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墨軒想想,看起來還是自己想的簡單了,說不一定趙大人真的就會用這個事情來威脅自己的父親,威脅慶國公府,讓他們幫自己官復原職。他這樣的人,為了有可能發生的意外,就連自己女兒的生死都不顧,怎麼會管她的名譽?
看起來這個事情還是要從長計議,只能再等幾日時間,看看京城那邊能傳來什麼消息。想來岑姨媽知道了自己女兒在山南縣居然過的這樣的生活以後,勢必是要想辦法。岑姨媽數次說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晴嵐會受委屈。
不過寧墨軒也想了,如果說京城這邊沒有反應的話,他就會自己想辦法帶著趙晴嵐回京城,雖然說趙家可能會因此而利用甚至是要挾寧國公府,可是趙家的人如果敢走這一步,必然也是要付出慘重代價的。自己所在乎的永遠只有自己想在乎,值得自己在乎的人,至于其他人,在自己的心中一文不值。
這日,寧墨軒正在臨時搭建的醫蘆里面為病患診治,就見到有兩個衙役急急忙忙的到了這里。
這醫蘆是寧墨軒讓人找了一塊空地臨時搭建起來的一個醫館,不過是茅草搭建的簡易醫館,可是因為這里是免費為了所有的人治療這一次疫癥的,故而這里現在也是人滿為患,寧墨軒和他帶來的幾個人顯然都要不夠用了。
「寧公子,我家老爺命我二人來請公子過府一趟。」這兩個衙役是趙靜源派來的人,到這里就是為了專程的來請寧墨軒過去一趟。
寧墨軒鎖眉,趙晴嵐如今不在府中,趙家也就沒有值得自己關心的人,這一點相信趙家的每個人心中都十分清楚,為什麼趙靜源還要這樣巴巴的讓人來請自己過去?難道說他以為到了山南縣自己就會給他這樣天大的面子?他也未免太高估自己了,那一日自己過去只是因為來著說是給趙家二小姐診治,如果不然自己能過去?趙家現在還覺得自己成了他們家專屬的大夫不成?誰生病了都來請自己過去。
「你家大人可說了有什麼事情?」為了避免自己猜錯,萬一有別的事情,寧墨軒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大人只說是有人急病,讓公子過去一趟,可是誰人病了大人並沒有說,想來是府里的哪一位姨娘或者是小姐了。」衙役對寧墨軒如今也是崇拜的很,因此上,說話的時候畢恭畢敬。
其實何止是這個衙役,現在山南縣的人可是當寧墨軒是神一樣的,這位公子可是救了不少的人了,就算是得了疫癥,都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也是有不少人在他這里死里逃生。難得的是,這位公子很公平不會嫌貧愛富,不管是什麼人要治病都是要到這醫蘆來,要不然這位公子才不管是不是有錢有權,一概都不去。
「沒看見這里這麼多的病患,我怎麼有時間過去?回去告訴趙大人一聲,要是有病人先送過來,我這邊走不開。」對于趙晴嵐之外的趙家人在寧墨軒的眼中和眼前這些人都沒有差別,要看病,自然是要來這里。
兩個衙役互相看了一眼,這時候寧墨軒已經又忙開了,並不理會這二人。
「兄弟,你們說我們沒有請到人,這可如何是好?」其中一個高個兒的說道。
「誰不知道這位寧公子都是一視同仁,要他看病就只能來這里。老爺要我們來請人,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矮一點的面帶崇拜的看著寧墨軒說道︰「要我說,這位寧公子就這一點好,好多的人都是趨炎附勢,可是這位公子偏偏就不是。」
「話是不錯,這位公子對每個病人都一樣,不過我听說事情也有例外的,前幾日就是胡三來請的這位寧公子過府去趙大人家中診治病人的。」
「這怎麼可能,如果前幾日胡三能請得動,今日為什麼你我兄弟就請不動?胡三臉也不比我們兄弟白三分。」
「這個我可就不知道了,許是我們家大人這幾日輕慢了這位寧公子也未可知。趙大人雖然是一個縣令,可是也是在京城呆過的人,說不得和這位寧公子以前也是認識的,所以才會讓我們來請寧公子過去。」瘦高個兒的看看寧墨軒說道。他可是听胡三說了,這位寧公子當時听了他的話急匆匆的就到了縣衙,著急的不得了。怎麼今日倒是一反常態了,不光是不答應過去,就是連別的都沒有多問一句話。
「罷了,也別多管了,我們兄弟回去就將寧公子的話帶到就好,趙大人就是要處置我們也只能認了。寧公子這邊也著實的忙,我們還是別打擾了,一點點時間說不一定就是一條人命。」
「也是,話說回來了,寧公子這邊已經很忙了,可是大人那邊也不知道多找些人來幫幫寧公子的。寧公子這樣用心的照料這些窮人,算是好人了。這個地方總是病多,我們還是趕緊走吧,省的那一天也要住到這里來。」
「你說的,這誰願意在這個時候來這種地方,自己的命要緊。」
「我听說我們趙大人家的二小姐不小心怎麼也感染上了,趙大人為了保命,連二小姐都送走了,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當日胡三去請的時候就是為了二小姐看病的。」兩個人說著越走越遠了。
寧墨軒依舊帶著自己的人在忙,絲毫都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情影響他的忙碌,好像是剛才根本沒有兩個人冒著生命危險來找他這一趟一樣。
這邊趙靜源听了兩個衙役的話,可是差點兒沒有氣得暈過去,怎麼當日說是趙晴嵐生病,這寧墨軒二話不說就急匆匆的過來了,而且還願意冒著被感染的危險帶走了趙晴嵐,雖然說如今也沒治好,可是听說倒是很用心的在治療。可是現在就不願意過來?莫非說自己的臉還不及趙晴嵐有面子?
想到這個,趙靜源十分的不開心,自己不管怎麼說都是趙晴嵐的父親,怎麼就有父親不如女兒的道理了?就算是趙晴嵐有慶國公府給她撐著面子,可是也不不至于就這樣的駁了自己吧。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寧墨軒的這個脾氣,自己也是早就知道的,莫說是自己這小小的山南縣,就算是朝廷中炙手可熱的大人物她不願意醫治的也是不管不顧隨心所欲。罷了,自己也不一定非要他來醫治不可,巧芫生病了,看起來也不算是很嚴重,去城中另外找一位大夫就是了,這城里也不是就只有寧墨軒一個人能治病。
趙靜源故而差二人去另外請了一位大夫來,少時就來了一位翹著山羊胡子的老大夫。在經過一番診治之後,只說是趙家的芫姨娘有孕了,並無大礙,安心養胎就是。
朱氏和趙靜源兩個人原本還擔心,巧芫是不是也被傳染了疫癥,哪里知道從天而降的居然是這樣的好消息。母子兩個可是歡喜的和什麼似的,尤其是朱氏,覺得更加開心,這麼久了,總算是有一個真正的好消息了,巧芫總算是沒有辜負自己的希望,這就有孕了。這一下可好了,總算是能沖淡這個家中的陰霾之氣,希望這孩子是自己家里的福星兒,能給這個家里帶來祥和瑞氣。
興奮的朱氏和趙靜源只要是想著十個月以後這個家中能添丁,就高興的忘記一切了。因此,朱氏忙就吩咐廚房,要是有什麼好的盡管做給巧芫,巧芫有什麼需要的也是一定要先滿足。就算是外面現在困難,可是也不能委屈了巧芫。
這邊高興的很,可是卻也有人不開心,這人可不就正是雲袖,如今的雲袖雖然也是有孕,可是因為做了通房丫頭沒有了姨娘的身份,不管怎麼說,一切待遇都是大不如前,吃的穿的用的什麼,也就是和柳氏張氏差不多了,這對以一直以來都是錦衣玉食過慣日子的雲袖來說,簡直是要命了。她急于要擺月兌這樣的局面,可是身邊又沒有什麼可用之人。她以前的貼身丫頭也早就被趙家的人賣了,現在身邊的是新買來的一個小丫頭。就這個下丫頭如果不是她現在有身孕只怕也不能有。這丫頭雖然事事都听自己的,可是能幫到自己的卻也是有限。
雲袖本來就只有有身孕這點兒優勢了,可是現在巧芫也有身孕,兩廂對比之下,雲袖也就一點兒優勢也沒有了。因此看著一樣是懷孕卻被人眾星捧月一樣的巧芫,這雲袖的心中那就是一個字——恨。
雲袖暗自坐在窗前看著對面的屋子人來人往的發愁,不成,自己這一次是失算了,要是知道巧芫這個賤人能這麼快的有身孕就該先對付她,而不是因為一時之氣去對付趙晴嵐那個不相干的人。
想著雲袖找了自己的丫頭來,暗自授意。
朱氏這邊哪里知道這個家中現在醞釀著更大的陰謀,這廂還沉浸在就要添丁的喜悅中。
「老太太,家中如今這樣喜慶,只可惜了二小姐一個人住在外面,都不能感受。」劉媽媽終究是覺得不舍,因此在朱氏開心的時候提醒一下朱氏還有這麼一個人。
朱氏听了劉氏的話,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也是她沒福氣,我原是覺得她好,還想著要好好培養她,豈知忽然就得了這個病,這些日子也不見好。」
「也不知道二小姐現在如何了,算日子要是能治好也是該有起色了。」劉媽媽那日也是仔仔細細的和前去送銀子的小廝問了,可是那小廝卻是什麼都不知道,可見也是沒有進去瞧的。
「那日我也問了,想來是沒什麼起色,如不然,翠羽那個丫頭有什麼道理紅著眼楮淚流滿面的?翠羽是從小跟就跟著嵐丫頭的丫頭,對嵐丫頭衷心的很,想來是主子病體不愈,她心中擔心才會啼哭。」朱氏說起來的時候總是有些黯然。
「那小廝總是沒有自己進去瞧過,也說不真切,何況就是連問都沒有問清楚,老太太這邊想是也不能放心,不如讓老奴去一趟,看看二小姐如今怎麼樣了吧。」劉媽媽總是想著自己能去一趟才好,故而說道。
朱氏可不贊同劉氏的意見。
「罷了,你也不用去看,要是好了,自然有人會來給我們消息的,你是我身邊的人,走了我這邊也顧不過來,而且萬一那邊不干淨的東西染上了可怎麼是好。」劉氏染上了不要緊,可是萬一回來不小心讓自己的染上了,豈不是連自己都連累了?
劉氏萬沒想到,自己願意去看二小姐,老太太居然不讓去,不過老太太是主子,自己也沒有不遵從的道理,罷了,也就算是自己對不起夫人的托付了。自己也就只有祈求菩薩保佑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能逢凶化吉,大難不死。
趙晴嵐在眾人精心照料之下算是痊愈了。幾個丫頭和寧墨軒無不開心的很,翠羽紅翎幾個開心之余,只是做了一桌子的菜主僕幾個人不分彼此的歡聚一堂。
「小姐如今好了,這消息要是傳回去,只怕是不日就要有人來接小姐回去了,這一回去只怕是又要過以前那樣的日子了,想想我就覺得難受。」翠羽有些惆悵的說道。
在翠羽的心中更惆悵的是,一旦到了縣衙,再見寧墨軒就不像是現在這樣的自在了,要見一面不知道到了何年何月,哪里能像是現在這麼好,每天都看得見他。
「回去做什麼?回去了哪里有現在這樣的自在?好歹也是沒有人管著我們,吃的喝的都由得我們自己,小姐我看在這里也是開心不少,何苦回去。」紅翎忙就說道。
「只要是被他們知道小姐現在好了,必定是要接了小姐回去的,豈是我們不願意就不用回去的?」月明也是不樂意回去,因此語氣中有些無奈。
「這個也容易,他們知道了才會接回去,只要是不知道嵐兒如今大病已愈想來就不會來接你們回去。他們害怕有這樣一個病人會連累了他們呢。」寧墨軒笑著說道。
「大哥說的是,上次來人我不是就讓你們做樣子了,雖然當時沒問我如何,我想大約是也知道翠羽紅著眼楮淚流滿面的,由此也能推斷出來,我這邊病的嚴重,想來最近也是不會覺得我會好了,要來找我怕是要過一段日子了。」趙晴嵐笑著說道。
「這樣說來,我們暫時是不用回去了?」紅翎開心的問道。
「暫時是不用回去了,拖過去一天算一天吧。」
「先拖幾日,我忙完了手邊這些事情,再想辦法,能不回去最好你們都不要回去了,那樣的家里還待著干什麼?有什麼意義?」寧墨軒也是一力反對。
「大哥我有一個想法,你看看是不是可行。」趙晴嵐忽然想到了什麼就對寧墨軒說道。
寧墨軒看著這樣正式說話的趙晴嵐,也不知道她要和自己說什麼,但是只要是她願意的事情,寧墨軒知道,自己就都能讓她去做,故而,點點頭。
「大哥,你那邊現在是不是很忙?我想每天幫著你去為照顧病人,也算是為這些苦命的人盡自己的一份力。」趙晴嵐緩緩的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不行,小姐,你怎麼可以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您的病這才好了,你再去了,萬一有個什麼,可不是要嚇死人?」翠羽不等別人說話,忙就反對。
「可不是,小姐,您就別再嚇唬我們了,要不然遲早被您給嚇死。」紅翎也是做出驚恐的表情對趙晴嵐說道。
「其實,你們的擔心也是有些多余,你家小姐就是因為這個病才好,所以不會再次感染,而且在照顧你們家小姐的時候,我對我這個方子做了改良,現在對疫癥的治療效果也是好多了,病情也都能得到控制。」寧墨軒看看趙晴嵐笑著說道。
這個丫頭總是會做出一些讓自己覺得意外的事情,難為她居然有這個心思,現在多少人談到自己的醫蘆就變色,唯恐說兩句就會被傳染上病,可是這丫頭居然想要去哪里幫助自己。
「如此甚好,既然我不會再得這個病,我就可以去了。」趙晴嵐听了寧墨軒的話可是開心的不得了,忙就笑著說道。
要是自己還在趙家的話,自是想都不敢想去幫這些人,可是老天給自己機會,讓自己現在遠離趙家,單獨的在外面過日子,怎麼能辜負這樣的機會呢?而且這樣的話,自己也能陪著大哥一起奮斗,將來就算是大哥回京城了,也是自己的回憶。
「可是你還是不能去,雖然說你不會再感染這個病,可是我擔心你去了會被別人認出來是趙大人家中的小姐,一旦這個事情唄趙大人知道了,只怕是你就不得不回去了。二來,你不懂醫術,就算是去了也不能幫我什麼。」寧墨軒搖搖頭說道。
「大哥,你這個話可是不對,我雖然不懂醫術,可是我去了最起碼能幫你照顧病人,而且可以做煎藥什麼的工作,也不會一無是處。至于會被人認出來也容易,我女扮男裝就可以了。認識的的也不過就是縣衙中的一些人而已,除此之外,這山南縣還沒有人認識我,只要我略加掩飾,自然就是萬無一失。」趙晴嵐才不怕,從到了山南縣就沒怎麼出來過,這山南縣認識自己的人還真是少之又少,縣衙的人自是不會無端跑到這樣的地方去,自己能有什麼危險?
今時今日得了這樣的病,自己能撿回來這一條命都算是上天的恩賜了,自己怎麼能不回饋蒼天的一番美意?現在自己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如果不做些什麼,還真是有些不甘心。
「小姐說的不錯,我看也能去,要不然我每天跟著小姐去吧。」翠羽倒是先同意了,只要是小姐沒危險,自己就不用多擔心什麼了,而且去了哪里還能一直看著寧世子,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最近的生活真的是太美好了。
「既然小姐沒危險,我們就都跟著寧公子去幫忙也是好的,要不然一直在這個小院子有什麼趣?」紅翎居然也同意了,從到了這里還沒有出去過,就因為自己一直都沒好利索,所以就是出去買菜什麼的都輪不到她,這會子也是悶壞了。
「你們一個個倒是都有勇氣,想著去那樣別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寧墨軒真是有些好奇了,趙晴嵐和她身邊這幾個究竟是幾個什麼樣的人啊,一個個的想法是這樣的匪夷所思。
「寧公子不是也每日都在那樣的地方嗎?怎麼不也和別人一樣遠遠的避開了?」月華反問道。
「也好,只是每天要留下兩個人看家,只能有兩個人陪著嵐兒去,而且我以前對你們說的話,就算是到了那里也是要嚴格執行。你們幾個可沒有感染這個,我不希望你們中有人感染上。」寧墨軒想想這樣也無不可,雖然是女孩子,可是能這樣心憂天下蒼生,也是難能可貴,自己不能阻止。
听寧墨軒說只能去兩個,還要留下兩個人看家,幾個丫頭忙就都吵吵自己要去,最後商議的結果是,紅翎和月華一天,翠羽和月明一天,四個丫頭換著去。
第二日開始,趙晴嵐就帶著連個丫頭換了男裝和寧墨軒一起在醫蘆為這些病人忙忙碌碌,趙晴嵐覺得,兩世為人這些年的生活從來就沒有這樣充實過,今時今日過的日子雖然苦,可是到底這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因此再苦再難,在趙晴嵐看來都是甘之如飴。幾日下來臉變黑了,可是人卻更加的精神了。
寧墨軒每每回頭,看著這個忙忙碌碌的身影的時候,由不得就會從心底泛起層層漣漪,伴隨著絲絲縷縷的甜蜜。這樣的可人兒,自己何其有幸才能遇見,這樣的妙人兒,值得自己一生一世的呵護和照顧。寧墨軒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鄭重的下定了決心,今生今世,非卿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