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窗里飛出去的那一刻,似乎時間都停止了,只有孫哲的身體逐漸的往下落。他看不到太陽,看不到家的方向,看不到家里等著他的女子,唯有身體越來越重,如鐵塊一樣掉在了馬路邊。
「砰!」地一聲,他觸踫到堅硬的地面,繼而感覺到了皮膚的震蕩以及骨頭斷裂的響聲。在那一瞬間,孫哲還有意識,直到腦袋砸在路邊的台階上之後,他慢慢地閉上了雙眼。他離這個世界越來越遠,離黑暗越來越近。
他,孫哲,感覺到自己已經死了。
「我死了嗎?我死了嗎?」緊閉著雙眼,他感覺不到方向。腦袋里嗡嗡作響,似乎有一條蟲子在啃噬他的腦髓,讓他清醒不過來。
「我眼楮睜不開了,我呼吸不了空氣了,我果真是死了。」孫哲絕望了,他覺得自己真的死了。
然而,過了半分鐘,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他全身被冰冷的水包圍著,纏繞著他的身體讓他感覺到窒息。冰涼的水如水蛇一樣鑽進他的皮膚里,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他開始有些難受,難受到必須要呼吸。
他用盡力氣呼吸一次,卻把冰涼的水吸進了鼻子里。因為速度太快,水幾乎沖進大腦之中。孫哲受不了了,他要掙月兌這個地方。他慢慢地伸出手,並且找到了一個支點。輕輕地一推,他的身體開始往上浮。
漸漸地,他感覺到了陽光,感覺到呼吸。
離開水面的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有了生命,他內心想到了一個詞︰重生。在地獄的邊緣走了一圈,他終于回到了人間。
他坐在浴缸里,禁閉著雙眼,忽然感覺到微風吹來,涼涼的,爽爽的。他慢慢地睜開眼楮,窗台上的陽光灑進來,照在他的臉上。
「我沒有死,我竟然沒有死!」孫哲異常欣喜。
他沒死倒是一件稀罕事兒,可更奇怪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怎麼躺在浴缸里,怎麼光著身子,怎麼在家里,怎麼在洗澡?一連串的疑問,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該在大街上嗎?
剛才,就是剛才,他從飯店出來,本來要回片場拍戲,可是突然一輛車子飛過來,恰好與他的追尾。他因為受到重力的沖擊,整個人從車窗里飛了出去。
「我在哪?我這是在哪?」孫哲沖出浴缸,披上浴巾往外走。
走出浴室,他發現自己竟是在酒店里面。他揉揉太陽穴,自言自語道︰「難道剛才是在做夢?我怎麼回到酒店了?」
孫哲坐在床上,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失憶了。
「南希,南希?你在嗎?」孫哲朝著外面喊,可是他喊了半天,根本沒見人進來。
「奇怪,這會不該是來找我談合約的事情嗎,怎麼不見了!」孫哲拉開衣櫃,衣櫃里就一件T恤和一條牛仔褲。但是,是新的,上面還有標簽。
他翻出來看了看,竟然是不知名的牌子,料子還很差,兩件衣服加起來竟然是三十塊。這讓他有些不高興了,沖著外面道︰「南希,怎麼沒給我帶衣服嗎?上次不是給我送來了一些衣服嗎,我看樣子挺好的,怎麼不給我帶過來,這衣服怎麼穿啊!」
越想越氣,以孫哲現在的身價怎麼可以穿這樣的衣服,穿出去不是丟人嗎?
「南希!南希!」孫哲索性不穿,沖著外面大喊。
這時,外面有了動靜,是有人在開門。門開了,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子走了進來。她手里提著兩個盒飯,背著一個山寨的香奈兒包包。
「你醒了啊!」南希放下盒飯,「餓了吧,來吃點東西!」
「我不吃,你先跟解釋,你怎麼給我穿這樣的衣服,你看看這牌子,什麼東西,民工都不穿這個!」孫哲將衣服甩給南希。
南希瞪大著眼楮看著孫哲,她有些郁悶了,好心給他買衣服穿,他竟然還挑剔。果然,南希道︰「喂,兄弟,你幾個意思啊,我好心給你買衣服穿,你還挑!」
「什麼叫你給我買衣服穿?我用得著你買衣服給我穿嗎,我剛拿了金像獎最佳男配角,身價蹭蹭的漲,好多牌子都想著給我送衣服呢,我用的著你給我買?南希,你腦袋是不是又被門夾了!」孫哲看南希的打扮有些奇怪,「你什麼情況,怎麼穿成這樣,你還背個這麼A的包,我昨天不是給你買了香奈兒的最新款了嗎?」
南希眨巴眨巴眼楮,她起身看著孫哲,打量著孫哲的眼神,伸出手模模孫哲額頭。
「明明沒有發燒啊,該不會是喝的水太多,腦袋里成了漿糊了吧?」南希暗自琢磨。
「喂,你什麼意思!」孫哲感覺南希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心里有種發毛的感覺。
「什麼金像獎最佳男配角,什麼身價漲,什麼香奈兒,你傻了吧!就你現在這德行,你還能給我買香奈兒,大牌子能給你送衣服?」南希苦笑了一下,「你現在神經還正常了吧,是不是刺激太重,腦子壞掉了!」
孫哲見她這麼說,又不像是開玩笑,心想這丫頭的演技怎麼這麼好了。他求饒道︰「好南希,咱們別鬧了,你趕緊給我拿衣服來,我們還得去片場不是嗎?咱們和國際張,張子怡,合作的《異常幸運》。你知道的,這部戲是我有參與投資的,如果我不去,別人會說我壞話的,再說了,如果因為我耽誤了開不了工,不說對下面不好交代,對錢也不好交代啊。我們耽誤一個小時,都能讓五十萬打水漂呢!」
南希暈了,徹底暈了,她推開孫哲,不好說什麼。她心里想,這下完了完了,這男的神經病犯了。難道真的是受的打擊太大,得了臆想癥?哎喲,怎麼回事兒,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明明沒有跟她介紹過自己的名字啊!
「你怎麼知道我叫南希!」
孫哲笑了,道︰「我當然知道啊,你是我的經紀人,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的名字!我跟你簽了十五年的合約,你還在合約里寫了我不能開除你,一旦開除你就得付給你五千萬的違約金,這些你都忘記了!」
南希癱坐在椅子上,她看著孫哲不知道說啥好了。
「哎喲,我怎麼這麼命苦啊,你說我要是早知道你是神經病,我就不救你了!」南希絕望地哭了,因為他在想,既然他是神經病,該怎麼打發啊!
如果他一直纏著她,那就完了。而且,別人不會以為她是他的監護人吧!那不行,她自己的養不活自己呢。為了給他買衣服,把身上的錢都花光了。
「你說什麼?你救了我?」孫哲听到了重點,「我真的發生車禍了嗎?」
「車禍?沒有啊。」
「那你怎麼會救我,我不記得我出了什麼事兒啊!」孫哲看南希的表情,加上自己的腦袋變得有些沉重,已經有些糊涂了。
「這麼說吧,昨天晚上,我在海邊散步的時候看到一個傻瓜跳海。出于好心,我就把那個傻瓜救了上來。那個傻瓜不是別人,就是你!」南希解釋道。
「你說我跳海?」
南希點點頭。
「不可能,我怎麼可能跳海,我有大好的前程跳海干嘛?」孫哲忽然想到了某個問題,尤其是說到「跳海」的時候,這與他記憶里的某件事情竟然是吻合的。
「你叫南希沒錯吧?」孫哲拉著南希問。
南希點頭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真的叫南希。」
「那你認識我嗎?」
「認識啊!」南希說道,「你不就是那個為了追女明星氣死老爸敗光家產的敗家子嗎?」
孫哲有些懵,想不到南希重提這件事。于是,孫哲道︰「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提他干嘛?」
「什麼是過去的事情,明明才過去幾天而已!」南希反駁道。
「好,不論這個。我再問你,你真的認識我嗎?」孫哲很是鄭重的問道。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孫哲有了不好的預感,假如南希說不認識自己,那事情就復雜了徹底的復雜了。
「其實,除了在電視上見過你,我還真的不認識你。如果不是昨天救了你,我還真不會知道其實你本人是個傻子。怪不得別人能把你算計了。」南希打開盒飯吃起來,「你吃不吃?」
孫哲搖搖頭,他已經沒有心情吃飯了,因為他感覺自己穿越了。他再次看這個房子,那麼熟悉竟然與記憶里的一模一樣。他打開窗戶,看著外面的城市。天啦,竟然不是2012年的模樣,竟回到了十年前。
他再回頭看南希蹲在椅子上吃飯,他幾乎要哭了,因為就是十年前的這一天,他遇到南希。南希就是這樣蹲在椅子上吃盒飯,她接下來會說︰我給你買衣服的錢一共三十塊,你得還我,不然我都沒飯吃了。
果然,南希說道︰「我給你買衣服的錢一共三十塊,你得還我,不然我都沒飯吃了。」
孫哲苦笑了一下,他有些慌張地問道︰「你能告訴我,今天是幾號嗎?」
南希放下盒飯,看了看手表,道︰「今天是2002年6月21號早上8點32分。」
「2002年,6月21號。」孫哲絕望地看著窗外,他終于確定他回到了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