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落交代完黎狸,又去找國舅夫人說了些話,一直呆到日落時分才從國舅府離開,唇角挑起一絲惡毒的笑意,眼楮里也迸發出暗色的神采。喪夫、守寡之痛還不夠,她甚至並不想讓百里婧這麼快喪命,她要看著百里婧遭受世間最痛苦的折磨,在這巨大的折磨中名聲破敗地死去,讓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他們的榮昌公主是個何等下賤骯髒的女人……這才是對她過往所受的屈辱最好的補償。
很快,這一切就要實現了。
「公主……」
百里落剛出國舅府的大門,守在馬車前的春翠就迎了上來,小聲而焦急地稟報她道︰「駙馬爺醒了。」
「什麼時候?」百里落眉頭一皺。
「就在方才。」
听到韓曄醒了,百里落還是有一瞬的情緒變化,自從知道韓曄派人暗中保護她,她做起事來格外地自如,好像終于有了一絲後盾似的。
「還有那位爺約公主在老地方相見,有要事相商。」春翠又神神秘秘道。
百里落想了一會兒,放下馬車的簾子,對外頭的車夫道︰「回晉陽王府。」
春翠走在馬車旁,很不解她的態度為何變了如此之多,從前只要是那位爺的消息,公主立刻就會前往相見,如今卻並不把他放在心上,著實奇怪。
百里落是個聰明人,與那個男人的合作本就是你情我願,如今她有了籌碼,根本不需要再去听他的鬼話,病駙馬死了,百里婧守寡了,韓曄醒了過來,事事都朝著與她有利的方向而去,她為何還要听一個來歷不明滿口胡話的男人瞎編故事?
那個男人找她,無非是為了韓曄的那塊玉佩,相比于那個男人,她更相信與韓曄的合作。起碼,韓家和黎家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韓家和黎家的大事已經為期不遠,她百里落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買賣,倘若她想要知曉那塊玉佩的秘密,大可以去問韓曄!
哪怕韓曄再如何藏著掖著不告訴她,在不久的將來,需要黎家從旁協助之時,韓曄還能藏得住麼?只是時日問題,她可以等。只要將百里婧逼上絕路,她什麼都可以等。
如此一想,百里落覺得思路清晰多了,心情也越發暢快,一回到晉陽王府,就直奔韓曄所在的暖閣。韓曄果然已經醒了,韓文韓武正在對他說著什麼,而太醫已經開了方子讓下人去抓藥了。
一見百里落回來,韓文韓武立刻停止了說話,向她請安問候完畢,便退在一旁。
韓曄的面色仍舊蒼白,躺久了身體也動不了,余光自百里落的身上移開,漫無目的地盯著頭頂處的床幔,仍舊當百里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與他昏迷不醒前一模一樣。
然而,百里落也不生氣,她倒也不指望韓曄會忽然轉變對她的態度,她本也不*他,只不過圖個共謀大事,所以,她走到韓曄的床邊,溫柔地笑問道︰「駙馬醒了?」
也不要韓曄的答復,百里落轉而去問韓文韓武︰「可命人準備米粥了?駙馬睡了這些天,想必月復中饑餓。」
韓文與韓武對視一眼,韓文道︰「回落公主,已經讓廚房備下了。」
氣氛一時很詭異,好像一個外人忽然插手了韓曄的私事,他們不自然,百里落卻自然而然毫無芥蒂。百里落為韓曄掖了掖被子,正待要與他說說話,韓曄忽然張口,他的嗓子干啞,因為許久不曾開口的緣故,聲音破碎而撕裂︰「去宮中回稟陛下,說我已然大好,讓陛下不必掛懷。」
都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還不忘君臣之禮,讓百里落很是意外。這話顯然是對韓文韓武說的,韓武忙應聲退了出去。
百里落想起最近的趣事,倒不知該不該對韓曄說,她實在有心炫耀,便忍不住自顧自說道︰「駙馬這會兒命人去稟告父皇,也許父皇還沒心思听呢,過兩日婧駙馬便要下葬,婧兒妹妹不日也會搬離左相府,駙馬昏睡這些日子真是錯過了太多太多……」
韓曄無動于衷。听完百里落幸災樂禍般的告知,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應,連那雙星目也不曾眨一下,仿佛那個曾經最深*的女孩對他來說不再有任何意義,她喪夫或守寡,他都漠不關心。
這反應可出乎百里落的預料,她以為怎麼也該刺激得韓曄從床上爬起來,難道那一箭當胸將韓曄的心也射穿了?順便將百里婧那個賤人徹底從他心上剜走了?
那倒真是件好事。
不管韓曄對她如何冷漠,都無法改變百里落心情好的事實,她在暖閣里一直待到天色暗下來,春翠來問何處用晚膳,她才從床上站起身。
見她要走,韓曄忽然對她說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他說︰「這幾日不要亂走動,你該知道有人要殺你。暗衛護得了你一時,卻不可能每次都恰好趕到。」
百里落這才知曉韓文韓武等人是早就把消息都告訴韓曄了,因此他對任何事才沒有驚訝之色,然而,很不可思議,韓曄居然如此關心她的生死,明明白白地告訴她,確實是他的暗衛不肯讓她死。
百里落產生了一種微妙的錯覺,韓曄是個聰明人,死過一次之後也許更懂得什麼最珍貴,百里婧那個賤人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時新鮮,因為得不到而越發惦記著。如今百里婧已髒了,不僅髒,還成了克夫的寡婦,韓曄又怎麼會要她?他應該已經看清誰才是他身邊的女人,誰才是他的結發妻子,他應該知道該珍惜誰。
想明白了,百里落覺得異常欣慰,回頭溫柔地看了韓曄一眼,毫無煙火氣地應道︰「我知道了,多謝駙馬關心。」
說完,百里落笑盈盈地出了暖閣。
等百里落離開,暖閣的門重新被帶上,韓文低聲道︰「爺,一切都已安排妥當,老王爺不日也將抵達盛京。只是屬下不明白,為何爺突然對落公主如此……」
韓曄星目無神,唇角卻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似苦笑似惡毒︰「誰都可以死,而她,哪怕只剩一口氣,也要保住。明白麼?」
韓文似懂非懂,點點頭,又欲言又止地問道︰「那,婧公主……」
那個可以死的人,包括婧公主麼?
韓曄的星目驟然涌滿了悲傷,任何字句都無法描述他听到這個名字時的眼神,他喃喃說著無人能懂的話,一邊疲憊地閉上了眼楮︰「來了,就快來了……」
韓文皺起眉頭,什麼就快來了?世子到底在等什麼?听他的語氣,似乎已等了太久,而那個結果卻不知是好是壞。
……
聶子陵自東興皇宮出來後,便直奔驛館,作為西秦使者,本意是要領略東興的風土人情和學習東興桑植、造紙、刺繡種種所長,如今這些都被婧駙馬之死拖緩了步子,更因為大秦皇帝魯莽的和親之請而顯得別有用心。
聶子陵為了項上人頭,不敢再出什麼亂子,事事都要先請示男人才敢行動,然而,他覺得他接下來這句話說完,他就可以升天了,他一五一十道︰「主子,東興皇帝不識抬舉,說只要榮昌公主喜歡,阿貓阿狗都可以嫁,若是榮昌公主不喜歡,哪怕是玉皇大帝求親也無用,他根本不曾將主子您的親筆書函放在眼里。」
男人舊疾犯了,心口疼,正喝著藥茶,听到聶子陵的傳話,有那麼一瞬他差點想將他的腦袋擰下來,如果不是因為身在東興,聶子陵又成了特派使者,他絕不會完好無損。
再一想,這的確是他的老丈人一貫的作風,他的妻是老丈人最疼*的女兒,他這封求親信函也不過是做個試探。試探有了結果,他們百里家果然連西秦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他的老丈人如是,丈母娘如是,連他可*的妻,也如是,若是逼婚,下輩子也別想成,他還真舍得對他的妻用強硬的手段?
怕只怕他的老丈人不走尋常路,真的如他所料想的那般讓他的妻做了女皇,到時候,他更是連一絲指望都沒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她的妻認出他時那種厭惡的神色,她會把之前的愧疚和傷心都忘得一干二淨,然後張狂地用那把盤龍寶劍指向他,冷哼道︰「整個東興的男人都是朕的,朕喜歡,就一天換一個來用!西秦大帝再美貌也不過是個凡人,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朕何必為了你放棄所有*妃?」
不對,他的妻不能再與別的男人同房……
男人忽然站起身,大有奪門而出的架勢,眾人攔住他道︰「主子,如今多事之秋,整座驛館外面都布有眼線,您還是不要出門的好。」
男人停下腳步,黑眸如冰︰「該是打草驚蛇的時候了。」
……
十月十四的夜晚,西邊的月已爬上樹梢,已十分圓了,但當晚風大,天上的雲時而將圓月遮住,月色並不好。百里婧為墨問守靈五日,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所以當晚她未在靈堂前過夜,而是回了「有鳳來儀」休息,整整五日五夜不曾合過眼,她一躺上床卻開始做噩夢,夢里墨問回來了,壓著她在床榻上要與她親熱。
她早已習慣墨問的觸踫,也漸漸適應他的無賴和需索,雖然心里總覺得不對,可這種失而復得的欣喜還是蓋過了所有懷疑,她回應他的吻,回應他的糾纏,情不自禁地隨著他的撫弄而吟哦。
他不讓她出聲,含住了她的唇,舌頭用力地咂著她的舌,她只顧著急促喘息,身體燒得像火。
墨問抱起她,不知帶著她去了什麼地方,那里很黑暗,有點冷,他將她壓在牆上,再不克制地帶著她顛顛簸簸,他的呼吸粗重,滾燙的呼吸噴在她的耳根處,他說︰「小心肝兒,現在可以叫了。」
她壓抑的聲音總算能釋放,她想要更多,便纏著他不放,身子更深更無力地埋入他的懷中。
又听他問︰「婧兒,我是誰?」
黑暗中,她努力地睜開眼看他,卻無法看不清他的臉,但她知道這是一具她異常熟悉的身子,什麼都會錯,氣息會錯,相貌會錯,可他在她身體里的感覺不會錯。
已然迷了心竅,她喊了一個名字,卻不知道自己喊了什麼,男人卻將她抱得更緊,吻著她的唇角夸她︰「乖。」
大約是之前他教得太好,她叫的名字不是「墨問」,而是……「君執」,這讓來偷香的男人滿心柔軟。誰也想不到,在婧駙馬死後的第五個夜晚,他會如此膽大妄為地潛入左相府,與剛剛守寡的婧公主苟合。
從前是夫妻之樂,如今成了苟合,這個詞真無趣。
但不論他們是什麼關系都好,她渴慕他的身體,如同他千百遍地渴慕著她,從前是夫妻時,她怎麼放肆都好,如今卻不能,「有鳳來儀」外頭守衛的禁軍眾多,他們再不能如從前那樣肆無忌憚了。男人沒有辦法,只好帶著她來了這秘密通道,「有鳳來儀」里的地下通道,有點冷,但隔音效果良好,是偷香竊玉的好去處,任憑她再如何情動,他再如何狂放,外面是一絲聲音都听不見的。
「婧兒,我為你病了……」男人一邊行不軌之事,一邊訴說著刻骨柔情。
百里婧的情形與第一夜相同,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她的眼神迷離染滿**,是「取次花叢」發作時的樣子,她迷迷糊糊順著他問︰「怎麼病了?」
男人太了解她想要什麼,拽上的披風,慢慢將她放倒在地上,他的唇在她的耳際流連︰「寡人有疾,思卿入骨……」
「如何醫治?」
他壓子︰「*我,給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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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親們國慶假期快樂!╭(╯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