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丞相的寵妻 第250章

作者 ︰ 尉遲有琴

才開口,韓北便蹙起了眉頭,不,這不是他娘,他的娘遠在北郡府,而且,才一個月未見,他的娘絕不會老成這副樣子。即便是十年後,他相信,他的娘也不會有如此老態。

然而……眼前這個女人確實與他的娘有九分相似,唯一不同之處,除了年紀,還有這個女人眉宇間的那股不可侵犯的凜然英氣。

「你是……」韓北無法解惑,心里藏著太多的疑問,他小心地開口問道。若非她長著一張他娘親的臉,他斷不敢在這個女人寒意逼人的目光中放肆。

「大膽!見到皇後娘娘還不下跪!驚擾了鳳駕你如何擔待得起!」

韓北方才的疑惑在一個太監的尖聲呵斥中蕩然無存,卻又添了新的疑惑——他的娘親竟與當朝皇後娘娘長著一張幾乎一樣的臉?

等等。

他的父王曾在景元帝面前問起過皇後,二十多年前他們本是舊相識,倘若皇後與他的父王一早就認識……那麼,他的娘……

「尊卑不分的孽畜!跪下!」

韓北驚疑不定中,背後一道熟悉的渾厚嗓音響起,是他的父王。

接著,四周一片寂靜。

韓北的腦袋僵硬,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轉過頭朝他的父王看去,他的父王不曾注意到他的驚慌失措,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娘親的那張臉——長在皇後娘娘身上的那張臉。

只這一個眼神,韓北忽然就臉色煞白,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他稀里糊涂恃寵而驕了這些年,在晉陽王府內橫行霸道唯我獨尊,只不過因為他的娘親恰好生了一張最像司徒皇後的臉。

他還笑話過老四、老五、老六的娘,雖然長得像他的娘,卻還是差了幾分,始終得不到父王的寵愛。

當見過世上的某些人,便會忽然明白從前無法理解的一些事,他真是可笑啊,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的可笑。

韓曄……

韓北在思緒混亂不堪的當口,竟想起昨日晚膳時韓曄那句輕描淡寫狀似無心的話,韓曄說,「凡事見過了,才知曉其中的好壞。三弟若有疑問,大可明日隨父王去法華寺看看,也不耽誤什麼……」

韓曄見過他的娘,也見過司徒皇後,所以韓曄從一開始就沒有正眼瞧過他,他知曉他韓北不過是個跳梁小丑,知曉為何他的娘是個卑賤牧女卻能得父王寵愛……

韓曄什麼都知曉!

韓曄一早就知曉!

他是故意的!

他不曾說一句惡言惡語,就輕而易舉毀了他韓北十七年來唯一自以為依仗的東西!

這種恍悟般的真相,讓韓北從高高的雲端轟然墜落,自此萬劫不復。

……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十八年前最後一次相見,也是這般西風蕭瑟的天氣,她高坐在馬背上自大西北回京,而韓家被抄,韓幸攜著身後的弱妻幼子被貶北郡府。

匆匆地打了個照面,他的眼里含恨,她的目光冷然。

這一眼擦肩而過,他們不曾說一句話,而這個場景,卻無數次在兩人的夢境里來回上演。

韓幸在暢音閣坐了許久,偶然听到小沙彌說,皇後已祈完福,鳳駕準備回宮,他便老遠地跑了來。

他設想過無數次他們重逢時的情景,他要如何嘲諷她的位高權重和冰冷疏離,以至于他回盛京這十幾日來,幾乎夜夜夢見與她的再會。

夢境里,她已面容模糊,他卻從未想過她的容顏竟有如此老態。她年輕時太美貌,司徒家的女兒向來比男子顏色更好,他以為她永遠都不會老,皺紋永遠不會爬上她的臉。

可歲月太可怕,它將他心目中的她完全擊碎,換上了這副他已不能辨識的蒼老。

在穿過韓北的阻擋,他的視線看到她的那一刻,什麼嘲諷都忘記了,韓幸張了張口,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只是雙唇不住地抖動著。

晉陽王瞧見當今皇後,居然不行禮,而是直直相視,這有點不合禮法,一旁匆匆趕來的太監宮女們紛紛噤聲,等待著福公公開口提醒。

然而福公公在司徒皇後身邊待了這麼久,這種情形卻是從未見過,只得猶豫著出聲道︰「皇後娘娘,這兒風大,眼看著快下雪了,奴才已命人去找婧公主了,您不如先走一步?」

司徒皇後沒想到會在這里踫到晉陽王韓幸,他的容顏被大西北的風沙吹得變了樣,頭發全白,竟比她還要顯老。

見到這個樣子的韓幸,司徒皇後的心里竟連一絲波動也無,面上也平靜得好似瞧見了陌生人,他們沒有做成夫妻,也不曾做成兒女親家,藩王與皇後之間,只隔著君臣之禮。

「起駕吧。」

司徒皇後收回了看向晉陽王的目光,冷漠地對福公公道。隨後,在福公公的攙扶下,邁著平穩的步子朝法華寺外走去。她不打算追究韓北的冒失之罪,也不打算理會晉陽王韓幸。

韓北傻了一般站在那兒,目送司徒皇後離去,他的腦袋混亂得不能正常思考,他有好多話想問問他的父王,可是他說不出口。

他如何說得出口?

難道要讓他質問他的父王,問問他,為何他的娘親只是皇後的影子?

在那個千里之外荒無人煙的大西北,他的父王因思慕當朝皇後,娶了一個又一個的妾室,不論那些妾室的出身如何卑微,他父王通通不在乎。

他父王到底是仗著天高皇帝遠,朝廷追查不到,還是有什麼難以釋懷的原因,讓他守著這種病態的執念?

韓北已無暇再去思考許多,他從心底惶恐起來,先前他嘲諷韓曄並非父王最愛的兒子,如今,連他自己也沒了信心,他的夢境被擊碎,再也說服不了自己相信他才是最受寵愛的兒子……他甚至懷疑,他父王之所以一大早就來這法華寺上香,還遲遲不肯離開,只因為昨夜得知司徒皇後也會來此。

韓北滿心絕望地扭頭看向靜默的晉陽王,卻發現他父王的目光還未收回,牢牢地鎖在一個地方,那雙眼楮暗得可怕,足以將眼前的一切吞沒。

韓北眉一皺,父王因何而怒?

因司徒皇後的傲慢無禮目中無人?

皇帝後妃與外藩王爺,本就該避嫌,司徒皇後不曾做錯,她恪守了一位皇後尊貴的身份。雖然,的確顯得過于冷漠,可韓北一早听說這位司徒皇後的性子從來如此,連景元帝也常常拿她沒有辦法。

司徒皇後走後,百里婧便也出了藥師塔,在宮人禁衛軍的簇擁之下離去。君執想盡了辦法與她親近些,卻始終近不了她十丈之內。他甚至有沖動想拿出那封他老丈人親筆寫的允婚書,給他的妻瞧瞧,然後直接將她摁到牆上吻,告訴她什麼是登徒子耍流氓,告訴她,他是她夫君!

忍得青筋都快爆裂了,還是要壓下去,等待著那個傳說最佳時機的到來,等待著他可以將那份婚書公告天下,讓她想躲都躲不了,只能乖乖嫁他為後!

眼看他的妻浩浩蕩蕩地走了,他們西秦的使者卻再不敢亦步亦趨地跟著,已經被嫌棄直勾勾色迷迷了,他們只能守著那兩盆被唾棄的山茶花,看著鏡子般的放生池。

注意力一松懈,君執這下子總算注意到放生池的水結了冰,他蹙著眉看著露出冰面的一株株枯荷,覺得異常不痛快。

他和他的妻曾牽著手一起放生過一條錦鯉,現在放生池封凍了,錦鯉死了怎麼辦?

男人的暴躁寫在臉上,聶子陵他們誰也鬧不清該怎麼辦,只知曉一日榮昌公主不嫁入大秦,他們便一日別想有好日子過,聶子陵連連朝桂九使眼色。

伴君如伴虎,在外時日一久,也就沒了聶家薄家之分,都想著任何討好同一個主子。桂九心領神會,只得把話兒往他主子最感興趣的事情上岔︰「主子,邊境的幾十萬人馬已迫不及待,不用擔心東興皇帝不買賬,您與婧公主的婚事那是板上釘釘,敲定了!哦,您剛才不是問婧公主身子如何了嗎?孔雀今兒回來,不如讓她潛入大興皇宮替婧公主瞧瞧?」

果然,前一刻還暴躁不已的男人臉色立刻緩和,雖然換上了另一種焦慮,卻沒了吃人般的冷凝氣場,他簡短而直白地說道︰「走,回去!」

……

百里婧才同司徒皇後下了鳳攆,就見父皇身邊的高公公候在那兒。

高賢似乎專程等著她們,待她們下了轎,忙上前來給她們請安,隨後臉色為難地對司徒皇後道︰「娘娘,陛下請您去一趟紫宸殿。」

百里婧雖然不明白為何近日父皇母後之間熱絡了許多,作為女兒,她心里自然希望他們關系更為和睦,她不願再想起在母後臉上瞧見的那個巴掌印……

因此,听到高賢這麼說,而司徒皇後沒有反應,百里婧便上前挽住了司徒皇後的胳膊,笑道︰「母後,快傳午膳了,您不如過去陪父皇一同用膳吧?」

司徒皇後平日若是下了何種決定,斷不會再听人勸,然而,她听完百里婧的建議,居然側頭看了看她,接著沖她淡淡一笑,再沒冷言冷語,只道︰「也好。」

百里婧心里一暖,開心地展顏而笑。

一回到宮里,百里婧便無事可做,想起母後一到冬日舊傷便會復發,她抬腳往未央宮去,想問問那些宮女太監們入冬以來母後是否又犯了舊疾。

天灰得像破了個洞,走到半道上,竟下起了雪。百里婧從小生于江南長于江南,雪並非每年都可遇上,以至于盼著下雪竟成了心頭一樁樂事。

她駐足停留,伸手去接飄落的雪花,每一朵都是六瓣,不多不少,一觸,便立即融化在她的掌心之中。

「公主,下雪了,奴婢去拿傘!」

「降雪,路滑,奴才們去抬個輕便的轎子來!」

太監宮女們慌得四散而去,百里婧也不理,她走得快,身後僅剩的幾個宮女也被她甩得遠遠的,跟不上她。

雪下大了,萬物都靜了下來,未央宮從未有過的森冷,百里婧听見前面兩個宮女一邊走,一邊竊竊私語︰「皇後娘娘這是去哪兒了?那個人醒了,又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多白飯,真可憐,連菜都不吃一口,也不知他如何下咽的?」

「嘖嘖,年紀輕輕的,渾身是傷,若非救得及時,怕是連命都沒了,皇後娘娘對他緊張成這樣,沒醒的時候親自喂藥喂飯,也不知他是什麼來頭……」

「噓,小聲點兒,小心隔牆有耳,被人听見了我們可都要殺頭的!」

兩個宮女忽然謹慎地回頭看去,百里婧不知為什麼本能地蹲子,躲在了一座燈柱後面,她的心里疑惑重重——

她們剛才說什麼?

母後在未央宮中藏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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