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啞巴就對白若雪上了心。他覺得白若雪這人挺有意思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意思,他自己也搞不大清楚,但他就是不想跟白若雪分開太遠,好像只要跟她呆在一塊兒,他心里就會出現一種毛毛的、癢癢的,說不清卻也道不明的感覺,這讓他覺得很難熬,可同時卻又覺得很過癮!而且自從白若雪接下了刺殺劉可定的任務之後,他就一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不安,但是白若雪顯然沒有要帶他一起行動的意思,所以他就自作主張,悄悄跟在白若雪的身後,混上了開往北平的火車。
他一直在六國飯店周圍游蕩著,想要幫忙,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直到他看見林東手下的李正從車上跳下來,拿著槍沖進飯店,然後又被當一群穿軍裝的給追了出來之後,他才意識那輛汽車大概就是白若雪用來逃跑用的交通工具,所以他立刻悄悄地靠過去,打算代替李正的位置給白若雪開車。可是隨後他就發現汽車的輪胎讓四處亂飛的流彈給打爆了。
啞巴心急火燎地一咬牙,干脆就拔出槍,跑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搶了一輛車,結果正好趕上白若雪從飯店里跳出來。
啞巴開車的技術很好,但由于天黑、開得也快,所以顛簸得厲害。
躺在汽車後座白若雪讓他顛得傷口劇痛,忍不住悶聲哼了幾聲。
啞巴借著車頭的燈光,從後視鏡里看了看半躺在後座的白若雪。她臉色蒼白、神情痛苦地咬牙隱忍著。這樣的神態讓啞巴在有點擔心之余,那種癢癢的感覺居然又爬上了心頭,這讓他感覺很好。
一個活生生的、會呼吸、會喘氣、會痛的白若雪,在他看來的確是很美好的存在。
啞巴朝白若雪比劃了幾個手勢,表示想要先送她去醫院。
「不行!」白若雪對著他有氣無力地一揮手︰「就算要去醫院也得回了天津之後再說,你可別忘了我才剛在北平殺了人,對方不但是個軍閥,還和日本人有勾結,如果我們繼續留在北平的話,一定會被他們的人給揪出來,為了安全,還是應該盡快回到天津才是上策。」
說完,白若雪就像是耗盡了身體里所有的力氣那樣,把頭靠在車窗的玻璃上,緊緊地閉上了眼楮。
啞巴看得出來白若雪是真的已經很累了。所以他也就沒有再去打擾她,直接按照白若雪先前的吩咐,沿著公路直接把車開回了天津。
到了天津城區之後,啞巴就先直接送白若雪去了醫院。
那個時候白若雪已經完全站不起來了,只好由啞巴把她給抱了進去。
白若雪的運氣不錯,當天夜里留在醫院值班的是一個經驗老道的大夫。在啞巴額外多塞了他幾張鈔票之後,他便一聲不吭地為白若雪取出了子彈,處理好了傷口,然後讓啞巴把白若雪帶回家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陳青雲听說白若雪完成了任務本來還挺高興的,但一看到白若雪腿上的傷,就又忍不住皺起眉頭嘆了口氣。
白若雪在心底冷冷地笑了起來。她知道她這位師父在哀怨些什麼,無非就是因為自己受傷了,不能繼續跟他躲在屋子里雕鑾倒鳳,這讓只能看到卻不能吃到的陳青雲感到有那麼點虛度時光了。
白若雪果然沒有猜錯。
陳青雲陪在她身邊噓寒問暖地過了兩天之後,就收拾東西搬了出去。表面上說是因為有些生意需要親自處理,可實際上則是搬去了金鳳那里。
白若雪也不說破,反倒假惺惺地裝做舍不得他的樣子,拉著他的胳膊跟他話別了半天。所幸後來他還是走了。白若雪覺得這樣挺好,最起碼她可以安安心心地養傷,而不用再分心來應付陳青雲。
與此同時,金團長帶著剩下的那三十萬找到了張昌英。
他知道像陳青雲這種亡命徒的錢是不能拖的,所以在得到了劉可定的死訊之後,立刻就把尾款付了,徹底了解這樁買賣。同時,由于他看到了陳青雲的本事,所以也想要和陳青雲交個朋友,以便將來有需要的時候,對方可以不作他想的對其伸出援手。
當天晚上,張昌英就按照金團長的要求,在酒樓里擺了一桌,然後把這事兒告訴了陳青雲。看在那三十萬銀元的份上,陳青雲帶著金鳳,高高興興地去赴了宴。那一晚,他們聊得非常盡興,很快就猶如相識多年的朋友一般,稱兄道弟起來。
有人開心,就有人失落。
張子陵現在何止是失落啊,簡直就是憤怒!
六國飯店發生了命案的消息一傳開,立刻就引來了大批的記者。雖然北平的警察以保護現場為名,在六國飯店周圍拉起了封條,但這些措施完全擋不住熱情的記者們。他們拿著相機一通亂拍之後,還拿出筆和筆記本,不停地跑到被抬出來的張子陵身邊,唧唧咋咋、沒完沒了地問著各種問題。
這還不算什麼,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才讓張子陵氣得差點沒瘋掉。那幫穿著黑皮的警察把他送到醫院,讓醫生草草給他治療了一下之後,就又把他給弄到了警察局,把他當成疑犯那樣給審了整整一天!後來還是山田領事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親自跑到警察局來替他作保,才把他給弄了出來。
結果剛走出警察局的大門,他和山田領事就又被一堆記者給包圍了。
看著四周閃爍個不停的閃光燈,張子陵突然有種惹了一身腥的感覺。他知道明天的報紙一定會把他批得體無完膚,別的不說,就光憑他和山田領事站在一起的這一點,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雖然他本身就沒有什麼清白可言,但他也不想被人指著鼻子罵,所以當天晚上他就搭火車離開了北京,住進了天津大飯店里。最起碼這樣能讓他暫時從輿論的漩渦中解月兌出來。
躺在飯店的大床上,張子陵模了模他那只用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右手,他打算等這陣子風頭過去之後再回北平,不過他也想趁著這段時間好好調查一下那個和他在飯店里打斗的女人,不是為了劉可定的死,而是為了那個女人月兌口而出的那句話。他很肯定對方認識他,可他卻對對方完全沒有什麼印象。這讓他稍微有點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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