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力的出走並非一帆風順,因為有了與之前兩名工作隊員的口角爭鋒,怪胎之名已經傳到了工作隊員人群當中。
從金大力走出家門口開始,後面就遠遠地吊著倆人。金大力不敢掉以輕心,專選小路走,田間的泥埂道這時反倒成了他的護身符,左彎右繞,蹦蹦跳跳,對于金大力來說不是難事,而兩名工作隊員跟著就顯得有些吃力。
人到了大路上,看到兩條尾巴有隱隱包抄之勢,金大力連忙又跳到田間,開始發足狂奔。
所謂做賊心虛,這倆工作隊員看到這般光景,都以為金大力身上有至關重要的證據,連忙也追了起來。一小兩大三個人頓時在田間追逐狂奔,田間的夏糧收割之後,地已經松了土,放了水,還填了不少肥,諸如豬糞、牛糞的農家肥。
金大力不管在重生以前還是以後,最不愛干的就是農活,田間的路也著實不好走,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與後面追兵的距離很快就縮短了一大截。
失算了……金大力暗自懊惱,連著又摔了幾下,很快就被其中一人給追上。
後面追的倆人之中,其中一人還是和金大力會過面、並暗諷金三坡是「ZC階級知識分子」的那一個。這時候追到金大力,那人顯然很是激動,虎口掐著金大力的脖子,咬牙切齒罵道︰「小兔崽子,你踏馬有種再罵……」
金大力一口氣喘不過來,小臉漲得通紅,眼看後面另一人也在包抄過來,到時候被左右一夾,那可真是插翅也難飛了。急切之下,抄起一腳,對著的正是那人褲襠。
「嗷」的一聲,那人顯是吃痛不住,捂著襠下跳個不停,趁此機會,金大力把別在腰後的菜刀「哧楞」抽出(動作規範可參考《國產零零漆》),狀若瘋魔一般,刀花舞得風吹不進、水潑不入。
正面相對的那人驚叫連連,刀光連著刀光,其勢迅捷無比,哪怕是揮手格擋的動作都不敢有,生怕被攪了進去,變得缺胳膊少腿可就大大不妙;值此光景,另一人也停在原地不敢動彈,只是吃驚地看著金大力,不明白這小孩子是哪兒學來的這份狠勁。
金大力氣喘吁吁收刀後退,被他耍刀調戲的那人,身上的的確良襯衫被劃破成一條一條布片,風吹進布片空隙,一陣陣寒戰從頭涼到腳心。
「我死了沒有……」那人牙床打顫,攙著同伴的肩膀,左一句右一句問著相同的話語。
另一人吃驚更甚,金大力的菜刀看似瘋狂,下手卻極有講究,幾乎刀刀都不踫肉,皮膚的表面哪怕是誤擦傷的淺紅印痕都沒有留下一條。這麼一看,明顯就不是瞎貓踫上死耗子,而是刻意為之……想象一下,一個能把菜刀耍得如此純熟的小孩子,要是真逼得狠了……
「兔子還要咬人呢!」其中一個說。
「別追了,咱回去吧……」
「好,回去……」
金大力甩月兌了尾巴,又趕了一段路。聞著身上臭烘烘的氣味,金大力苦笑著,找了一個僻靜點的地方,光著身子跳到河里,然後把衣服搓洗一遍。農村人搓洗衣服,有時候因為沒有肥皂、洗衣粉之類的洗滌用品,往往都是在河底掏一把淤泥,在髒的地方反復搓洗,這種方法雖土,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效果。
城里人或許不會忌諱家里有一兩門窮親戚,但若是窮親戚上門都是臭烘烘的,心里總難免有些不舒服。所以金大力才特別注重個人衛生,尤其是衣服沾到了田里的肥料,這些地方一定要清洗干淨。
弄妥了之後,金大力就這麼光著身子從河里爬起來,手里捧著全身上下三件套,一件小老頭衫,一條小犢鼻褲,一條小西裝短褲,腳上則拖著有搭扣的豬皮涼鞋,拾掇得干淨一點,冒充城里的小孩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至于帶在身上的菜刀,在鄉下的時候帶著防身不算什麼,帶到城里去就太過驚世駭俗了,找了地方埋藏好,做好記號就行。
趕到大路上,也沒有引起過多的驚世駭俗,在農村,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光著身子在路上跑,太常見了。
金大力瞅著空擋,扒上了一輛解放貨車,濕衣服展開晾曬。
貨車司機對于扒車現象見怪不怪,更何況這次扒車的還是個小孩子,稍停之後,也就是沖著金大力叫了一聲「小心點,別摔死了……」金大力則笑嘻嘻回以「謝謝叔叔。」這一趟順風車算是約定成了。
好就好在八月的太陽還是比較給力的,金大力換了幾趟順風車,興致高的時候,手里揮舞著沒有干透的衣物,好讓吹來的風加快水分蒸發的速度。還別說,當他抵達地區中心縣城之後,身上的衣服基本都已經干了,雖說還沒有完全干透,不過,這點水份,差不多也就是等同于身上出了汗,可以忽略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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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隊的工作進展緩慢,馮海剛也很著急。正如金大力父子所推測的那樣,《南江日報》的文章顯示,大包干之後,國家得益,集體得益,農戶得益,三方都得益,一旦批判,很容易引起農戶的反感,所以,找出幕後黑手是唯一途徑,只有這樣,才能夠對上、對下都有一個過得去的交代。現在,黑手的目標已經鎖在了金三坡身上,可難就難在抓不到把柄,就連勉強夠得上ZB主義尾巴的長毛兔,名義上還都是金三坡的同胞兄弟金五坡的,而這倆兄弟分家分戶多年,屎盆子很難扣上去。
各種各樣的信息正在逐步匯總,有用的、沒用的,就連一個五歲小孩跑丟了都來報告。馮海剛沒好氣地說︰「一個小孩子的事都來報告?你們是不是閑得蛋疼了?」
來報告的工作隊員果然是蛋疼了許久了,身上的襯衫還是一條條的,狼狽不堪得很。馮海剛厭惡地想︰肯定是和哪家輕佻的寡婦躲荊棘叢里快活去了……厭惡地揮揮手,讓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