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之中,或許曾經是有過這麼一副景象。
似是年長的優雅女子,銀甲紅袍佇立于純白色的光輝之丘,丘下騎士鞍馬戰袍,逾千萬,綿連萬里,目視不可及邊際,皆山呼吾主。
朦朧間少女默而不言,只是從腰間抽出長劍,橫劍前指。
騎槍放平,長劍出鞘,萬人齊喝聲中,少女從山丘之上一躍而下。
至此,夢境戛然而止。
睜開雙眼,連少女是否有曾開口,連並其他細節一起,都記不太清楚了……
如果,所感受到的
那無比溫暖的氣色
終有一天,將化為光輝的話
這樣的未來,有誰會選擇呢
自設鬧鈴的歌聲籠罩了床榻,蘇沐白將手搭在額頭上,愣愣地發了會暈,一搭手,拍在了懸浮空氣中的操作面板上。
隨著清脆的,薄玻璃般的破碎聲,鬧鐘聲停止了。
不過不用擔心,這並不是說操作面板被沐白拍碎了。
就在沐白坐起身來,打哈欠的時候,水晶板飛濺開的殘片,已經消失在了空氣中——
那只是個虛擬投影。
你看,雖然是在睡前設好鬧鐘的是沐白自己,但是每天早上睡得正香的時候,卻被大音量的聲音吵起來。即使是故意使用了平時非常喜歡的音樂充當鬧鈴,但是想要砸個什麼東西的起床氣,果然還是會有的吧?
所以這個具備碎裂聲效的鬧鐘組件,現在在虛擬網絡上頗為風行的原因,也就可以理解了。
而且經過沐白自己親身體驗之後,也確認了這一點——
確實非常「合手」。
睡眼迷離地揉了揉臉,抬起的手臂帶起了一縷烏黑的長發,隨著沐白揉臉的動作,晃晃蕩蕩地。
「哈,哈——」
又打了個哈欠,沐白沒有在意胡亂翹著的頭發,表情呆呆地,轉頭看向窗外。
晨光中,巨大的鋼鐵都市群正在緩緩逐漸蘇醒過來。
(為什麼會做那麼奇怪的夢……)
因為低血糖的原因,那個屬于資優生的,平時頗為聰慧的小腦袋一時間有些不太靈光。
(嘛……算了。)
只是胡亂地放棄了這個疑惑。
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
哈欠連連地洗漱完畢,回到房間里,月兌下睡衣,撩起及腰的長發,扣上胸衣,再套上女式襯衫,拉上黑紅色百褶裙的拉鏈並扣好。
再將那頭有些過長的頭發梳好,分成三等份,中間那縷扎成馬尾,其他兩縷捋到胸前,系上最喜歡的白色發繩,再用發卡別好劉海。
最後再將領結打好,踩在床沿上,將黑色長筒襪穿好。
直起身來,沐白看向身前的投影鏡。
鏡中的少女,手上提著一件與百褶裙同款的黑紅色系女式西服,雖然身高說不上多麼高挑,但是也算是達到了平均身高的中上層。
肌膚白皙細膩,鼻梁小巧挺拔,臉型可愛,與夜空般閃亮的黑色瞳孔、櫻色的晶瑩嘴唇形成鮮明的對比——
尤其是那眼角微微有些上挑的眼眸,與墨色的長發。
在少女的身上塑造出了一種凜然的,堂堂正正的氣勢。
(OK,今天的狀態也很不錯。)
沐白滿意地點了點頭,恢復了平時稍微有些干練的樣子,為今天的表現也預先準備好了滿分。
拎起書包,沐白走出臥室,直接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灶台上的炊火已經點燃起來,沐白的母親早早地便已經起來,準備起早飯來。
「今天也不吃好再走嗎?」。
听到背後的動靜,這位眉眼間看上去跟沐白頗為相似,但是或許是表情上缺了些銳氣,而顯得更為柔美的婦人轉過頭來,向沐白問道。
「嗯。」含糊地應著,沐白拉開了櫃式冰箱,從里面取出兩盒牛女乃,隨手從煎鍋旁邊的盤子上拿起兩片滾燙的,剛剛烤好的法國土司,放在了塑料飯盒中。
「今天是星期一,有早會,作為班長我得去早點才行。」
撕了一小片填到嘴里,蓋上蓋子,沐白含糊不清地說著︰「那麼我走了。」
向母親告別。
「記得路上小心。」
背後傳來母親的叮囑聲。
將兩盒牛女乃中的其中一盒放在客廳中的餐桌上,沐白推開門,走了出去。
嘶——
輕輕開啟的城市空中輕型軌道列車車門。
早上七點一十八分。
……水木軒站……
沐白在踏入列車的瞬間,手指輕觸,將隱藏模式(單人可見模式)下的時鐘模塊關上了。
因為有在事前估算好時刻表,所以沐白幾乎是踏著輕軌的播報聲一起,進入站台的。
(幾乎沒有什麼人呢。)
沐白這麼想著,前進幾步,在輕軌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太早的原因,輕軌車廂中的乘客並不多,除了2、3個看起來像是勞碌命的上班族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學生。
輕軌停靠時間不長,沐白坐下來沒一分鐘,關門警示鈴就「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側身支稜著腦袋,看向窗外。
(說起來,今天老爸又賴床了呢……不用早起真好。)
雖然是這麼想著,但是沐白卻也明白,起得早一些,過得忙碌一些,睡覺的時候,就可以睡得安穩些的道理。
在各種意義上。
「浩磊,快一點」
听起來有些耳熟的聲音。
一回頭,就看到一個大概只有1米5出頭的矮胖子,在摯友的幫助下,踩著線沖進了隔壁的車廂。
(警告鈴響之後,還往車廂上擠的話,是很危險的唉?)
沐白下意識地,就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辛霖明明是我提議的,結果反而卻賴床要你等我,還差點沒趕上輕軌……」
喘著粗氣,身材較胖的那個男學生,向同伴道歉道。
「沒事,這不是趕上了嗎?」。
他的同伴謙和地笑著,並沒有放在心上。
看著兩人,沐白皺了皺眉頭,放棄了過去打招呼的念頭,無論是有什麼急事,違反很可能會危害到生命的交通法規都是不可理喻的。
是的,這兩個人沐白都認識。
個子高高的,膚色白皙,身材縴瘦的那個男生叫做藍辛霖,是沐白所在的私立東立學院附屬高中高一2班的團支書。
而那個矮胖的男生,名字叫唐浩磊,兩人似乎是發小的樣子——否則的話,沐白無法理解,除了都不是多擅長體育活動,以及愛好之外,兩個相差那麼大的人,為什麼會成為班上幾對形影不離的摯友之一。
與成績還算不錯,人緣關系良好的藍辛霖不同,因為過于沉迷電子游戲的原因,唐浩強算是一個不擇不扣的問題學生。
作為班長,沐白對浩磊算得上是非常頭痛,而對方似乎也非常討厭自己這個「裝模作樣的麻煩女人」的樣子。
所以,不去打招呼的理由,也有考慮到這個原因。
從初中時開始就是這樣了,因為擔任學生干部,又刻意擺出了強硬姿態的原因,沐白對于自不受同班同學,尤其是女生歡迎的事情,還是頗有自知之明的。
輕微的不適感之後,輕軌啟動起來。
朝陽從陰影中暴露出來。
銀色的城市在沐白的下方一層層地展露出來。
一層層的漫反射折光板自行旋動著合適的角度,從城市的最上方,將微弱的光線投射進城市的內部。
然後昏暗的城市群,整個明亮的起來,就像是空氣自身正在發光一樣。
被籠罩在光輝之中的城市群,逐步將更地層的細節展露出來,或高或低,運行著輕軌的鈦合金軌道在晨光下散發出銀光,宛若銀線般穿插在城市之間,縮短了城市之間人與人的距離。
而早上飛舞在樓寰巷宇間的常溫超導懸浮車的數量還不是很多,大多都是些藍色涂裝的無人駕駛公共計程車,偶爾一倆輛懸浮大巴會從中沐白的下方飛速穿過。
不過,沐白所乘坐的這趟輕軌的高度,已經達到了城市無線輸電電磁網絡,交通模式的極限,幾乎沒有懸浮車,可以在不開啟加力燃燒引擎的情況下,達到這個高度。
在幾乎最高處俯瞰著城市廣闊的風景,沐白心中莫名的郁悶,也稍稍平緩了下去。
坐輕軌的話,從沐白的家到學校的距離不遠,大概15分鐘左右的車程。
但是有些出乎沐白意料的是,高瘦胖矮二人組並沒有坐到學校,而是提前了兩站下了車。
沐白幾乎是立即反應過來了。
(我說幾天難得的,怎麼會起那麼早,八成是因為有新游戲發布吧。)
學校前兩站,是魔都有名的兩個電玩中心之一,除了附帶預訂贈品的店鋪銷售之外,更主要的營業項目,是電玩與對戰游戲。
因為偶爾也會被女性朋友拉著,到這里拍拍大頭貼,嘗試一下不怎麼需要游戲經驗的電玩什麼的,沐白對此也有所了解。
她不是一個強求其他人,都要像是模範生一樣,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學習上的人。
但是沐白卻非常信奉規則的必要性,而身為學生的規則,在玩樂之前,必須要處理好自己的學業才行。
(藍辛霖的成績姑且不錯,但是唐浩磊這家伙的成績已經快年級倒數了吧?)
按照這條標準來看,在沐白的心中,唐浩磊作為學生,無疑是不合格的。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身為資優生的沐白,與身為問題學生,卻不求上進的唐浩磊,必然會相互厭惡著彼此,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