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黑子娘還是做了一鍋面疙瘩,按文玉的指示,打了顆雞蛋在面里,最粗糙的食物就升了級,變得滑女敕可口。
黑子娘堅持帶黑子在另一張小桌上吃飯,還帶著小瑤瑤,干淨利索的喂得飽飽的,才細細的咀嚼起韭菜合子,臉上是萬分的不舍。
黑子更是奇怪,一張黑臉還泛著紅,吭吭哧哧的喝著面疙瘩湯,卻不肯去吃那幾個散發著韭菜香氣的合子。
文玉想要說些什麼,被姥娘攔住了,或許,很自然的相處,更能提前消融彼此的距離?
于是,文玉只是在給自己這桌添加合子的時候,給那張小桌子也添上了最後的幾塊兒,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回到了位子上繼續吃。
文玉的眼楮余光中,看到了黑子,終于伸出了筷子,小心的夾起了一枚韭菜合子,對著光線,看了又看,喉嚨里不斷有吞咽的動作,然後,偷偷的,把視線投向了文玉這邊兒。
文玉急忙扭正身子,低頭苦吃,這韭菜合子,熱熱的,是香!
黑子娘等這桌人吃飽了,起身來收拾,對于每一個要搭把手的,還是那四字真言︰「放著,我來!」
文玉站起來,去推小瑤瑤,這邊桌子上的韭菜合子也已經消滅干淨,黑子,卻面紅耳赤的還坐在那兒。
「吃飽沒?」文玉隨口問道,一邊把小嬰兒車推向灶房外。
黑子隨後跟上,腳步有些趔趄,在後面斯斯艾艾的說了一句︰「俺,俺想回家一趟,行不?」
文玉奇怪的看了黑子一眼,笑了︰「有啥不行?去吧!記得跟你三姐說,明兒咱去後山啊!」
黑子目含感激,猶猶豫豫的向院門邁步,腳步,很緊張很沉重似的。
終于,跨到了大門口,黑子長出了口氣,作勢欲奔。
只見一條雪白的影子,飛掠了過去,攀上了黑子的後腰,叼住了一截袖口。是,明察秋毫的小白同學!
三張韭菜合子從黑子的袖筒里劃出來,尷尬的,落到了地上。
文玉驚呆了!
黑子,也傻眼了,一張臉更黑更紅,顧不得小白的狗牙還在憤怒的齜著,一彎腰就去撿拾地上的合子,眼楮里掉出了金豆子,嗚嗚咽咽的解釋著︰「俺不是偷,俺把俺的那份拿給俺姐,俺沒吃,俺能吃的很多的,俺沒吃——」
「小白!」文玉喝止了又要進攻的狗狗,丟下嬰兒車,跑上來幫著黑子,刮去那寶貝合子上的泥土。
「別哭了,給你姐姐們拿去吧!」文玉輕聲說道︰「別忘了跟你三姐說啊!」
黑子不敢相信的看看文玉,終于重重的點了頭,腳下飛快的跑走了。
「玉兒,咋啦?」灶房里,姥娘的聲音傳出來。
「沒事兒,我讓黑子回家一趟,跟他三姐定下上山的時間呢。」文玉答應著,急忙回來看小女圭女圭兒,自己在那兒伸著小腳丫,一下一下的踫著嬰兒車的護欄玩兒呢。
這一天,三口人對于黑子娘的表現,基本滿意。
文玉把那一幕尷尬放在了心里,沒再提起,黑子回來時,干起活兒來更賣力了,把個菜畦打理的像模像樣,扎的架子,比文強的手工不知要精細了多少倍!
夜了,文玉睡的艱難。
她回想起了初來乍到時自家的貧困,可不是跟黑子家相像麼?兄弟姊妹之間的關愛,不也是如此相似麼?自己,是真的應該走出家庭這一小片兒天空,去接觸一下更多的人和物,最起碼,要努力讓身邊可以看到的鄉鄰,也能獲得溫飽吧?
文玉自認並不是一個多麼崇高的人,只是,當黑子娘的聲音響起「放著,我來!」,當黑子的驚恐的臉色浮現,那三張掉落在地的韭菜合子在眼前打轉的時候,她難能心安。
第二日,是母親的聲音喚醒了她︰「玉兒,起來啦,你不是還要跟黑子姐弟倆上山的嗎?人家都來了!」
「來了?」文玉一骨碌爬起來,頭還有一點點兒發暈。
「這孩子,說風就是雨,起這麼猛干啥?沒一點兒姑娘家的樣子!」文氏邊給閨女遞衣服,邊數落。
「那就當我是兒子得了!」文玉手腳不停︰「先說好啊,您倆的家產可得平分給我這個‘兒子’一份!」
文氏被氣樂了,五指山一拍,被早有防備的文玉身形一矮,躲了過去,腳下疾邁,出了臥房,還留下一句︰「不給就不給唄!等著啊,我自個兒掙個金山銀山回來!」
飛快的洗漱完畢,灶房里,黑子和他的三姐拘謹的坐著,姥娘見文玉進來,松口氣︰「玉兒,你照應這倆孩子吃飯,客氣著呢,非要等你來了才動筷子,我去看看小瑤瑤醒了沒?」
文玉點頭,湊了一桌兒坐下了,定眼細看黑子家三姐。
「三丫,你多大啦?」小姑娘安安靜靜的,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的年齡嘛!膚色不是這麼黑,比黑子白多了,眼楮不大,但很精神,鼻子和嘴巴也都不大,跟黑子娘相像的地方很少啊!隨她的爹吧,這模樣?
「俺十歲。」小姑娘也正抬眼打量文玉,很清晰的回答。
「咱倆同歲呢,那你生日是多少?我是冬天生的。」文玉見到同齡人,激動了,可惜忘記了這具身體的生辰了,反正是去年天冷了才給過的生日。
「俺是春天生的,俺大!」三丫的眼楮里有了笑意,或者是得意?
文玉也開心起來︰「你喜歡大啊?那就大好了,俺叫你三丫姐姐,呵呵,那你以後可得照應著我,你大啊!」
「自然照應著你!那俺就叫你文玉,上山的話,你要跟緊俺!」三丫的豪氣來了,立刻有了「大姐大」的來頭。
黑子插了話︰「文玉,俺娘沒說讓俺倆在這兒吃早飯,山上的果子多著哩,俺們直接上山吧!」
「對哦,你讓黑子給俺們的韭菜合子,俺還沒吃了呢,俺姐說,讓俺跟你說一聲‘謝謝’啊!」三丫想起來姐姐的囑咐,趕緊開口。
文玉汗顏了︰「別說那些了,早飯必須在我家吃,吃飽了才能去山上,快點兒吧!」
上趕著剝了兩個腌雞蛋,遞到姐弟倆手里,自己才開始埋頭吃飯。
拘謹的姐弟兩個,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了決心,跟著文玉吃起飯來。
「吃飽沒?當自己家里,別客氣啊!」文玉又包起來幾顆茶葉蛋,起身︰「走,這幾個,留著路上餓了的話墊吧墊吧!」
小白早等候多時了,听到主人有了動靜,立馬跳到大門口去了。
姥娘跟出來叮囑︰「可不許跑到深山里去,就在後山找些果子,記得早回來啊!」
「您老放心吧!」文玉答應著,三丫和黑子也一個勁兒的點頭。
這時候,黑子娘來到了,也囑咐倆孩子︰「把小東家看好嘍,可不許出了閃失!」
倆孩子又是一番保證,這才撒開腳丫子往後山跑。
終于有人陪著咱瘋了!文玉邊跑邊想,自己這瘋魔的名聲可是該淡了吧?
三人一狗,你追我趕,很快就進了後山的蜿蜒小路。
「這邊走,野果子在山溝子里最多!」三丫大姐很有派頭的指揮著方向。
文玉這下子佩服了,原來只會沿這條山路一直上山頂,可從來不知道拐彎就有好風景的,受教了!
滑進一道山坳,果然,看見紅紅綠綠黃黃的顏色,在樹叢枝頭閃耀。
文玉被一叢叢一簇簇的野生枸杞給吸引住了。
漫山遍野的瘋長著似的,有的矮,貼著地皮,有的高大威猛,像一棵小樹一般,果子沿著枝干蔓延開去,熟的透兒的橘黃橘紅的,生澀的半綠的,沖擊著文玉的視網膜。
「文玉,別傻站著啦!快在樹下接著!」三丫已經神勇的爬上了一棵大樹,在樹椏間探著頭喊。
黑子也急不可耐的催促著︰「文玉,來俺這邊,俺這兒也有樹果子!」
只留下文玉和小白,在平地上無奈的跑過來跑過去,撿拾那姐弟倆丟下的野果兒。
偏那姐弟倆,比賽似的吆喝︰「看俺這個,紅不紅?」「給你個樹頂上的,接著!」
文玉學著老太太們,緊緊的綁了綁褲腿,搓搓手,找了棵最矮的樹,爬,心里下著決心︰我要學會爬樹!
終于,一只手攀上了樹丫,文玉扭頭叫︰「看看,我也能——」
「噗通」,掉下去了!
好在地暄軟,這個仰八叉沒摔出什麼腦震蕩來,只是形象大毀,小白同學悲哀的圍著文玉吠叫。
三丫和黑子都慌了,趕緊的從樹上跳下來,「文玉,你沒事吧?」
「沒事!」文玉懶懶的揮揮手,坐起身子,懊喪的拍拍後腦勺,都是土,簌簌的落下來。
「你想學爬樹?俺教你!」三丫不好意思了,自己老娘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讓小東家有事,這下,可是摔了一身的土,回去準要挨訓的!
「今兒,先不學了,三丫,黑子,咱們除了樹果子,再多摘些這種小果子回去!」文玉被摔的有些惱,決定先放過這棵樹,做正事兒要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