打戰,整個身體都在發抖。他這才意識到,光明城的聖祭司並非什麼公正慈悲之人,先前指望他幫自己月兌身的想法,完全大錯特錯!
「求、求您饒了我……我、我今天什麼也沒看到,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吐露一個字。我——」
可惜,聖祭司根本不將他的求饒放在眼里。修文話音未落,力量凝成的無形絞索便牢牢勒住他的脖子,越收越緊。修文修為低微,毫無抗衡之力,掙扎了幾下,便懷著滿腔不甘憤恨死去。
一言不發殺死兩個人,聖祭司卻不以為意,顯然對這種事已經習慣到麻木。現在,他在意的只有一個人。
「那孩子若真知道了當年真相,一定會回來找我。他相當尊敬我,就算鐵證鑿鑿,也一定會要我親口承認才死心。屆時……呵,我會重新讓他當會我的乖孩子。那些被遺忘,被封印的事情,並不需要回想起來。他只要乖乖地待在光明城,等待重新開啟大門的那一日,為我獻上他的身體。」
「那個鳳舞是他的妹妹還是姐姐?她也會一起到光明城來吧。上次有魔域余黨現身,接著御靈秘籍又出現在她身上,這絕對不是巧合。屆時務必要將她擒下,拷問出她背後的魔域之人,說不定可以找出那扇門被隱藏封印的地點!」
想到這里,聖祭司仰天長笑不止︰「鳳翔啊鳳翔,不愧是我的好養子,只出去一趟,就給我帶回這麼多驚喜。等你回來之後,我該如何報答你呢。是把你送到虛空淵待上一個月,還是到無間殿小住一陣?你可以慢些回來,讓我多一點時間好好考慮。」
空曠高大的神殿將他的長笑與籌謀統統隔絕開來。當聖祭司走到外間時,儼然又是世人面前那個平和慈愛的老者。他微笑著向侍衛官說道︰「通知各殿翼長,我的出行計劃取消,明天起依舊照常議事。」
「是。」侍衛官不敢多言,心中卻在想,看來那兩人報告的秘靈秘籍消息應該是可信的,否則祭司大人絕不會為他們打亂計劃。但剛才卻沒見他倆出來,卻不知祭司大人把他們送到哪里了。
他當然不知道,那兩人已經被聖祭司永遠留在了地下。
而與侍衛官懷抱同樣想法的,還有一個人︰左翼長重黎。
得知聖祭司取消出行計劃後,他也是第一時間想到了御靈秘籍上面,心中又嫉又恨︰「修行之人修為越高,壽元越長。聖祭司現在修為已然深不可測,看他老得皺皮麻紋卻還精神抖擻就知道了。若讓他再得到御靈秘籍,不知還要多活多少年!我在修行方面不是天才,已有近十年不曾突破境界。也許直到我死了,老家伙還活得滋潤無比。那我豈不永遠只是個左翼長?!」
他緊緊握起拳頭,長久以來對聖祭司實力的畏懼,終于被傳說中的秘籍擊碎了︰「要是我得到秘籍,一定能順利突破境界,再花幾年功夫,超過老家伙也不無可能!這是光明之神賜予我的機會,我一定要好好把握!我這就派人去查,今天那兩個愣頭青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屆時再順藤模瓜找到秘籍!」
被兩位跺跺腳就可以令薩蘭卡出現一場小型地震的大人物如此惦念,鳳舞卻毫無所覺。此時的她,正懷疑地看向某人︰「你說從這邊走就可以直達光明城?」
「不錯。」
「但世人皆知,光明城其實是一座島嶼。要想入城,必須先通過寧靜海。海中生有不少魔獸,若有人未經光明聖殿邀請而想入城,他將不會受到光明翼衛的保護,必須靠自己一路勝過海中魔獸。」出發前,鳳舞就將線路打听得很清楚。
言歌行對此嗤之以鼻︰「這些不過是說給外人听的罷了。如果出門真有那麼麻煩,那些光明翼衛誰還肯出門辦事?神職人員們又怎願每年一次回來面見聖祭司,回稟事務?實際上,通向光明城的路除了寧靜海之外,還有另外一條。」
看著他自信滿滿的樣子,鳳舞道︰「你對光明城真是了若指掌。」
之前他還有些遮遮掩掩,但隨著越接近光明城,他說話便越發直白,毫不掩飾自己對光明城大小事宜的熟悉。鳳舞已經非常肯定,此人絕對與光明城有莫大干系。
「好說,好說。不過在去那條近路之前,我們得去買些東西。」
「怎麼,難道你要送禮行賄?」
「哈哈,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鳳舞。」
鳳舞本是隨口發問,沒想到當真說中了。她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多麼貴重的禮物,才能打動光明城守門人的心,讓他瀆職。
但當言歌行熟門熟路來到某個小鎮內,某間滿溢墨香的地下室,不懷好意地笑著讓鳳舞去買「禮物」時,鳳舞翻了幾頁他指定的書,臉都綠了︰「這就是你說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