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更,謝謝賞光!]
經過兩天的日夜走訪,調查組圓滿完成了任務。回到師院之後,總支委當即緊急召開支委會,听取調查組調查報告。
調查報告是老同志蔣建安起草,並由三人分別簽字,不過,最後向總支委口頭報告的時候卻是陸衛東這名黨總支委員兼團總支書記。
應該說這份報告分量是十足的,附在報告後面的調查材料當中的那些類似血手印的掌紋指印,更是讓人觸目驚心。
陸衛東念完報告,面無表情,然而,這個時候褚要強醞釀已久的反擊卻開始了,剎那間整個會議室風雲突變。
「……這次事件,本來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中央的公報早就指出,全國範圍的大規模的揭批(和諧)的群眾運動已經及時地、果斷地結束……然而,就是由于我們支委會里的某些人,死抱著不和諧年代的思維不放,以整人為業,更以整人為樂!」褚要強開宗明義把矛頭直指陸衛東。
總支委到會的委員有同感的也不少,本來一個挺好的、能夠被樹立典型的好青年,結果被揪住不放,差點被打成反面典型,這讓會議室里在不和諧年代中受到過沖擊的同志、尤其是老同志,無不心有戚戚焉。
迫于壓力,陸衛東只能檢討,無關痛癢地自我批評幾句︰主要承認自己犯了經驗主義錯誤,實際上他也是被別有用心的學生蒙蔽,一看到匿名信,斗爭的弦就開始緊繃起來;犯了這種主觀主義錯誤,主要還是他的革命警惕性時刻戒備著的關系;「只要花上八分錢,讓你調查大半年,」這樣的教訓是深刻的,今後一定牢記這個教訓……話里話外,總之他的出發點是完全正面的。
褚要強不停地冷笑,陸衛東只要一檢討,那就坐實了他犯錯誤的事實。褚要強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拋出沈春芳提供的書面材料,一怕陸衛東抵死不認,二怕總支委和稀泥把這事搗成漿糊模糊過去——主要是怕後者,在陸衛東不認賬的基礎上,總支委員會一句無法核實下次再議,他的鐵拳可就完全打到了棉花糖上去了。
而現在就完全不同了,陸衛東既然已經檢討並承認錯誤,那麼,接下來就應該清算他的錯誤究竟重大到何種程度——而不是糾結于陸衛東他有沒有犯錯誤本身。
這才是真正高超的斗爭藝術,是無數先輩用鮮血和淚水凝結而成的戰斗經驗,褚要強既然出身于官宦之家,又豈會是江湖拳師耍把式那種打到哪兒是哪兒的野路子可比。
褚要強拿出沈春芳的交代材料說︰「我反對陸衛東同志對自身所犯錯誤的客觀化!」褚要強一錘定音,「我這里有新情況向總支委反應。」接著打開折著的信紙,一字一字地把沈春芳的交代材料朗讀了一遍。
會議室里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你誣陷!」隨著陸衛東歇斯底里地咆哮,「嗡」的一聲,與會成員兩兩交頭接耳起來。
「沈春芳同學就在門外,只要總支委同意,我現在馬上就可以讓她進來和陸衛東同志對質!」褚要強滿腔勝算,這時候已經完全地無視陸衛東,字字句句扣住總支委,無非是要總支委表態。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性質已經完全變了樣,現在是一名總支委員有預謀地捏造事實構陷同級另一名總支委員,在中央一再重申不抓辮子、不扣帽子、不打棍子的「三不主義」的今天,發生了這樣的惡劣事件,一旦處理地不能讓人民滿意,負責同志是要承擔連帶責任的。
沈春芳的材料有時間地點人物,起因經過結果一應俱全,甚至陸衛東到班級里召開團支部會議,那些露骨之極的話語,其後也被沈春芳通過不同渠道,最後補充到她的揭發材料當中。沈春芳也是明白人,知道只有把陸衛東徹底打倒,褚要強的保證才會切實生效,否則打蛇不死,假如陸衛東還在職位上、且隨時有權處理她,那一切的保證都是白搭。
人證物證確鑿,事件就可以定性了。因為關系到與錯誤做斗爭,在送交到上級黨委的匯報材料中,每個人的發言記錄最後都是要經過領導過目的,所以,接下去的揭批過程分外地寒風凜冽。
根據黨章規定,陸衛東是有自我申辯的權利的,然而,他的申辯在如山鐵證面前是顯得如此蒼白,以至于這種申辯也越來越無力。
褚要強冷眼旁觀,心里卻沒有半點憐憫之心,設身處地想一想,今天的斗爭如果他才是失敗的那一方,陸衛東又是否會憐憫自己。
很多時候,內對于犯錯誤的同志,一直是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方針(不和諧年代除外),批判是一回事,還要給他們革命與工作的出路,也就是所謂的「批判從嚴,處理從寬。
輪到褚要強表態的時候,褚要強說︰「陸衛東同志的錯誤是嚴重的,這一點他要有一個清醒地、深刻地認識。我現在只談兩點。一,陸衛東同志長期以來一貫秉持‘以整人為政績’的不和諧年代思維,他的思想和行為準則是與某些大壞蛋一脈相承的,這樣的一個人,今後還讓他身居領導崗位是不是還適合,請組織上予以考慮;二,根據我所了解到的信息,省委組織部已出台文件,各級黨委的紀律檢查委員會必須在今年七月底之前完成籌備工作,我的意見是,陸衛東同志所犯的錯誤,應該受到何種紀律處分,應該由將來的院黨委紀檢委來決定。」
褚要強發言完畢,全體支委盡皆悚然,開了半天的會,他們似乎都忘記了褚要強的身份有些特殊,有的人可能只是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只是覺得褚要強的家世不一般,從褚要強口中听到「省委組織部」幾個字也僅僅是印證了傳聞;但有的人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省委書記處書記,革委會副主任,這就是褚要強身後強大的背景。
「我同意褚要強同志的意見!」
「同意!」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