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月 一百三十七章 半個故人

作者 ︰ 風過雲芊

怪蟲人起身,卻見傅喬噬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念叨著什麼,便知顯然是誤會了,歪嘴笑道︰「你緊張個什麼,我這里很少有人來而已,有那麼惡心嗎。」

傅喬噬忙道︰「不是不是,晚輩絕無此意,只是看前輩和這麼多……小兄弟……在一起生活,怕是有點擠。」

怪蟲人站起身來,抖了一抖,笑道︰「你這個呆小子,倒是對我的胃口,送你幾條‘小兄弟’回去養養?」

傅喬噬干笑道︰「嘿,嘿嘿,晚輩、晚輩無福消受,怕會養死它們的。」

怪蟲人哧了一聲,走上前道︰「小子,你可真是老實,敷衍敷衍我讓我開心也行嘛。」

傅喬噬嘿嘿撓頭,看向地上翻滾著的「兄弟們」,咽了一口唾沫,再看那怪蟲人已經近在眼前,這樣一看倒是清楚許多,沒了那些古怪,雖已中年,臉上俊朗之感卻不減。

「前輩,你這麼喜歡蟲子啊?」傅喬噬無話要說,又不便轉頭就走,只好心不在焉問道。

怪蟲人將蟲子都趕回大壇子中,背對著道︰「也談不上喜歡,四十多年都過去了,只不過習慣了而已。」

傅喬噬聞言細看去,卻見幾只蠱蟲偷偷溜出朝自己飛撞而來,怪蟲人忙轉身道︰「小子快閃開!」

傅喬噬一時躲閃不及,連連揚手向前一劃,那三只金色蠱蟲像是撞上了屏障一般嘶嘶幾聲頓了下來,直直落地。

怪蟲人心疼不已,忙三兩步朝前走來,哆嗦著捧起那三只金色蠱蟲,道︰「渾小子!這金蠶蠱,哪里是你能亂踫的!」

傅喬噬嘿嘿道︰「前輩,沒有關系,晚輩無礙。」

怪蟲人沒好氣道︰「誰說你了,我是心疼我的寶貝!」

說到這里卻又是一怔,起身直勾勾看向傅喬噬,指著他道︰「好你個賊小子,偷我蠱鏡?!」

傅喬噬心中疑惑,忙擺手道︰「前輩莫要誣陷晚輩啊,我可什麼都沒拿。」

怪蟲人一把揪過傅喬噬,在他身上一陣亂模,怒道︰「還不承認!方才你怎麼可能躲過我的金蠶蠱,給我把蠱鏡拿出來,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傅喬噬這才明白是說什麼,連連解釋︰「前輩莫生氣,晚輩方才用的是自家咒術,不是前輩的蠱鏡。」

怪蟲人一听,奇怪地看著傅喬噬,一拍腦袋忙去牆角翻東西,將胳膊伸進去模了模,這才臉色微喜,干笑道︰「算你小子手腳干淨,不然休想出我這小石屋。」

傅喬噬正欲說什麼,那怪蟲人忽然神色一斂,眼前恍惚,喃喃道︰「是了,我怎麼忘了赤地峰的蠱鏡之術……赤地峰……哼,哼哼……」

傅喬噬道︰「前輩!原來您知道天守門的功夫……」

那怪蟲人還是搖頭苦笑,拳頭微握︰「天守門……別的我不曉得,這蠱鏡之術一輩子也忘不了……傅紫皇……」眼前卻是晃過一個白衣男子的身影,恍若隔日。

又看向手中檢查過的布包,目光忽然變得溫柔,喃喃自語︰「息息,你還在……」

傅喬噬心中猛地跳了起來,張開嘴緩緩道︰「前、前輩方才說的傅紫皇,可是天守的傅紫皇……息息,可是蠱木靈女顧息息……」

那怪蟲人臉色微變,飛快藏好布包,起身警覺道︰「這兩人十八年前便銷聲匿跡,現在更是無人提起,你年紀輕輕,如何得知?你說你是天守弟子,知道傅紫皇尚算理所當然,如何知道我嘴里的息息便是昔日的顧息息?!」

還未等傅喬噬回話,這怪蟲人臉色一驚,欺身狠狠道︰「你是青葙的人?我早已退出蠱木,遂了她的願,她還要如何,難道非要取走蠱鏡,連個念想都不讓我留麼!」

傅喬噬一頭霧水,道︰「前輩,您說的我怎麼都听不明白?」

怪蟲人一滯,疑道︰「你真不是青葙的人?」

傅喬噬搖頭︰「晚輩不認識什麼青葙,晚輩的師父師叔們都是清字輩,前輩可是指他們?」

怪蟲人看傅喬噬好似真不知道的樣子,這才松了一口氣,道︰「我也奇怪,若你是她派來的,這未免也太苦苦相逼了……」

又回過神來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傅喬噬道︰「晚輩傅喬噬,前輩口中的傅紫皇和顧息息,正是晚輩爹娘。」

怪蟲人一臉驚詫,久久才緩過來,張口道︰「你……我不信……」

傅喬噬道︰「晚輩怎敢亂認爹娘,晚輩腰間的八卦和蠱蟲似乎也是爹娘所留。」邊說邊去解衣裳,左右腰間現出兩幅小小的圖案來。

怪蟲人緩緩走近,仔細看著傅喬噬腰間畫得甚是奇怪的蠱蟲,又是尷尬又是懷念,苦澀道︰「這……這果然是息息的手筆……」

傅喬噬合上衣裳,道︰「晚輩沒有撒謊吧?」

怪蟲人點點頭,道︰「那……那你母親可好?」

傅喬噬一愣,模不著頭腦,道︰「前輩,我自小在天守門長大,從未見過我爹娘,他們都說我爹和我打起來,墜崖死了。」

怪蟲人心口猛跳,大聲道︰「什麼?!我為何不知此事!」

傅喬噬道︰「前輩,可能您久居深山,才……」

怪蟲人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那日我听說息息帶著族人強攻上不歸峰,要與天守同歸于盡,後來再打听哪里還有她的消息。我四處找尋,分明是見到她和傅紫皇了,難道我見鬼了……」

傅喬噬听得暈頭轉向,忙道︰「前輩,您同我爹娘是好友嗎?」。

怪蟲人陷入沉思,面有苦色,搖頭自嘲道︰「她要殺我,那還算是好友麼……」

傅喬噬道︰「什麼,我娘親要殺前輩您?」

怪蟲人卻也不管傅喬噬,自顧自說了起來︰「你恐怕還不知道我是誰吧。」

傅喬噬搖頭︰「願聞其詳。」

怪蟲人道︰「我是昔日的蠱木護法,白華陽,你母親親是昔日蠱木靈女,同青葙一起,都是前代蠱木族長木沁鳶的弟子,青葙年長我們,約莫比你爹小上沒幾月,息息與我差不多大……」

「那時多好,什麼事都不用理,息息天性喜歡自由,更是無所拘束,倒是青葙不知為何性子陰暗了起來,我便與她漸漸遠離了,倒是息息還是那般待她,也算難得。再到後來,青葙便沒了音訊,我們听從族長之命,不再去尋找青葙。再過了一些光景,息息似乎有了一番境遇,那段時日總是心事重重,有時又會偷偷笑出來,我便知道可能是有了心上人。」

「……息息自小和我親近,什麼也不瞞我,待我問起時,她老老實實說了名字,便是傅紫皇了,待我後來去了無欲息壤才知道,原來她口中驚才絕艷的人,是無人不知的天守門首席弟子,這才亂了方寸,欲勸她回頭。誰知她離了蠱族,再也沒有蹤跡,直到後來從刑天宮把她救了回來,再後來,息息便如同換了一人一般,殺氣重重,族長當時早已西去,息息便領著族人殺上了不歸峰,想來也是無比慘烈的。待我去時,已經晚了,哪里還有半點她的消息,天守門守衛森嚴了許多,也無法再上山查探,只好四處去尋她。老天有眼,終于還是讓我找到她了,我孤身勸她回去,她卻……卻要殺我……我見她意已決,當時她身邊除了傅紫皇還有其他六人,看起來也都是高手,我怎麼都敵不過的,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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