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還記得自己剛出生時,那個燈光明亮的房間,白茫茫的一片充斥著視線所能觸及的所有角落,阿狸想天堂也不過如此吧。
房間里每個人都喜笑顏開,是那種連眼角皺紋都在笑的笑容,嘴角蕩漾的波紋是那麼柔美,一直蕩啊蕩,直到有人發現那個一直如搪瓷女圭女圭般精致的小人兒竟然在睡夢里變成了一只貓
阿狸打住回憶,人到死前果然會亂想的啊。明天不知道會不會有新聞說有只黑貓為報恩從車輪下救下了一小男孩雲雲的,如此匪夷所思啊然後,阿狸便在也睜不開眼楮了。
阿狸最終還是沒有死成,她睜開眼楮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竹屋里,很精致的那種竹屋,有點詭異。阿狸費勁地撐起自己的身子,捂著發痛的額頭走到門口,外面竟是一個極美的大湖泊,藍天白雲青山環繞,是一種眼前一亮的美。但阿狸頭更痛了,心里隱隱約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正疑惑著,身後傳來一個腳步聲,阿狸急急地回頭一看,一襲白衣勝雪,一步穩如泰山,一眼洞察乾坤,好一個仙風道骨。
「徒兒,怎麼起來了,這麼笨手笨腳,上街買瓶酒都能被馬車撞到骨折,還沒養個穩妥要是又把哪里撞壞了就算了,要是把為師的什麼重要物品撞壞了可怎麼辦哎哎哎,快回去繼續躺著養著」仙風道骨開口了。
好吧,阿狸決定收回剛才的話。心里只縈繞著一個念頭纏纏綿綿綿綿纏纏她穿越了貌似還是魂穿,心里霎時百轉千回,這倒底是幸還是不幸呢。阿狸也是個隨遇而安的主,小小地不淡定了一下之後,馬上揚起笑臉決定謹遵著穿越前輩們的經驗,告訴眼前的老頭自己失憶了。眨眨明亮的雙眸,「我」
「我我我我什麼我,快回床上去躺著,你要是不快點好起來誰給我買酒去啊,誰給我曬草藥啊,誰伺候我吃喝啊,誰來襯托我的武功絕世啊」阿狸現在是完全無語了,這老頭不僅嗦不僅自我良好還真是不靠譜啊。
所以就這樣,阿狸在這小竹屋里和這個特別不靠譜的自稱是仙翁道人的小老頭住了下來,小老頭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到阿狸與他之前那個徒兒之間的不同,安心地把阿狸使喚來使喚去。偶爾心情來了,跑到竹屋後的小山洞里睡大覺,美其名曰︰閉關。留下阿狸一個人終以為可以舒坦舒坦了,尋仇的人就來了。不過老頭子本事還是有點的,他在竹屋外的山上布下了許許多多的陣法,從未有一個人能闖進來。不過也因陣法布置得太多了,老頭子時常拎著酒瓶子就誤入陣法,等酒醒了又迷迷糊糊地自己解開陣法,回去問阿狸要飯吃總之,老頭子不靠譜成這樣,阿狸表示無奈。仙翁道人這麼大神的一個名號怎麼就送給了他阿狸後來才知道仙翁道人,武功高深莫測,乃天下第一神醫,亦號稱毒王,武林之中無人不對他尊敬禮讓,來小竹屋的人並非尋仇,全是慕名而來的但那都是後話了。
至少現在的老頭子在阿狸心中是毫無形象可言的,阿狸被打擊被指使,勞心勞力,久了也就習慣了。直至某次,老頭子嘴里叼著個酒瓶翹著個二郎腿躺在竹屋外的躺椅上曬太陽,突然興趣來了,指著岸邊的一棵十多米高的花青樹,朝阿狸嚷嚷著要吃花青果。阿狸望望梯子也夠不到的大樹,再望望老頭子理所當然的表情,拼命隱忍著揍人的沖動,結果老頭子悠悠地來了一句︰貓爬樹不是很簡單的嘛阿狸石化,本來她穿越過來發現兩張臉長得一模一樣就有點懷疑了,老頭子這句話是真的把她打擊到了,人生穿了一遭,到頭了是貓的還是貓,這老頭子到底是誰啊啊啊啊啊,上天派來收她的吧
而後,老頭子又一臉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悠閑地教阿狸學醫學武使毒算命阿狸想著,這個小老頭似乎是知道她的一切的,卻什麼也不點破。但這確實是第一次有人能這麼和諧地與她相處,阿狸想著能這樣一輩子也不錯,有人接納有人關懷的感覺陌生卻是如此的溫馨。總之,現在的阿狸生活算得上是極為幸福的,數了夏天過了秋天冬雪融了又是春天,穿越真好阿狸這麼想著。
直到某天,老頭子把阿狸叫到跟前,沉聲道︰「為師我夜觀星象,發現北方星斗異變,極星黯沉」
其實阿狸是並不在意的,老頭子這套說辭都已經和她念叨過無數遍了,也沒見發生過什麼算得上大的事,可這回不同,老頭子手邊放著一個大大的包袱,怎麼看都像是要捐款潛逃的樣子
等等等等,老頭子剛剛說了什麼,是要叫她逃,不不,是要她走
阿狸眨眨水眸,「師傅,你不要我了麼」
老頭子撫額,心虛道︰「說了是星斗異變,帝王星不穩定,師傅與皇室有約,所以現在需要你去代為師完成這個任務你爹是左丞相嘛,也能幫你快點熟悉朝政,等完成任務,你還是師傅的好徒兒」意思是不完成就不是了麼。
阿狸已經咬牙切齒了。師傅,你能更不靠譜點麼,現在突然又蹦給我一句左丞相之女,我我我
最終阿狸還是拖著包袱被踢出門了,內心懷著無比的郁悶。走出陣法便看見一輛招搖的馬車停在那里,明顯蓄謀已久地等著。阿狸沒由來地一陣煩躁,老頭子並沒有告訴她到底有幾個人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事,是的,一只貓,還是一只不祥的黑貓,過去近二十年的生活經歷刻骨銘心的告訴她這個世俗的殘酷,即使現代人的心理已經夠寬容了,但她也一直是在孤寂與被拋棄的命運中生長的。更何況是在這封建的古代,阿狸很清楚如果被當做妖孽將會面臨什麼命運
整理了一下情緒,面色淡定地朝馬車走去,現在的阿狸只想能盡快完成老頭子的任務,然後賴著老頭子一輩子阿狸一路思索著,才走到馬車前,貓的敏感讓她察覺到馬車里有人,馬上警覺地眯起眼眸緊盯著珠簾。馬車邊上站著一個侍衛,看了看阿狸的眸子才也有所頓悟,懊惱地開口︰「對不起,二小姐,是我疏忽了,定畫屏屏息藏在馬車里吧,我馬上讓她出來」
話音才落,珠簾掀起,一聲嬌柔的聲音脆生生的響起︰「啊,小姐」阿狸抬眸,一個和阿狸差不多大的丫頭眨著明亮的眸子隱隱有水波星星點點地流動,表情帶著掩藏不住的驚喜,也有著被彼此身份約束著的不安。
阿狸只停頓了一秒便馬上做出反應,「我回來了」左相家的二小姐該是性情溫婉的,同為貓,她們也都是心思縝密的,不會過于與人親近,但這丫頭的反應明顯便是與二小姐的關系極為要好,所以阿狸扮演起來也不難。且這個丫頭著實討喜,笑起來像是從未有過悲傷。
「小姐」那叫畫屏的丫頭听了這麼一句,更是無法掩飾的激動,眼角的星星點點剎那間便演變成波濤洶涌,阿狸還來不及反應,畫屏便已撲到了阿狸身上。阿狸錯愕不已,從未與人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的身子不自然的僵硬著,但心底竟有著與之同感的熱切。阿狸微笑著也試著把手繞著那丫頭身子,以陌生的姿態嘗試著人生的第一次擁抱。肩上的丫頭的點點淚光,讓阿狸再一次感受到︰穿越。真好
執意與畫屏一同坐在馬車里,旁敲側擊,終于知道了自己的本名︰左不語,小名,阿狸。左不語,這倒是個挺有味道的名字,只是阿狸不知道,只是因為阿狸出生時,接生婆狠狠地拍了阿狸好幾次屁屁,但那孩子愣是沒哭出一個聲,鼻子里輕輕滴嗯了一聲,便又翻身睡去。左相大人過于悲憤與無奈,扔下不語二字,便心焦萬分地跑進內房去看望嬌妻了。至此,不語二字傳到了老夫人耳里,不明事情終始的老夫人便定下了不語二字。
至于小名,本來是要叫阿貓的,孩子名賤好養活。但阿狸她娘不依了,自己懷胎十月好不容生下的孩子,怎麼能叫這乳名呢,那她不成了貓娘了嗎所以最終阿狸二字便這樣定下了。其實證明本來想取阿貓二字的左相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對于這些知道或不知道的,阿狸只會新奇而已。其實阿狸一直都在懷疑的所有都不無根據,阿狸是前世穿啊,本來前世的阿狸的結局是在十歲時,意外顯現貓身,被當妖孽,悲慘而終。仙翁道人是人,但也是枚貨真價實下凡歷劫的仙,招魂復活之術手到擒來。會幫她,也不過出于對貓人的好奇,便在阿狸十歲前吧她招為徒弟。但似乎命理便是如此,前世的阿狸沒有再生存的命,在該去的時間還是去了,仙翁追到地府沒找到阿狸的魂魄,卻發現了阿狸後世的魂魄,就有了這麼逆天的一處當然,這些阿狸都是不知道的,以後也得看仙翁老頭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