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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農科院的全稱是南江省農業科學院,根據沈偉超的說法,省農科院的科研實力在全國省級農科院當中排名前六。這種說法按金大力的理解,實際上就是排名第六,要不然干嘛不說前五、前四、前三呢?不過,前六與第六不是重點,關鍵之處就是省農科院的的確確有西德長毛兔的育種研究——從這一點上來說,前六之說倒不愧是浪得虛名。
沈偉超說︰「你們的消息倒是靈通,其實,早在年初的時候,南江省畜產品公司就已經從西德引入了五十對安哥拉兔。不過,我們農科院畢竟在省城,飼養兔子的條件沒有農村那麼優厚,所以,這五十對兔子都已經分散到各地農科所飼養了。」
三人都傻眼了,就連金大力都沒想到最後會是這個結果。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們所在的順江地區農科所就有十對長毛兔的繁殖擴群任務。
金三坡抽了一口煙,很沉重地說︰「農民生活太困難了啊,就以我們家為例,辛辛苦苦干一年,到了年底不但沒有結余,相反還要倒欠集體的,年年干活年年超支,至今已經在生產隊透支了一千三百多斤谷子;再從生產隊層面上來說,公社領導總是說,先國家,後集體,再個人……那好吧,只能由個人吃虧,于是,壯勞力少的農戶幾乎家家透支……就這,還年年挨上級領導批評。大隊里也難,少收了,農民滿意,公社就要批評;多收了,農民就要吃不飽肚子,要罵娘……哎,大隊里也是想通過辦幾個集體養殖場好減輕農民負擔。」說著話,把剩下的大半包大前門強行塞到沈偉超的口袋里。
說良心話,沈偉超真的是被金三坡的言語打動而不是被半包大前門打倒。听了金三坡的話,沈偉超嘆息說︰「我知道農民兄弟的困難……這樣吧,你們順江農科所的黨政辦副主任是我的工農兵大學同學,我給他寫封信,你們帶過去給他,相信他能夠在能力範圍內給你們幫助的。」
金五坡大喜,緊緊跨前一步,握著沈偉超的手大聲地說︰「我代表我們民誠生產大隊,向沈偉超同志致以崇高的敬意。」
此行的結果雖不能令人滿意,但總的來說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至少希望還是存在,就看操作的過程是否得當了。
三人在農科院附近的車站分別,金三坡回師範學院,金大力與小叔坐車去長途汽車站,爭取能在下午趕到地區農科所,並能夠和沈偉超的同學接上頭。
金大力與金五坡幾乎是馬不停蹄,一路奔波,來到地區中心縣的時候大概在午後二點左右,這個時間有點局促,如果按照金三坡與沈偉超的交流模式,談著談著,恐怕就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了。
好在金五坡壓根兒就沒打算采用金三坡的交際模式,再說想要采用他也沒這份底蘊啊。
找到農科所的時候,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大隊里的介紹信。
金大力仗著人小「不懂事」,和門衛工作人員問長問短,從中也了解了不少有用的信息。順江地區的農業研究所在今年八月中旬的時候就已經取消了革委會,然而,門衛的訪客登記簿的台頭卻依舊是「順江地區農業科學研究所革命委員會」,由此可以看出,農科所的黨政辦辦事效率低下,或者說官僚氣息濃厚。從中,金大力得出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結論︰至少黨政辦的大小領導不會非常的講原則,這對于他們來這里辦事的目的來說不啻于是一個福音。
黨政辦是通俗叫法,正式的說法是綜合辦公室,屬于職能部門,功能主要以服務農科所——主要是農科所的領導為主。沈偉超的老同學名字叫做邵紅昆,小眼楮大鼻子的模樣,听說金五坡叔佷二人是沈偉超介紹而來的,倒是很熱情,招呼著二人坐。
辦公室里的人並不太多,但也不是沒有,這麼一來,金五坡就有點局促,身份之間的差別是最主要的,他是農民,其他人全是干部,這種差別讓金五坡很放不開,說的話就有些顛三倒四了。
金五坡的表現實在不佳,也就不能怪邵紅昆打官腔了。「很難辦啊,外國兔現在還處于選種繁殖的研究期,還沒有到推廣階段吶……中國兔也挺好的嘛……」
金五坡賠笑表示不要中國兔,倒不是崇洋媚外什麼的,關鍵是一只普通中國長毛兔一年產毛半斤,一只西德長毛兔一年產毛兩斤,整整四倍,這差距也太大了一點。
「嗯,我們明白趙伯伯的難處,那就再見了。」金大力生怕自己的小叔說多錯多,暗示金五坡先離開,再做打算。
農科所下班的時候,金大力與金五坡準時把邵紅昆給截胡了。金五坡一再邀請邵紅昆去飯店里坐一坐。
這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花掉了三塊多和兩斤糧票。金大力再次仗著人小「不懂事」,胡言亂語說繁殖出來的兔寶寶肯定很容易得病死掉,即使不得病,偶爾也會凍死、餓死……
邵紅昆有點開竅了,醉眼朦朧地瞅著這叔佷倆不停地搖頭。這時候,金五坡靠近過去,伸出三根手指頭,用只有邵紅昆听得見的聲音,說︰「母的,這個數,公的,也有這個數。」又伸出兩根手指頭。這麼一算的話,母兔三塊錢,公兔兩塊錢,一對幼兔居然能賣五塊錢,真是太意想不到了。
七十年代末,種兔還沒那麼搶手,大面積的兔子養殖業應該是1982年以後的事,在那一年的中國兔毛出口總額達到創紀錄的2億美元,同年,國際市場的兔毛收購價則是每千克一百二十美元,也就是一斤兔毛六十美元,或者是人民幣九十元(此為官方牌價,若以貿易外匯結算價計算,則應該是人民幣一百六十八元),而該年農村收購站的兔毛收購價大約是二十七元以上(有等級之分,最次與最高等級價格相差極大)。
兔毛出口產生的巨額外匯收入引發了自上而下的長毛兔養殖熱潮,然而,農戶日益增長的養兔熱情受制于我國低下的優質長毛兔繁殖水平,八十年代初的時候,許多省份都把長毛兔繁殖擴群列為重點研究項目,即便如此,優質長毛兔一兔難求的現象也難以得到緩解。
隨著國營收購站逐年抬高兔毛收購價,長毛兔的供求價格也節節走高,到了八十年代中期,一對優質長毛兔的價格甚至被哄抬到了六十塊錢,這一數字高于一個國營企業工人的月平均工資水平。
然而,八十年代畢竟太過遙遠,現在的時間只不過是1978年的年尾,農村勞動力被牢牢禁錮在並不屬于他們的土地上的年代,邵紅昆做夢也不會想到,當十億農民的養兔熱情被點燃以後,神州大地上會出現怎樣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