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采荷雖然是貧苦人家出生，跟著我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兒，可是這丫頭您也看了，是個老實本分的，就算是再怎麼難，也不至于去偷一個鐲子？」巧芫自然是不能同意雲袖的說法，故而馬上就出言反駁。
「為什麼不能？采荷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丫頭，這會兒到了我們家里見了黃澄澄的金子還能不動心？要是她沒有做，為什麼跑到我屋里去？」雲袖就是認定了這個事情，故而堅持自己的意見。
「這話說的，要是她真的就看著黃澄澄的金子動心，我雖然不及雲姨娘你好東西多，可是也有一件兩件能讓人看得上眼的，她在我屋里也這麼長的時間了，怎麼不見她動？倒是偏偏就跑到你的屋里去偷東西？」巧芫新近得寵，再加上之前就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要說沒有金首飾什麼的，別人也不能信了。
「那你倒是說說，采荷為什麼去我的屋子里？莫不是芫姨娘指使她去我屋里做別的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將巧芫如此說，雲袖眼楮滴溜溜一轉，只是說道。
「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好端端的讓采荷去你屋里做什麼？何況你口口聲聲的說采荷去了你屋里，可是除了月舞誰能證明昨日采荷去過西屋？我一早也問了采荷，采荷說，昨日她沒有去過西屋。采荷雖然只是一個丫頭，可是我也不能看著她就這樣蒙受不白之冤，如果說這丫頭背上一個盜竊的罪名，只怕是這一輩子都洗月兌不了，將來就算是換人家，只怕是也未必就有人要。」
巧芫本來就是丫頭出生，這些話說的也是根本的問題，在情在理，又顯出自己的重情重義，就是連一個跟著自己不到一個月時間的小丫頭也這樣的維護，對于相處時間長的人，可不是就更加的維護了？因此在場的人有很多倒是覺得巧芫說的好，攤上這樣的好主子跟著，真是一輩子的福氣了，也有些人心中不免覺得到底是丫頭出身的不忘本，這時候都記得要好生維護自己的丫頭。
趙晴嵐看著這一出，大約也是明白其中的貓膩了，只怕是蝦須鐲子不過就是個借口罷了，真正的原因是父親對芫姨娘的寵愛吧，這雲姨娘原想著自己年輕漂亮又是個會伺候人的，一定能得到父親的寵愛，可是就是沒想到這個芫姨娘也不是吃素的，如今兩個人這才針尖對麥芒的對上了。
不過自己的想法是，作為主子怎麼鬧騰是主子的事情，可是做下人的就沒有必要手牽連了。所以趙晴嵐只是輕輕的招手讓月明走到了自己的身邊。
月明會意，裝作不經意的就走了過來，趙晴嵐輕輕的說了一句話，就是連在一邊坐著的趙晴玫也沒听到，可是月明是練過武的人，耳力極好，就算是周圍的人都沒听見，可是月明卻已然是足夠了。
看著月明了然的走出去，趙晴嵐才又回頭看著在場的人，因為場面比較亂，所以誰都沒有注意這里少了一個人。
「芫姨娘好會說話，明明是自己的下人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還在這里再三維護。這丫頭就是丫頭，總是上不得台面的。」雲袖可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看不起巧芫這個丫頭出身的姨娘的事實。
巧芫自然明白，雲袖指桑罵槐說的是自己，可是又不好反駁，這一反駁不是就正好中了雲袖下懷？不過話說回來了，就算是丫頭又怎麼樣？如今雖然自己和她一樣是妾室，可是貴賤就是有別，自己能管著這個家，她卻不能。
何況自己就算只是個丫頭，也總是清白人家出生的，不像是她，是從青樓出來的人，就算是以前沒有做過卑微的事情伺候別人，可是卻也是以色侍人，出賣自己的**過日子的人，有什麼臉面在這里說自己？誰又能比誰高級不成？自己固然是丫頭，可是總是清白人家出生的，她又算什麼？不過是一個千人枕的青樓女子，不知道比起自己骯髒多少了。
「就算是丫頭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也是要清清白白在這個世上活著的。殊不知有些不知廉恥的人，不願意出賣自己的勞力，反而是出賣自己的姿色，就是連人都不配做了，比起丫頭也是不如。」巧芫也是氣急了，一反常態的對雲袖說話也就不客氣了。
「老太太，您听听，芫姨娘說的這是什麼話？」雲袖漲紅了臉，卻也無從反駁，只能求救朱氏。
朱氏雖然不待見雲袖，可是不管怎麼說如今她總也是自己兒子屋里的人，兩個妾室在這里說這些話，這還當著這些孩子的面，也不知道等會兒又要說出什麼來了，故而說道︰「你們二人各自說各自的道理，都是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可是我想知道，究竟有沒有證據能證明這個事情就是采荷做的？你的鐲子你確定不是自己擱在那里忘記了，或者是你身邊的人給你擱在哪里你不知道了？」
采荷朱氏也是知道的，看起來就膽小老實本分的一個孩子，斷然是不回做出這個事情來的，除非自己看人看了這麼多年，竟連這個都看錯。要說起來，自己還真是不相信這個雲袖多一點，對于這些爭風吃醋的手段，自己年輕的時候見過听過也用過不少，不至于就想不到了。
「祖母，我看不如就找兩個丫頭來說說，看看究竟是真的看到進去了，還是真的沒進去，畢竟這個事情兩個當事人如今還都沒有過來。」趙晴嵐估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開口說道。
月明是學武的人，動作快，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該看到的也應該已經看到了，這會兒讓那個院子里的人都走了，才好讓月明安心辦事。
朱氏听趙晴嵐這個話說的不錯，所以說道︰「去把那兩個丫頭給我傳來，我問問。」
眼看著身邊沒有使喚的人，劉媽媽只能再跑一趟，可憐的劉媽媽，一個早上的時間就都花在來來回回的跑路上了，剛才去了小跨院，還差點兒沒有被兩位姨娘的怒火波及。
劉媽媽這會兒的心里真是百感交集了，想想以前在京城的時候，自己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那時候就算是府中的姨娘即使是得寵如路姨娘也是輕易不得罪自己的，沒想到這兩位新姨娘卻是如此的不懂規矩。不過到了今時今日，這個家中還有多少的規矩，到底是今時不比往日。
片刻之後，就見月舞和采荷兩個人都來了，這月舞是雲袖從翠紅樓帶來的人，看起來就比剛進府的采荷機靈多了。那一雙眼楮竟是和自己的主子一樣，丟溜溜的亂轉，一看就知道在想些主意。
采荷原本是農戶人家的孩子，因為家里生計沒辦法維持，所以才會將采荷送到趙家來當差，原不過就是想著讓家里的人日子好過一點，可是誰知道，這才幾天時間，采荷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這會兒哭哭啼啼的，可是又說不清楚話。
「采荷，你先說，你昨日可有去過雲姨娘的屋里？要是去了，你去做什麼？」朱氏下意識的覺得應該先問問采荷，故而說道。
「老太太，奴婢真的沒有去雲姨娘的屋里，昨天一天奴婢都在我們姨娘的屋里，給我們姨娘做針線，真的沒有去過雲姨娘的屋里。」采荷忙就給朱氏磕頭然後說道。
「你說謊，昨天下午我因為有事兒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正好從我們家姨娘的屋里走出來，還遮遮掩掩一副怕別人看見的樣子，我當時就懷疑你在干什麼，可是又想著許是你進來找人，所以就沒說什麼，到了昨晚上，我們家姨娘就發現自己的蝦須鐲子不見了，我和我們家姨娘找遍了房間也沒找到。到了今早上我忽然才想起來，你昨日到過我家姨娘的屋里，想來是你做了下作的事情。」月舞振振有詞的說道。
趙晴嵐看著這個口齒伶俐的丫頭，倒是覺得好笑了，果然就是那種地方待過的，雖然不是做姑娘的，可是畢竟是和別家長大的不一樣，這般沒規矩，老太太還沒問話，她倒是說了這麼多的話出來。
「還沒問你話呢。」朱氏不悅的鎖眉說道。
「是，老太太。」月舞這才想起來，趙家是大戶，听說這位老太太是最講規矩的，自己剛才是有點著急了。
雲袖見月舞被責難，當即白了月舞一眼，這個丫頭，當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居然連這麼點兒事兒也做不好，自己養著她干什麼？
「老太太，求您做主，我真的沒有，我發誓我真的沒有，要是我昨天去了雲姨娘的屋里，我不得好死。」采荷猛磕頭，就是額頭都磕出血來了。
「你也別總是磕頭了，一個小姑娘，破了相就不好了。你這邊要是真的冤枉，老太太自然會查清楚為你做主的，不過你要是真的做了，可就沒人能保你了。」趙晴嵐看著采荷說道。
這丫頭連這麼毒的誓都發了，想來也是沒有做的，鄉下人是最重這個的，輕易是不會用生死來說的，所以自己有理由相信這個丫頭。不過自己相信可不代表別的人都能相信她，要讓大家都相信她，給她洗刷冤屈，還是要找到真憑實據。
「小姐，奴婢真的沒有說謊，昨天一天奴婢一直都在我們姨娘的屋里。姨娘說她在老太太這里學看賬本，也沒有什麼要人伺候的，讓我安心的在屋里坐針線就好。」采荷見趙晴嵐給自己說話忙就說道。
「妾身昨日是說過這個話，因妾身想著要是妾身原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到了老太太這里自然是只有伺候老太太的道理，萬沒有讓人伺候的說法，所以才沒讓采荷跟著。要是妾身知道采荷在屋里會受這樣的委屈，帶了她過來也是好的。」這會兒巧芫是真心的後悔，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落，怎麼昨日就不知道鎖了門帶著采荷一起來。采荷雖然只是跟著自己時間不長的小丫頭，可是自己對她確實是很喜歡，這孩子老實本分，就會一心一意的做事，也不操別的心。
「我就一直在屋里，按照姨娘的交代做事情，都不曾出去。」采荷感激的看看自己的主子，
「就你自己在，也沒人能給你作證不是？」月舞得意的說道。
「不知道月舞你這邊是不是有人能作證你確實看見了采荷到了雲姨娘的屋里？」趙晴嵐不輕不重的話正好讓在場的人都能听到。
月舞覺得采荷老實，因此沒有想著采荷會反駁自己，可是卻沒想到趙晴嵐忽然就會出面說出這句話來，一時也是傻了。是啊，難道只有采荷沒有證人自己就有嗎？
「這——自然是沒有了，我不過就是正好回來看見了，哪里能有證人？」月舞遲疑一下說道。
「你說的可不是這個道理，你是出去一下才回來沒人能證明，難不成，這采荷就應該有證人了？就算是有人看見采荷在屋里，也不能證明采荷就一直在，所以你讓她找人證明听起來是合理，其實是不可行的。」趙晴嵐看著月舞強詞奪理的樣子覺得好笑，口齒伶俐難道就了不得了，就能欺負口吃笨拙的不成？月舞這個丫頭，這究竟是看不起采荷，還是看不起自己趙家所有的人？
朱氏卻也沒有料想這個都不怎麼管閑事的孫女兒會忽然說話，而且她說話的時候眉目之間似乎是帶了不齒的笑容，總覺得趙晴嵐似乎是看透了這個事情一樣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就知道些什麼，不過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這個事情比較棘手，她要是願意出面料理，就讓她去做，自己也省的費腦子了。因此朱氏也不多說，只讓趙晴嵐說，自己听著。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就是覺得采荷說她一整天都在屋里，可是又沒有人能證明，所以還是有嫌疑。」月舞這時候也是有些慌張了，只是忙就說道。
「要查清楚這個事情也不難，不過才是昨天發生的事情，想來贓物還在的，現在去搜查一下采荷的東西就清楚了。如果不去查就算是在這里說再怎麼多的話也是白扯而已，都不能證明自己。」雲袖忽然就說道。
趙晴嵐看看雲袖，這位雲姨娘終于按耐不住了，既然她說要查，那就查吧，因此笑著對朱氏說道︰「祖母，要不然就按照雲姨娘說的，能找出來，自然是找人牙子發落了采荷，找不出來，也算是還了采荷一個清白。」
趙晴嵐說完看看雲袖。雲袖這時候臉上可是得意的不得了，這位二小姐，這就順著自己的話接下去了，只要是查出來了，那就是采荷的不是，可是只是打敗一個采荷能怎麼樣？
「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就查一下。」朱氏點頭，現在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老太太，這個事情妾身和芫姨娘鬧了這麼長時間，如果真的查出來了，就必須要給妾身一個交代。」雲袖那里是這麼容易說話的人，這會兒自是將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
「你要什麼交代？」朱氏眯著眼楮問道，看起來這府中的姨娘一個個都當自己是人物了，也不想想是什麼身份，就敢在這里和自己說條件。
「如果證實是采荷所為，不管怎麼說，芫姨娘這縱容之罪，包庇之罪是不能輕恕的，如不然以後這一院子的主子下人都有學有效的，這個家還怎麼管？」雲袖中氣十足的說道。
朱氏听了這個話可是不悅的很，這個家怎麼管輪到她雲袖一個賤妾來管了？要不是想著她的肚子，自己就連和她說話都懶得說了，難不成她以為這個家現在是她的了？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賤妾，居然敢說自己是主子，這個家里正經的主子里面哪里能有她？
朱氏才要發作，就听到趙晴嵐說道︰「雲姨娘說的不錯，這個自然也是應該，只是不知道雲姨娘您想要什麼處置？」
「芫姨娘就是因為自己現在管著這個家，才覺得自己處處高人一等，如果這個事情證實是采荷做的，采荷自然是要打發到了人牙子哪里去。芫姨娘也該奪了管家的權力，然後降為賤妾，禁足一個月以示懲戒。」對于今天的這一場仗，雲袖自己覺得是勢在必得，故而說話的時候一直都表現的很有底氣。
「這個倒也不是不可以，犯了錯就該受到懲戒，要不然確實是不能服眾。」趙晴嵐依然是不等朱氏說話就說道。
朱氏抬頭才想對趙晴嵐發火，可是趙晴嵐沖著朱氏微微搖頭。朱氏心領神會，也就不多說什麼只是听了趙晴嵐說。朱氏這會兒心中更好奇的是，趙晴嵐究竟要做什麼。
「這個事情只怕是二小姐您說了不算。妾身要老太太說了才相信。」雲袖也不傻，雖然今天一直是趙晴嵐在說話，可是趙晴嵐不過也就是一個庶出的小姐，說了能算什麼？她就算是答應的再好，只要是到時候老太太說自己並沒有同意，自己不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嵐兒說可以，那就可以吧，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朱氏听了雲袖的話，只是說道。
「既然如此妾身就放心了。」雲袖得意的，這一下看看巧芫這個賤人還怎麼和自己斗？禁足一個月，自己就有足夠的時間將老爺拉到自己房中來了，這個家里只要是失去了老爺的寵愛那就什麼都不是了。
巧芫這會兒也有些擔心了，雲袖果然是毒辣，居然想出這樣的招數，既然她這麼有自信，只怕是這就是做的圈套，就好端端的等著自己跳下去，可氣的是自己居然就這樣跳下來了，如今這一劫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能逃過了。
一時巧芫看著采荷的目光也有些遲疑了，難道自己就為了保全采荷這個丫頭就要搭上自己的一輩子嗎？可是如果現在自己放棄了采荷就能保證自己不受傷害？巧芫有些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雲姨娘說的是不錯，可是卻不知道雲姨娘是故意還是無意，居然就忽略了一點。雲姨娘只說是采荷做了這個事情要怎麼處置，卻沒說如果最後證實不是采荷做的，又要怎麼辦呢？」趙晴嵐軟軟的說著，一面觀察雲姨娘。
雲袖看看月舞，見月舞微微點頭，所以笑著說道︰「要是采荷沒做這個事情，月舞自然是免不了一個誣陷之罪，自然也該是打發到人牙子哪里去，至于我也願意被禁足一個月。」
「雲姨娘果然是說的十分公平，這樣吧，要是采荷做了，自然是采荷被賣，芫姨娘降為賤妾，不再管家，禁足一月。要是采荷沒做，或者沒有證據能證明采荷做了，就要處罰月舞，雲姨娘作為主子也不能不懲治，就降為丫頭，禁足一月。這樣可公平？」趙晴嵐看著地上跪著的兩位姨娘說道。
雲袖自然是同意了，巧芫看著雲袖同意了，知道自己今日不同意也不成了，如果不同意，自然就要直接治了自己的罪。罷了，反正這樣也挺公平的，自己就賭一把也是好的。說不準自己就贏了，別的不說，起碼是有一個月的時間能讓自己安安生生的過日子。
「既然兩位姨娘都沒有什麼意見，那麼我們這就去你們的院子里，仔仔細細的搜查。我想很快就能真相大白的，到了那時候還希望兩位姨娘能承擔自己的處罰才好。如果你們兩個中誰不願意去查，現在說出來直接認罰也可以。」趙晴嵐似笑非笑的看著兩個人。
雲袖自然是以為這邊一切都已經料理妥當了，自己沒有什麼可怕的，所以堅持要去查，巧芫雖然依然料想到自己可能要吃虧，可是畢竟目前還沒看到，又怎麼能不同意去查，畢竟查了還有可能會贏，如果不去就等于是直接認了。
見兩個人都沒什麼意見，趙晴嵐說著站起來︰「祖母這事兒您看讓誰去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