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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很奇異的現象發生了
文氏的一只手,好像突然在碎石土礫中消失,從手腕處的血痕,延展到了空氣中似的。
文良滿面恐怖的表情,不假思索的撲上去,抱住了母親的手臂,文樂沒看清這詭異的一幕,只是雙手去攙扶父親,而文強的十指,也緊緊的扣住了妻子的肩膀。
一股沒有來處的力量,在瞬間吸附住文氏的那只手,她緊攥著手中的東西,淒厲的一聲︰「玉兒」
與此同時,那道士的羅盤,輕輕的,抖動了
「將軍,陣眼在此」明道人一聲大呼,身形拔地而起。
「集合沖鋒」梁山愁眉盡展,一聲命令。
那道士已經飛身奔到文家人滾成一團的地方,在詭異的吸力下,文氏的整只手臂已經不見蹤影,文良的兩只手也在空氣中消失了影像,文強緊緊摟住了妻子的雙腿,文樂被這吸力所驚駭,抱著父親,臉上揚著,驚恐的叫著︰「娘——」
那道士口中默念,忽然眼楮大睜,羅盤「倏」的出手,向著文氏的手臂延展處砸出
那梁山此刻已經率眾停在道士身後,一個個目瞪口呆,觀望著這驚險的一幕。
說時遲,那時快,隨著道人的羅盤飛進虛空中,天色驟變
宛若一塊黑布瞬間把天地蒙了個嚴實,霎那間伸手不見五指,風聲凜冽,飛沙走石,仿佛天地狂怒
一眾人被裹在這黑暗里,遭沙石擊打,不由心生恐怖,抱頭遮面。
天地間只有文氏的淒厲的呼喚仿若從地底發出︰「玉兒——」
聲音未落,天地驟然光明,風聲消失,似乎,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像。
眼前的景色,仿佛突變,又好像,還是原來的樣子。
道長的羅盤,就在文氏的正前方,安靜的躺在地上。
文氏的手中,舉起的,是一只銀手鐲。
這是在文玉病中,張捕頭送過來的,說是他娘子專門去銀樓定做的,為了感謝文玉的救子之恩。日光下,涼涼的淡淡的銀光,是文玉最喜歡的感覺,仔細看,精致的雕刻著絲絲縷縷的纏藤花,里側,精心的撰刻上了一個「玉」字。
梁山早就從張捕頭的口中,知道了這只手鐲的意義,好一個聰慧的女孩子在最關鍵的地點,留下了破解陣法的蹤跡
「文良與我們一起進山,留一名軍士照顧文家三口回營等候消息,現在,听道長安排,分隊進山搜捕,一定要解救出被擄女子,一舉殲滅賊寇」
「得令」眾軍士齊聲應答,聲震林樾。
明道長毫不遲疑,指點幾個方位,佛塵一甩︰「無量天尊」
眾軍士猶如猛虎投林,分組沒入山野深處。
文良緊緊跟隨在梁山身側,做了進攻盜賊巢穴的主力。
他很激動,一邊拔足狂奔,一邊留意四周,他知道,玉兒但凡有可能,一定會進一步留下痕跡給他們。
天誠不欺我文良大叫一聲︰「扣子是文玉的扣子文玉就在這里」
他怎會不認得?這是文玉發明,文強磨制的木扣,就縫在文玉消失前的衣服上,這是她那聰慧的妹妹,再一次指引道路
既然道路可以確認,梁山心中更加明了了作戰部署︰「傳令,一組小隊封鎖此出口,務必不使逃月兌一個賊子」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順著那條山路,回旋而上,立刻看到了一所庭院,安靜祥和的立在拐角處。
仿佛是山間精靈的住所,很突兀,很精致的,又好像,是妖狐鬼怪化身的地方。
梁山定身,沉吟一下︰「文良與我留在原地,你們注意防護,分頭行動」
「嗖嗖嗖」的聲音響起,身邊已經只留下將軍,文良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動︰「讓俺去吧俺想親自救出妹妹」
「稍安勿躁你沒有武功,拿什麼去救妹妹?別損傷了自己,更令你父母傷心」梁山低聲斥道。
文良默然。
很快,軍士們打開了庭院的大門︰「將軍,此處已無活人」
梁山疾步入內,果然,碩大的庭院,只有自己的幾個軍士的身影。還有,地上,一具女尸
文良驚駭的大叫,沖過去瞪大了雙眼,穿戴精致,身材豐潤,不是文玉
文良面無人色,跑到各個房間里搜尋,「文玉,妹妹,你在哪兒?」
沒有,除了灶房里切好的土豆塊兒,似乎是文玉刀功的痕跡,什麼也沒有。
「將軍,他們沒有走遠,這是文玉切過的土豆,還沒發黑哩」文良強忍著眼淚,欲抓起一塊兒土豆遞給將軍。
「別動」梁山厲聲喝止,並上前一步,探頭細瞧。
那案板上的土豆塊兒,看似凌亂,其實,竟然是一個箭頭的模樣,斜斜的,指向了東方
「傳令,集合隊伍,向東追捕」梁山現在開始無條件的相信那個叫文玉的十歲女孩兒了,這小小細節中,透露出多少巾幗不讓須眉的勇敢與智慧啊
事實證明,梁山的信任是正確的,這個土豆塊兒組合的箭頭,正是文玉所留。
當天地變色,風吹走石的那一刻,公子任宏已經迅速感知到了危機,他苦心研究、精心布置的陣法,就要被徹底攻破了
在新年的第一天,他又將要開始新的奔波逃亡。
穿上華麗的狐裘,配上凌厲的長劍,任宏輕輕的嘆了口氣,這一天,還是要來了
「全體集合」他不再遲疑,厲聲長嘯
從樹上,屋頂上,牆外,屋里,迅速的飛出了數十條身影,小院里,忽然間,充滿了肅殺的聲息
除了,灶房里的文玉,小牢房里的女人們。
「將軍馬上就要上山,我們必須分組撤退,三號四號帶女人走,天明之前,東山集合」任宏的優美的聲音滿是冷靜。
文玉緊緊的咬住嘴唇,控制自己溜到嘴邊的尖叫︰「我們要獲救了」
一道急促的腳步聲正奔向灶房,文玉顫抖著手,迅速的把剛剛切好的土豆塊兒擺成一個指向東山的箭頭,然後,扭身向外。
「傻丫,立刻跟我們走慢一步,必殺之」是那個小伙夫,此刻,一臉的肅殺之氣。
「好好」文玉擰身從灶上抓起幾個饅頭,向自己懷中掖去,袖子里也狠狠的塞進去幾個,看看鍋中還有,不由大急的叫︰「大哥,你也來」
那伙夫早就被文玉的動作弄蒙,此刻,被文玉拖拽著,也被塞進懷里袖筒里不少的饅頭,滿臉的尷尬。
「老四,磨嘰什麼哪?」一聲大喊,伴隨著女人們的尖叫哭泣聲。
那個伙夫四號回過神來,一把扯了文玉的胳膊,向外就走。
外面,已經亂了套了
小姐們初逢變故,不知道原因,被搶拉了走,自是哭天喊日,不肯就範。
「再有不從者,殺」那老三號是個凶悍的,揮起了手中的長劍。
「你敢叫公子來跟我們說,我就走」這麼看不清形勢的還要霸道威風的,自然是愛喝醋小姐。
「傻娘們,還想要公子來說,你是老幾?」那三號早就被吵得頭大,輕輕一抖手,「呲——」
竟然,竟然,那小姐「噗通」倒地,脖頸上,一道鮮紅的血液噴出一米多遠
哭鬧聲戛然而止,癱坐在地上喘氣吁吁的小姐也「騰」的起身,不約而同的,隨著那三號的指揮迅疾的奔走起來。
可憐了一群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們,哪里經受過這種徒步的奔波?
很快,低低的抽泣聲轉大,在攀爬一個小山坡時,一位小姐的腳被崴了,疼痛使她失去了冷靜,就此癱坐在地上哭叫︰「殺了我吧我不走了」
頭前帶路的三號氣哼哼的拔出劍來︰「還有沒有要和她一起上路的?俺一並送行」
「大哥別急,別急啊俺去扶著她走,一定不掉隊」文玉多事的毛病又犯了,總不能眼看著一個生命再慘烈的消失不是?
那位橄欖枝小姐也迅速架起了崴腳那位的身子,聲音低低的︰「堅持我們會有救的」
嬌滴滴小姐恢復了理智,咬牙起身,兩只手臂,分別跨在了文玉和橄欖枝的身上,一跳一跳的,繼續前行。
老三號冷哼一聲,繼續帶路,四號緊隨在隊伍最後面。
在荒涼的山野間,穿越荊棘,攀高爬低,深一腳淺一腳的,不知道何時是路的盡頭。
文玉不時與橄欖枝小姐交換一下眼色,在共同的災難面前,兩個人的心靈忽然的有了無言的默契。
不能再跟著這伙賊人了,咱得逃出去
有辦法嗎?
總會有的不要慌,我們共同想
兩個人的手,繞過嬌小姐的後背,緊緊的,抓在了一起
冬日的荒山更顯寒冷蒼涼,路,越發的陡了
文玉三人,漸漸的,落在了後面。
汗水,已經浸透了衣裳,加上一個嬌小姐的重量,饒是被長劍所迫,體力,也總會透支的。
「要不,歇,一下?」那小伙夫同情的望望文玉瘦小的身子,十歲大,怎麼吃得消?
「謝謝大哥」文玉誠懇的,「俺只歇一下,一下就好」
就這一句話,說完,三個人就「咕咚」倒地,全身癱軟了。
文玉吹吹臉上的汗水,緊了緊橄欖枝的手。
此處,正臨一處斜峭的山壁,向下望,深不見底,山壁上,鋪滿了厚厚的枯樹葉子。
「大哥,俺餓了,先吃口東西行不?」文玉可憐巴巴的看向伙夫四號。
「大哥,俺知道土豆不粘鍋的竅門了,先用鹽水泡一下哩」文玉繼續,一臉的誠懇的諂媚。
四號的眼楮黑幽幽的,看一眼文玉,伸手入懷,取出個饅頭︰「先吃俺這個吧俺也有個妹子,像你這般大哩——」
他晃晃頭,把饅頭遞到文玉手中,不再多話,身形越過了文玉三人,向前面的隊伍追去。
三個小女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震撼到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敢置信
文玉望向四號的背影,淚眼模糊,生命里的災難愈多,援助就愈多,活著,有希望,不是嗎?
「傻丫,我們,怎麼辦?」橄欖枝小姐激動的抓住了文玉的手,終于,要自由了
「我們——」文玉話音未落地,伴著一個迅疾的風聲,「噗」「啊」嬌小姐應聲歪倒在文玉和橄欖枝小姐身上。
是一支羽箭,直直的,插在了嬌小姐的身上。
一切,都來不及了
「嗖——」文玉仿佛看清了第二支、第三支利箭正破空而來,自由,在霎那間竟是即將淪為泡影
她本能的向前疾撲,想要伸臂環住兩位小姐,那垂死掙扎的力量太大了,三個人,應聲而倒,齊齊,向著那斜峭的山壁滾落下去
「老四,你忒婦人心腸切不可有下次」一個聲音恨恨的在峭壁上響起。
一個雪白的饅頭,靜靜的,躺在峭壁上。
天地間,忽然安靜了下來。
不安靜的,是通往東山的枯樹野藤,與雜草荊棘。
梁山等人有了方向,已經很快找到了賊人逃跑留下的痕跡,隊伍分頭集結,奮起直追。
局勢,呈現了一邊兒倒的狀態。
短兵很快相接,負隅反抗的,擊殺之,跪地投降的,綁縛待處理。
另一條道上,三號四號也未能幸免,眼見得追兵漸近。
「老四,按公子安排,若遇不測,先殺了她們」三號窮凶惡極,迎頭劈出一劍,一位花季少女,無聲倒地
「啊——救命啊——」十幾位小姐尖叫著慌不擇路,四散奔逃。
「噗」又一個女子瞪大了雙眼,絕望的萎頓在地
「老四,還不動手?」三號的聲音如同從地獄里爬出,反手,向著一位逃向四號的女子,刺去。
「三哥——」,一聲淒厲的呼喊,一柄閃著寒光的利劍,飛躍而出,貫透了老三號的胸膛
「四——你——」三號猶自不相信,血淋淋的寶劍指向四號,轟然倒地。
四號緩緩移步,「噗通」跪倒在三號尸體跟前,幾顆熱淚,撲簌簌的落到三號的臉頰。
追兵,已將他團團包圍,幸存的幾個女子,正緊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他仰天輕嘆一聲,「唉」右手已經拔出三號胸口的利劍,輕輕一橫,無聲,他的身軀緩緩倒地,一柄血跡斑駁的利劍,「鏜啷啷」掉落地面。
有時候,戰場需要很久很久的醞釀,有時候,結束,就在一瞬。
這一場歷時幾個月的追蹤,似乎,就要畫上一個完整的句號了
幾十個盜匪被殺被擒,唯獨,缺少了罪魁禍首——公子——任宏
最終被解救出來的,是七位被驚嚇的近乎癲狂的小姐,梨子,始終沒跟著逃難,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除了死去的,還有三位,不知所蹤。
文良渾身浴血,盡管,不曾手刃仇人,他翻遍了每一張尸體,找不到妹妹的影蹤。
他要瘋了這個一直內向的少年,站在血泊里,嘶聲吼叫著︰「任宏,你滾出來,還俺妹妹,俺要殺了你」
梁山緊緊的扣住文良的雙肩,壓制住他狂躁的嘶喊︰「別這樣你妹妹肯定沒事,我們再耐心的找」
可是,三個弱質女子,會流落到哪兒呢?護送小姐們的火把已經蜿蜒到了山下,文玉幾個人,還是沒有蹤影。
天,黑了,黑的透透的了刺骨的夜風,裹帶著山里固有的寒氣。
「將軍,明日再找吧大家都累了」留下來繼續尋找的軍士們已是饑腸轆轆。
「不要走」文良大叫,拽住梁山的衣襟,大顆的淚水在火把的映照下光芒四射︰「妹妹更冷更餓在這荒山野嶺的,要是被野獸吃了,就,就——」
冷,是一定的,文玉在刺骨的寒風里醒來,只覺的四肢僵硬,全身無一處不痛,好在,沒有摔傻
漆黑的夜,不見一點光亮,文玉的心「倏」的收緊了,這是哪里?那兩個小姐,怎樣了?
她嘗試著去模索,身子,像被巨輪碾過,獵獵的痛,挪不動窩。
「喂——有人嗎?」。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卻喊得有氣無力。
沒有回應,這個世界,仿佛拋棄了她,徹底的,拋棄了
孤獨,恐懼,緊緊的攥住了文玉的神經,她一定是滾下了懸崖,即使有人來搭救,也絕對,絕對找不到這兒來
黑暗里,莫名的聲響,隱含著巨大的危機,文玉冷汗涔涔,肚子也跟著湊熱鬧,痙攣的抽痛起來了
文玉下意識去揉,模到了鼓鼓的饅頭,心中忽然安定了一些,有吃的,就好
伸手入懷,一顆溫熱的石頭,跳到了她的手中,天不亡我也
這是第一次進灶房,文玉偷偷藏匿起來的,打火石
抖著手,模尋到另一顆石子,顧不得疼痛,「嚓,嚓」,兩粒打火石踫撞出最燦爛的火花,「噗」,火起了
文玉把身邊的枯葉集中起來,一點一點的添加著,火光,驅散了黑暗,驅走了恐懼,身上的疼痛,也不那麼明顯了,文玉小心的挪動著身子,聚攏著枯枝干葉,甚至,有心情,截了根小樹枝,插了饅頭,在火源上,美美的烤起來
幸福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