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將腐朽其愛不滅 第二話 歸來兮

作者 ︰ 言芷淺

晴空萬里,一襲白裙的她頭埋在一束黃色的花中。好美。

淚水從閉著的眼中流到花瓣上。美得讓人心碎。

仿佛那淚水流到了心底最柔軟的傷海中。那是第一次看見她。

為什麼喜歡火花蘭?

你有忘不了的人嗎?

什麼程度呢?

刻骨……銘心。

二、歸來兮

1

客廳、廚房、臥室……衣服、地、沙發……第N次檢查確認一切OK後,黎博濤再一次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發型很好,西裝和領帶很棒,鞋子很亮……再加一個燦爛的笑容,prefect果然,人靠衣裝,這樣看也挺帥的嘛他笑出聲來。

黎博濤望望副座上的黃色火花蘭,它就像是夜空中消失前那一秒的最燦爛的火花。刻骨銘心……他突然想……什麼是刻骨銘心呢?

「你真的有把握嗎?」。耳邊響起崔浩宸的聲音。

黎博濤自信滿滿——雖然她從未說過愛我,但那日在櫻花下,我感受到了,那是比我愛她更多、更深的愛,那一刻,甚至怕自己會負擔不起——雖然沒想過要辜負那段感情,卻沒有把握……

刻骨銘心嗎?

不覺已到了機場。停了車,黎博濤走進這座剛開通一個星期的新機場。此處所謂的新機場不是說剛修建的,而是翻新重建的。除了門前所謂的立體透明花園和嗆人的油漆味,和之前相比並無其他特別之處,而據報道說,這是全國第一個立體透明花園,贊美之詞洋洋灑灑佔據了當日各大報紙大部分的篇幅。而這個全國第一的花園除了讓人多繞圈消耗近日價格大漲特漲的汽油外,黎博濤實在想不出有其他效果。

在出口處,黎博濤一眼便看見拉著藍色行李箱的人,憔悴——這是迸進黎博濤腦中的第一個詞。

「好久不見」她微笑著說。

把她擁入懷里,訴說著那些愛戀和思念,而她卻一言不發,黎博濤低頭一望才發現她在流淚,發覺後黎博濤立刻閉口不言,世界亦立刻安靜下來。黎博濤的心突然很慌,相比之下,言語顯得多麼輕浮黎博濤突然地發覺在他們的愛情世界里是不公平的,他覺得自己連說「愛」都是那麼無力,他自問,我愛她有她愛我的多少?

再次將李枔緊緊擁入懷里,淚水溢出男子漢的眼眶。即使沒有任何言語,所有的愛戀思念都深知。很多時候,愛本來就該是無聲勝有聲的罷。

「我們回家。」黎博濤偷偷擦干自己的淚水後,為李枔擦干淚水。

「你最愛的火花蘭」黎博濤把花給李枔,親吻她的額頭,右手挽著她,左手拉起行李箱。

「謝謝」李枔微微低下頭,如含羞的水仙花。接過花後依偎在黎博濤的懷里,微笑著點頭,眼角殘留著淚。

「枔子,你先休息吧,」黎博濤放下行李帶李枔到臥室。

「嗯。」她爬上床。

「等下做你最喜歡的……」黎博濤停下來,因為听眾已經睡著。還是這樣呢坐車也好,飛機也好,每次下來後都要補眠,基本要睡一天才能恢復,期間是夢游或半夢游狀態,基本上不會搭理人,就算搭理,說的話做的事完全沒印象。好久沒有這樣近距離看她,眉宇間盡是疲憊,整個人憔悴了許多。即使在崔浩宸的公司也能察覺到社會的艱辛,一直想象不到,兩年多的時間中枔子在那個陌生的國度里經歷了怎樣的艱辛,櫻花祭時她展現的全是美好,然而地球人都知道,美好不是生活的全部,有時候,美好甚至是一種假象。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達成一種默契︰不再問。每個人都有不願開啟的衣櫃,那是只能有自己存在的空間,也許多一個人得知,哪怕是親密的人,便是一場無法估量的滅頂的災難。或許大家都有許多疑問,但是在疑問和災難面前,大家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前者。所以,不說,便不問。

尹睿文曾問黎博濤︰那豈不是每天猜來猜去,不累嗎?

不會。不說,便不問,亦不猜。很多事情本來就是無解的方程式,求到越後面錯的也就越多。很多時候,明明不想說,卻被追問,為了對方的面子,也為了自己可以繼續隱藏,于是編織著謊言,你知道的,要圓一個謊就要撒另一個謊……如此這般不斷循環,到最後就活在謊言之中了。而且,今天的謊還不能和昨天的謊有沖突,你就想,昨天我說了什麼呢?……每日每日重復這樣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累吧?

沉默良久,尹睿文說︰你比我更像作家……

「是枔子說的……」黎博濤憨憨的模著後腦勺,笑。

黎博濤想來也覺得奇怪,雖然是李枔說的,但當她說出來時,其實自己全然理解,仿佛那是自己想說的,一字不差。

「還是老樣子……」黎博濤微笑著搖搖頭,輕輕關上房門。

2

「喲,海龜終于下來了」崔浩宸笑嚷著,「這十分鐘爬一層樓梯還真是厲害呀,海龜同志」

「行了,開車吧你,人枔子剛回來,注意形象」

「沒事,反正都是狗狗一樣,改不了了。」李枔笑著。

「你……」

「司機先生,請專心開車。」李枔嬉笑著。

「就是,好好開你的車。」尹睿文得意地應和著。「也就是你敢這樣說崔大少……對了,枔子,這幾年怎麼樣?」

「你說怎麼樣?這不好好一大活人嘛」李枔嬉笑著。

「覺得我們枔子幽默了很多吧?」黎博濤自豪道。

「確實有那麼點……」思索許久作家點頭表示同意。

「哪有,我本來就這樣呀」

「你們……」但三人聊著天,無人理睬他。崔浩宸悻悻地開著車,無奈地當著乖乖司機。

「听說蚊子已經是大作家了,」李枔轉向尹睿文,「那小女子請教大作家一個問題唄」

「瞧你說的,」尹睿文不好意思地撓撓了腦後勺,「有問就問別說請教,嚴重了」

「媽……堵死了」司機突然叫道。嚇了聊天的三人一跳。

「某人說髒話了喲」李枔沖崔浩宸笑笑。

「不是還沒說全呢,不算……」司機回過頭來「反正堵車。算我一個吧」

「那就,死吧,怎麼看待死呢?」

「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呢……怎麼想起問這個?」尹睿文望著李枔。

「很想了解下這個嚴肅的問題呢。」李枔認真地點著頭。

「好問題。」終于能參與談話的崔浩宸非常興奮。「我也想好好了解一下。」

「死亡就像是一道門,死亡並不是結束,而是通過這道門,進入下一個世界。」作家端坐著。「其實,人們一般會把死亡連在一起,可是,死和亡是不一樣的,」作家靜靜地說,「死,是失去,亡是逃離,作為一種無法逃離和注定的失去,只能去重新開始吧。所以說,死作為生命的一種轉歸,是生命的必然規律,但這並不是結束,而是一種開始。」

「的確呢,生和死之間,好像界限並沒有那麼分明呢。知道嗎?日本的墓地,有時候和人居住的地方相隔極近,墓地被打掃得很干淨,一如日本的其他地方,干淨得超過想象.墓地旁會有些小小的花籃,常有人去澆水,微風吹過,好像能听到靈魂的低語,發覺今日生在世界上發現了美好,明日長眠于此,世界的美好仍將繼續下去。地球上的人多一個少一個都一樣,生和死,沒什麼分別呢」李枔應和著。

「其實,死亡並不是一個人的事,看似一些生命的終結,其實是另外一些生命新的開始。」黎博濤低語道。

「的確呢,如一道門,進入另外一個世界……很多時候,一些死亡會改變另一些生命的軌跡呢……」李枔贊同著。

黎博濤始終低著頭,改變……生命的軌跡……麼?

「你們這些人,菜都歇了,還能怎麼樣?還真以為能投胎轉世呢?傻瓜,人生一世,韶華苦短,好好享受吧,想些有的沒的」司機沉不住氣了,這些人想神馬呢

「你們……相信有靈魂和報應嗎?」。李枔突然幽幽的。

「我們是科學主義者,誰相信那玩意」司機宣告著,「我說,枔子,你在日本恐怖片看多了吧你?」

「其實有很多事也是科學無法解釋的,比如我們常說某人很有氣場,你會莫名地被吸引或壓制,科學說的話就是每個人都是一個磁場,不僅生前有,死後一段時間也不會消失,據說越是意志堅強的人磁場越是強大,持續時間越長……」

「停停停,」司機打斷作家,「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這麼久不見和著就討論些這樣的東西啊?」

「哈哈……那個,」枔子大笑著不停地擺手,「是你們說到轉世輪回什麼的,不自覺說到這上面了……」枔子無辜地眨巴著眼楮,「不過,那個,你膽子也太小了吧?」

「本大爺什麼時候怕過……我……那我是……」司機有些顫抖,被人說「膽小」真是,奇恥大辱

「得得得,免了,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錯誤的開始……」作家也笑起來。

「這該死的車要堵到什麼時候」突然傳來黎博濤的聲音,陰沉的。

「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尹睿文饒有興趣地觀望著,看來這兩人會是個不錯的題材

「日本果然是個恐怖的國家,去過一次的人都能變得這樣恐怖,唉,那地方堅決不能去」司機悻悻然。

路似乎已經通了。車子發動起來。車內,司機開車,作家和李枔繼續交談著,黎博濤低著頭,報應……麼?

3

「恭喜枔子學成歸國」飯店里四人舉杯,在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後比預期晚了近兩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枔子,今天是特別為你接風洗塵的,你回來就好了,濤子的魂終于可以安分地呆在身體里了」崔浩宸由衷地感慨。

「就是,你都不知道他之前那個熊樣……可慘了」尹睿文笑道。

「行了啊。不帶這樣的」黎博濤打斷道。

「你們呀,還是老樣子呢,打打鬧鬧,真是讓人懷念的場景」

「枔子,別,千萬別懷念,我們一個個活蹦亂跳的,還早著啊」作家糾正道。

「得啦大作家,知道你厲害,別像改小學生作文似的,」崔浩宸轉向枔子,「他講話是這樣的,和唐僧一樣殺人不償命的」

「好吧,那就不懷念了。說真的,看著你們覺得好幸福」李枔笑著。

「咦?是覺得我們幸福還是看見幸福的我們你很幸福?」尹睿文繼續作惡。

「聖僧,您大慈大悲,就饒了小女子吧」李枔作求饒狀。

「是啊,聖僧,你們是來接風的,還是來踢館的啊」黎博濤盯著作家。

「喲,來了一救美的英雄啊」崔浩宸大笑著。

「去你的」黎博濤對著老板揮手。

「你們呀,」李枔笑著搖頭,「總之,謝謝你們了以茶代酒」眾人舉杯。

「對了,」崔浩宸放下酒杯,「工作有眉目了嗎?」。

「還沒定。」

「那來我公司吧正好最近招人。」

「是啊,我也知道很多地方。」聖僧終于恢復正常。

「謝謝你們了,這事不著急。」李枔笑著看著黎博濤。

「枔子,跟我們還這麼客氣,真是……我們都多少年的朋友了,還這麼見外?」崔浩宸撓著後腦勺。

「濤子,」作家轉向黎博濤,「你說我們有多久沒有看到我們崔總這麼可愛的動作了?」作家賊笑著,「都是總經理了,別再裝可愛」

「別理他,喜歡你可愛的樣子。」李枔微笑著。

「听見沒?枔子喜歡大作家,你就吃干醋去吧哥們這叫魅力」由于受到李枔的贊賞而異常高興。

「真受不了這樣的惡心大叔」尹睿文一副厭惡的樣子,「再說,真正吃醋的是某個不聲不響的人,說不定,正在心里盤算著怎麼干掉你呢」作家幽幽地說著。

「去你的」黎博濤再次發聲。「其實,你第一句,我是深有同感的」

「不過,枔子,說真的,」作家端坐,「真沒想到你會回來,現在的人都說,距離產生的不是美,是幸福殺手,據我調查,異地戀基本上95都是以失敗告終,更別說你們這種隔海的異國了,都說距離是不可逾越的幸福,看來世事還真沒有絕對。上次還說呢,要以你們為題材寫一小說來著……」

「我說,」崔浩宸笑著,「有個作家朋友還真是危險呢,別看在征求你們意見似的,說不定早就先斬掉了」

「你這家伙有這麼說兄弟的嗎?」。

「呵呵,你們還真是老樣子,說真的,不鬧了,一起踫一個吧,這兩年謝謝你們幫我看著濤子啊」李枔舉起茶杯。

「分內之事,客氣了再說,就算是也只有你踹他的份,那輪到他小子犯上作亂……」崔浩宸義正言辭地舉起酒杯。

「就是就是,不看看我們枔子是誰,你沒踹他,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啊,要不怎麼會想寫你?對了,到時候要接受我的獨家專訪啊」作家一句不離本行,慢慢舉起酒杯。

「呵呵,我也覺得是,何德何能,居然沒有被踹啊……哈哈」黎博濤憨憨的笑著。

「去,少來,枔子,哪天踹了這小子,受不了這得意樣」崔浩宸憤憤然。

「就是,小樣來,崔總,我支持你」作家主動和崔浩宸踫上杯。

「謝謝大作家的支持」崔浩宸和作家賊笑起來。

「呵呵……看來,你們還真是同一國的啊,好吧,到時候踹的時候叫你們出來慶祝啊」李枔大笑起來。

「我說,你們不是吧?還好兄弟呢,有你們這樣的嗎?你們是來接風的還是來拆台的啊……」黎博濤郁悶地望著賊笑的三人。

「哈哈……」李枔笑得更加厲害。

「逗你玩呢」尹睿文也拿起黎博濤的杯子。

「就是,真是沒一點幽默細胞」崔浩宸面對李枔,起身舉起酒杯,「為了我們四人的重逢,讓我們鄭重舉杯,恭喜枔子學成歸國,以後常駐此地了啊」

「嗯,干杯」四人紛紛起身,酒杯齊賀。

黑暗的城市包裹在華麗的燈光和歡快的重逢中。

*處暑

今日是處暑,即所謂殘暑。也就是說炎熱的夏天即將結束,到此為止了。

巧的是,今日亦是是七夕情人節。

身在燈火輝煌的城市,想要聆听那深邃的夜空中傳來鵲語的呢喃;

卻只傳來刺耳的汽笛聲和喧雜的人聲。

抬頭仰望著浩瀚的天宇,想要看那讓人驚心動魄的牛郎織女到底如何相聚;

卻只看見了絢麗的夜空中時而閃過的飛機尾燈。

所以,終究听不見,听不見那些美好的誓言;

終究看不到,看不到那個期待的相聚……

一路走來,尋尋覓覓,夢里夢外。

只想越過斑闌的夜空,和你一起看一眼那七夕之戀……

可是,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那個方向,你說的方向;

可惜,最後的最後,也沒有看到那個結局,你說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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