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溪河水向北流 307 水煮桂魚

作者 ︰ 兔四哥

藏寶牆!「湖興藏寶」的故事,一直在老一輩口頭相傳。

據說,同治元年(1862年)五月,太平天國將領黃文金與譚紹光攻克湖興城,黃文金被封為「堵王」鎮守湖興。同治三年六月,太平天國失敗,在江浙佔據的城市幾乎全部丟棄,天京危在旦夕,幼天王洪天福貴從天王府帶來的巨額財寶,在精兵的護衛下突出天京重圍來到湖興。此時,湖興城也被清兵團團包圍。七月初,清兵集中兵力圍攻天京,湖興城外圍稍解,黃文金便乘機派其弟「昭王」黃文英護送幼天王等一行出城,到達安徽廣德。七月二十七日,湖興城陷落,黃文金突圍到廣德和幼天王會合,連夜護駕到寧國,中途黃文金因傷重而亡,幼天王洪天福貴一行很快被清軍擒獲。黃文金鎮守湖興兩年多,積聚大批財產,突圍前他連同幼天王從天王府帶來的巨額財寶,一起埋藏在湖興城中。說是有九大缸,十三個壇子。

一九五四年夏天,有人在黃文金舊宅「堵王府」的青石板的縫隙中撿到一枚特別大的銅錢;這枚比成人手掌還要大的銅錢鑄有「太平通寶」幾個字,是太平天國「聖庫」中的「鎮庫錢」。據傳這種碩大精美的「鎮庫錢」非常罕見,目前發現傳世的不超過三枚。

林木森的眼楮睜得好大,頓時有了一種神秘感;象是《一千零一夜》里的阿里巴巴發現了「四十大盜」的藏寶洞,叫一聲「芝麻開門」,金銀珠寶,堆積如山……

王富貴說︰「我得知後,去良種場找過你,說是縣工作組召集開會,沒見上。前兩天,你讓阿福哥來看過。阿福哥說,炮營彈藥庫是長毛造反時,清廷防長毛擴建的。長毛攻克湖興城時,炮營還沒完工,不可能是長毛的藏寶;阿福哥說,可能是長毛為‘鎮寨’,砌了一堵‘黃金牆’,也可能是‘炮營’倉促潰退,藏了一筆軍餉或建築費用。估計‘夾層’不超過一張八仙桌大小,只是些銀洋和銅板,貴重的也只是一、二只聚寶盆……」

林木森說︰「聚寶盆?還有聚寶盆……」

王富貴說︰「這個聚寶盆這也是說說而已,只是只壓寶的壇子。我估計下禮拜五六會拆哪里,現在趕緊要討你一個主意?」

「交公!」林木森想了一下,一咬牙,說,「工地上光我們龍溪就有近百人;拆到黃金牆,事情肯定會鬧得半個湖興城不安寧,背個說不清,還不如交公!等等,你估計張大發和徐財旺知道嗎?」

王富貴說︰「好,交公!張隊長應該不知道;這麼大的事,張隊長決不會瞞你。我估計徐財旺有所察覺;按進度本來應該先拆彈藥庫的,上周,他突然改了計劃,讓躍龍、漁業兩個組去拆宿舍,把彈藥庫留給大豐拆。我不瞞你,阿福哥哪天留了一句話,說,‘貪金丟玉,舍銀得金。’我理解他與你想法一樣,交公。百年難遇歲朝春,有財不撿是豬。我一急,周三晚上試了一把。真有兩只聚寶盆,我拎了一只,只有‘四平八穩’,四只銀元寶、八封銀元。估計還是沒拎到正貨,要不就是當時被人掉包了。看來不是正財還真的貪不得!東西我已經送回錢北了。木森兄弟,人無橫財不富,但浮財不可多貪。你幾時拿去。」

林木森說︰「這可不行!富貴哥,東西是……」

王富貴說︰「這事連小盈她娘都不知道。木森兄弟,既然決定了交公;我想,你先別作聲;到時看張隊長、財旺怎樣作,你再出面。」

林木森說︰「好。如果他們有所察覺,又不吭聲,估計是要尋個時機。干脆,我們讓他們下個星期六晚上拆。富貴哥,德興巒山陳仁杰給我弄了幾十根椽子,星期六你們來幫我送回錢北去。」

王富貴說︰「正好。大明地里有批菜,我己和他說好禮拜天幫他賣;這樣我們禮拜六下午到青山,接你一起回錢北。」

倆人心照不宣,對視一笑。這樣一來,錢北幾個人都不在現場了。

王富貴說︰「還有件事。張隊長探我口風,說要給你和沈書記、王主任幾個人開點生活補貼費;你看這事行不?」

林木森一听,有些惱火,說︰「他想干什麼?上百元的開支,帳面上一看,豈不讓人捏著尾巴!」

王富貴說︰「木森兄弟,張隊長是一片好心。帳上倒不會有事,隊里加班費和工資差不多;管理費也收得多,說是作了招待費,誰也查不出。」

林木森遲疑片刻,說︰「是不是招待費太多,他們想用這個法子堵嘴?錢是個誘惑人的好東西,誰知道公社的人會怎樣想?這事我還真的左右不是,干脆不去管。他硬要發,富貴哥,你把我這份領了給田雲嬌,讓她送給建華姆媽。」

「好,好!我听你的。」王富貴用力地點點頭;心想,林木森惦著王建民,真是個仁義的人!他又問,「木森兄弟,明天你回錢北嗎?小盈她娘說,金鳳三天兩頭到家來;話沒幾句,眼淚一灘……我讓小盈她娘勸勸她;說錢北鬧得這樣,你也不適宜回去!」

「錢北的事,肯定會有反復;富貴哥,我還是回避一下……」林木森想想,王富貴是個「疼娘子人」,心里自然袒護金鳳,又補了一句,「下周吧!反正下周要回去。」

王富貴點點頭。望著低著頭,把潮煙抽得津津有味的王富貴,林木森突然感到有些辣手。王富貴看事透徹,城府甚深;既是信賴的臂膀,也是危險的伙伴。他決定表示一下兄弟情義,說︰

「富貴哥,錢北的東西返回更麻煩;這樣,你吃些虧,我們對半。」

王富貴說︰「不行!你六我四。」

見林木森還要說,王富貴認真地說︰「木森兄弟,當初我與你結‘干親’,就認了你作小老大;認了就得守規矩,事情就得這樣作!」

林木森說︰「不行!東西,我們對半。富貴哥,當初請你出山,我就說過,不是讓你進城搖船的。」

王富貴巴嗒著潮煙,似乎也嚼出林木森的話意,說︰

「木森兄弟,王大明對你很服貼,只是他這個人沒主見,又在‘治保會’懶散慣了,壓壓擔子會作好。木森兄弟,這樣,讓興榮和新華去幫他,我留在張隊長身邊,幫幫財旺吧!」

林木森感到心里熱乎乎地;他還有些慚愧。

張大發不虧是漁業大隊的「黨支書」,烹魚別具一格。有食堂不用,城里的水不用,說是「有漂白粉味,壞了魚的鮮味」。他在間空屋,讓王大明用磚壘個土灶;架上口鐵鍋,用破損的門窗斷檁燒上一鍋井水。先扔進姜塊,放七八只整個的大紅干辣椒,水開,淋上油,把整條的魚放入;等水再一滾,漸變乳白色,油飄湯香,放鹽,撒上一捧切成半寸長的香蔥段。撤出大塊柴,用小火煨;四個人圍著鍋,大碗黃酒,大筷夾魚。邊吃邊添魚,桂魚細女敕鮮美,六分熟,原汁原味,吃得一身汗。魚香味從屋里散開,隨風飄蕩……

酒酣耳熱時,張大發提出「給公社領導開點補貼費」的事,說︰

「林主任,我知道,別看你們這些公社領導有職有權挺神氣;其實是‘爛底的斗,看著滿斗不能提’,心里有苦說不出。在龍溪劉副書記是‘老革命’,工資最高。下面是沈書記,說是二十四級,工資四十五元,他上有二老,下有二個孩子;肖大姐的鄉下親戚多,送些蘿卜青菜,拿走卻是真金白銀;一個家還分居四攤,處處都要開支。再就是‘青一色’的三十八、三十六。陸寶林是三十八;要養老婆兒子,他又沒有自留地,連根蔥都得花錢買。再說你,一個月工資三十六元;買工分二十,交了伙食剩七元錢,買煙都得你父母寄錢……反過來說我吧,說是月工資三十八;可加班工資都不少于三十元,我比你干得少,拿得多……真的,林主任,每次領到錢,我心里都挺難受。我們也不多給,每月開點補貼費,也不多,就是每人每月三十元。怎麼樣?」

林木森說︰「你打算給幾個人開補貼費?」

張大發說︰「公社正、副書記、革委會正、副主任;也就是沈書記、王主任、劉副書記、我叔叔、陸寶林和許巧珠,加上你是主管領導,一共七個人。」

林木森說︰「帳上怎麼‘走’?」

「林主任,這事你不用耽心!」徐財旺說,「不就是二百一十元嗎?我同張隊長合計過了。建工隊每天都有六七十人加班,單是管理費就有二十多元;隊里造名單時,大明少寫十個八個,不全出來了。」

林木森敏感到這里有個「管理漏洞」,一時又想不出「補漏」方法。看來真的需要派「財務」進場,又問︰

「沈書記他們會收嗎?」

徐財旺說︰「不直接給沈書記他們,林主任,我給他們的家里送去。錢是他們家里拿的,他們也可以說不知道。林主任,放心,我會辦好的!」

林木森一听是徐財旺去辦,反耽心了。盯了一句︰

「私下送,這樣好嗎?」

張大發很不以為然,說︰「這有什麼?這樣,林主任,補貼費的事你不用管;幾十元錢,是我們的心意,只要他們心里知道就行了!」

林木森突然掠過一種不快;他感到張大發是另有目的。經濟問題的敏感是因為錢的誘惑,會使人的思想改變對事物的原有想法。「他是不是打算借補貼費來聯絡感情,鬧**?我得敲打他一下!」林木森一笑,說︰

「好吧,補貼費的事我不管。如果沈書記他們沒意見,你們把我這份交給王富貴,讓他替我給田雲嬌,讓她送給王建民姆媽。」

張大發一听,頓時傻了。半晌,才羞愧地說︰

「我真他媽的不是人!建民坐牢至少有一半是替我坐的。我現在呆在城里吃香喝辣,竟然把建民的姆媽家小全忘了!林主任,建民的事我負責。他姆媽的!我真他姆媽的不是人!」

「好了。」林木森被張大發的自責感染,勸解道,「這事不提了!來,喝酒。」

張大發卻鑽進了牛角尖;連聲責罵自己混蛋,不停地喝酒。林木森只好奪下他的酒碗,讓王大明扶他回屋。好好的一餐「桂魚宴」草草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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