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歌確實是沒什麼酒量的,但畢竟是喜慶的日子。
身旁一個淺青色衣裳的女子前來給她斟酒,上好的佳釀從紫玉壺中緩緩傾瀉而出,清透的顏色和醇香濃郁的氣味,饒是鸞歌這種沾酒即醉的女子也能知曉得這是一種極好的美酒。鳳離起身給眾人敬酒,喧嘩中,鸞歌也舉起了酒杯,就要一飲而盡。
不對!似乎有什麼事情被錯過了!
冰涼的酒樽輕輕觸踫到自己的唇角,鸞歌驀然頓住,匆忙回頭,果真見著了那淺青色衣裳的婢女眸中閃著嗜血的狠戾,直直地看著她,活似她是她有著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
鸞歌心一驚,手指一個哆嗦,酒杯便墜落于地上,無色透明的液體接觸到地面的那一秒,剎那間便化成了灰黑色的泡沫,發出了茲茲的聲響,唯余一縷青煙。
眾賓客聞聲將目光投來,見得如此一幕,無不大驚失色面如死灰!紛紛將手中的酒杯擲于地上,更有甚者已然喝下酒釀,公然不顧儀態地試圖將酒液嘔吐出來,宴席間一片驚慌之聲。鸞歌怔怔地看著自己的繡花鞋面,因著沾染了幾滴酒液而立馬被腐蝕去了自己原本的模樣這若是方才被自己飲下,定然當場不治身亡!
再次抬眸卻已然不見了那淺青色衣裳女子的身影,眾賓客唏噓驚慌不已,卻是無一人身子有恙,顯然,那女子的目標便只是她一人!
鸞歌如雷轟頂,面色驚懼,卻不顯露于形。只是舀出所有的注意力試圖在眾人紛擾的身影中找到那名女子!
為何要害她?
鸞歌何時與人結了仇,何必置她于死地!
默然間似乎見得一抹淺青色在竹林旁一閃而過,鸞歌身子敏捷,幾乎是不加考慮地便沖了過去,避開了周身的賓客紛擾。
眾人驚慌,沒人注意到主座上了男子神色陰鷙晦暗到如同地獄的修羅般,毀天滅地的憤怒就要噴張而出!
「很好!不過因著一男子,朕讓他三分。他竟然膽敢試圖挑戰朕的忍讓極限!在朕的眼皮底子下動手,他區區一個楚若茗最好能夠有所覺悟!」話音方落,男子手中的金樽便被狠狠震碎。
左念的眸中也略略泛著寒意,神色冷峻。
「皇上,不好!鸞歌姑娘只身往竹林那邊去了!」
話音堪堪落下,便只見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身旁再沒了男子的蹤影。
左念擰眉,連忙出聲先穩住眾賓客的情緒再說。
眼前的那一抹淺青色有些飄忽。只能堪堪見得一個身影,卻再不能讓她回頭。鸞歌心寒,心有懼意,雖然她沖了過來,但她卻始終沒有信心制服這人的。但無論如何,她也是不願終日活于危險之中。勢必要問個清楚才行,她究竟是為何要害她性命?!
「你究竟為何要殺我?」鸞歌開口,那人有意將她引到這里,卻不動手。
淺青色身影應聲頓住,冷風灌入竹林間,將前方女子的衣裳吹得獵獵作響,更是可怖了幾分。
「你是怎麼懷疑我的?」那身影開口,隨風飄搖著,雄雌莫辯。
鸞歌緊緊攥緊拳頭。眸子將那身影釘得死死的︰「因為宮中的婢女都是做活兒的。指節處會有繭很正常,但萬萬沒有哪個姑娘虎口處也會有如此之明顯的繭子,除非是長年練武使劍握槍才會有的」
那身影一個頓,似乎有些驚訝︰「你觀察得倒是仔細。明明是那般陰暗的夜色下卻也教你發現了」
鸞歌听不出那女子的喜怒,執意問道︰「為何要殺我?!」
殺字從自己嘴里說出,更是帶著些些攝人心魄的寒意,伴隨著夜風的寒涼肅殺,鸞歌全身如墜寒窖。
「呵——!你無需知道!」那身影回答到,鸞歌心頭一驚,眼及處便見得那女子手一揮,冷兵器獨有的嗜血寒光便沖著自己飛來。
鸞歌不知為何,明明心有恐懼,卻再也不能挪動腳步避開那兵器,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枚飛鏢飛來,幾乎停止了呼吸!
「笨蛋,你倒是躲開啊!」電光火石間便只听得這麼一句話語,鸞歌便感覺到自己被毫不客氣地卷入一個懷抱中,冰冷冰冷,腦袋磕在硬硬的胸膛之上,生疼生疼。
我也想躲開啊!
鸞歌莫名的有些委屈地無措,就如她方才對于男子突然出現相救,心中那如潮水般洶涌而出的激動之情。
那女子的輕功極好,鳳鳴卷過鸞歌的身子,便馬上用真氣揮出一掌,女子敏捷的身子如同貓兒一般,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避開這一掌,便遠遠的消失在夜空中。鳳鳴顧著鸞歌,自是不會飛身追去。
鳳眸眯起,刀光劍影,其中的冰冷幾乎能將人生生凍死。紅唇親啟,吐出兩個字,在如此的夜空下格外的清晰︰「笨蛋!」
鸞歌真的想要哭了,委屈的模樣,本就被今晚突如其來的節目嚇去了半條命,現下還被鳳鳴如此說道。
「好在都沒有成功」鸞歌便再沒了想法,怔怔地抬眸看著男子冰冷而面無表情的側臉,看不出男子的情緒,這話語卻莫名地扣動了心弦。
許久,鸞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吶吶而小聲地問道︰「為何為何這女子執意要殺我?」
鳳眸微冷,抿唇不語。
鸞歌咬咬牙,執意問道︰「桀王可曾知曉?」
夜色下的嗜殺氣息終是隨風慢慢的飄散而去,鸞歌的問話變得格外清晰。
許久的沉默後,男子終是低低地一聲嘆息︰「為何平時那般愚鈍,不該察覺的事情卻又是那般敏銳」
憑什麼這個男子說起話來要一副和她很熟悉的模樣啊!鸞歌撇撇唇,催促男子︰「為何不告訴我?這事關我的性命,我總是有權利知曉的吧!」
男子轉過頭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眸,深沉的模樣,鸞歌看不出來他的情緒,卻見得男子的薄唇吐出幾個字︰「你還真是夠心狠」
鸞歌覺得自己有些委屈,莫名其妙,但畢竟方才是鳳鳴救下了她,再如何她也是不該出口去嗆他的,便打算用持久戰術,實在逃不出話的話再去問問左念。鳳鳴卻出乎意料地開了口,古井無波的眸子如一潭死水,靜靜地看著她說道︰「是楚若茗派來的,因為你害了慕容瀾瑩。」
竟是因為如此!鸞歌睜大了眼眸,眼神便馬上暗了下去,低下了自己的腦袋,鳳鳴等了好半響才听得女子低低的聲音傳來︰「是我的錯啊!若是楚若茗真的希望如此,桀王你不必攔他的」
不必攔他?讓他派出的殺手直接殺了你麼?!鸞歌沒有察覺周身的溫度又低下去了好幾度,整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句慕容瀾瑩身上,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形容憔悴,整個人沒了氣力。
鳳鳴舉起了手中的長劍,橫在了鸞歌眼前,女子眸子滿是疑惑地看著男子,迷茫而楚楚可憐。
「鳳鳴千般萬般地護著你,你卻毫不在意,既然被楚若茗的殺手殺死是死,自己自殺也是死,那我倒寧願看著你死在我的面前,也就算是不枉費我對你花下的心血了!」男子話語冷酷,暗暗的夜色中模糊了臉上的神色,卻是帶著無法言說的認真。
鸞歌一驚,雙手便真的去接了男子手上的長劍,出人意料的沉重,差點就將劍砸落在了地上。劍鞘打造得很是精致,雕著極其雄壯的金龍,栩栩如生的模樣不威自怒。鸞歌顫顫地伸手去拔劍,冰冷沉重的觸感幾乎讓自己喘不過氣,心中不知為何積郁了一團無處可泄的火氣。拔了許久,長劍卻紋絲不動,帶著高傲到不行的態睥睨著這個求死不能的人。
「嘩——」男子一甩袖,鸞歌手中一沉,長劍便被月兌去了劍鞘,劍柄穩穩地落在鸞歌的手心,劍身呈現出一種冷兵器獨有的黑青色,閃著冷光。
鸞歌的腦海中猛然浮現出了那次鳳鳴殺入傲月國大營中的身影,不顧一切的英勇模樣,劍起劍落便是滿身的鮮血鋪出了一條由著尸骨堆現出的道路,這男子經常如此冒險麼?!是的吧
「鸞歌不想死」她听見自己的聲音如是說。
男子似乎沒听到,面色仍然波瀾不驚,鸞歌看著他隱匿在暗處的面容一字一句道︰「鸞歌不想死!雖然在這世上了無牽掛,就算自己死了也沒人會在乎,但鸞歌的命是瀾瑩救下來的,這世界上除了瀾瑩,沒有人能夠舀去!」
鳳鳴本就是在激鸞歌,見得女子如此自然不會故意岔題去嘲笑鸞歌臨時改變心意的做法,那不是鳳鳴的風格也不是鳳鳴所樂意見得的。
「鳳鳴?」
男子應聲抬眸。「我們究竟是何時相識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