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寧老太君的院子,趙晴嵐心里雖然有些不痛快,可是按照規矩,她是要送了淑宜回去的。因此她強打起精神就要送了寧夫人回去。
剛才寧老太君的那些話說出來的時候,淑宜就在留心趙晴嵐的表情了,這會兒也能體諒趙晴嵐的心情是多麼的不好,因為淑宜並不肯讓趙晴嵐送自己回去。
淑宜握住晴嵐的手說道︰「孩子,委屈你了,可是你也要想開,大戶人家,就是這樣了。每一代的大宅門里的女人大多都是這樣一天天一年年的熬過來的,要能忍啊。」
「是,母親,我知道。從嫁過來的那天,我就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的。」忍住想哭的心,趙晴嵐還是點頭道。
當初自己新婚的時候,就能送一個丫頭到自己的院子里,老太君還能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今日此舉原本也就是意料之中的罷了,明日是端午,料想不能讓寧墨軒去書房住,自然今日就是甚好的機會了,老太君如何能放過。
淑宜也知道,自己說再多的話也只是隔靴撓癢罷了,對于趙晴嵐來說,這是要自己慢慢克服的一關,就像是當年的自己一樣,只有能忍住這樣蝕骨的痛才能勇敢的活下去。
所以,寧夫人只是緩緩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玉娘會料理清楚的。今日你做的很好,可是也確實是累了,晚膳我會著人給你送到屋子里去,你要好好用,再怎麼也別耽誤了自己的身子。至于我這邊你就不用操心了,自然有丫頭婆子們照顧的。」
淑宜一邊說著一邊讓自己身邊的兩個二等丫頭送趙晴嵐回去。要不然她是在不放心這個失魂落魄的兒媳婦一個人回去,送過去也許是最好的。
這邊趙晴嵐已經招待妥當,自然寧墨軒也招呼完了人。寧墨軒雖然素日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可是萬般無奈的時候倒是也只能接受,索性今日來的也沒有寧墨軒十分不喜歡的人,因此也還算是愉快,賓主盡歡了。
送走了最後一個人,寧墨軒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看到趙晴嵐一個人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干什麼。
寧墨軒看到了趙晴嵐就想著要上前說幾句體己話,可是走近了卻看到趙晴嵐面上很不好看,寧墨軒首先想到的就是大約今日祖母又有什麼地方不滿意,所以苛責晴嵐了。也真是苦了晴嵐,每隔幾天總是免不得要被祖母責備,其實晴嵐做的已經很不錯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能做到這一點的也當真是不多,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祖母總是不滿意。罷了,祖母總是長輩,自己也不好說什麼,能做的不過就是在背後所安慰晴嵐也就是了。
心中想著,寧墨軒就走上前去。「嵐兒今日辛苦了!」寧墨軒拉著趙晴嵐的手說道。
卻說趙晴嵐被寧夫人的丫頭送到了院門口,打發這二人回去,一個人到底是不想進去自己的屋子,想著自己嫁過來這幾個月,心中總覺得自己著實委屈,因此只是站在院子里發呆,卻不想忽然就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倒是著實嚇了一跳。
寧墨軒看著自己嚇到了趙晴嵐,忙就說道︰「是為夫的不是,竟然嚇到了嵐兒,該打該打。既然回來了,就該早點兒回去到屋子里躺會兒,怎麼倒是站在院子里吹風?」
寧墨軒說著作勢就要打自己,可是趙晴嵐這會兒心情不好的很,哪里有時間和寧墨軒玩笑,因此看看寧墨軒,只是抽回自己的手,一聲不發的就到了屋里。
寧墨軒沒想到自己好端端的踫了一鼻子灰,可是卻也沒時間生氣,只是覺得今日只怕是出了什麼事情,故而就追了上去。哪里想到到了門口才發現,趙晴嵐把門從里面扣上了,寧墨軒只是小心翼翼的拍了幾下,趙晴嵐此時就在里面,對于寧墨軒拍門,倒是听的真真的,只是她不願意理會寧墨軒。
趙晴嵐一個人坐在榻上,口中沒說話,可是心中卻在埋怨,他好端端的追過來做什麼,自己既然扣上了門,他自去書房就是,難不成還要讓自己說出這個話來?自己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哪里就能有這樣的度量了。
紅翎原是在趙晴嵐之前就回來的,她正在屋里料理一些東西,忽然就看到趙晴嵐走了進來,而且是直接的上了門,心中正好奇就听到外面傳來寧墨軒叩門的聲音。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紅翎想著就要去開門。
「不許開門,也不許答話。」趙晴嵐壓低了聲音說道。
「嵐兒,究竟是怎麼了?今日是誰難為你了?莫不是祖母說你了?要是祖母說你了,你不要理會也就是了,祖母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道,人老了,你多多見諒也就是了。」
寧墨軒叩門好一陣子,可是就是不見趙晴嵐開門,故而也就陪笑說道。
不听這個話還好,听了這話,趙晴嵐越發的生氣了,可不就是因為寧墨軒太過于軟弱,事事處處以孝為先,總是要順著祖母的意思,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如果當日,能拒絕讓花穗到自己院子里來,今日不就沒有這些惱火的事兒了?當初自己軟弱了一下,將花穗擱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原想著老太君到底也不至于管寧墨軒房中的事情,哪里料到,老太君居然是這樣的惦記著。
也不知道是翠羽這丫頭在老太君哪里說什麼了,還是花穗自己到老太君哪里哭訴了,怎麼老太君就能連自己院子里的事情都要插一腳。
「沒人為難我,你自去就是了,理我干什麼?」趙晴嵐生氣,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好話了,只是氣咻咻的說道。
听見趙晴嵐說話了,寧墨軒忙又說道︰「嵐兒,這是我的屋子,你讓我去哪里?」
「你愛上哪兒上哪兒去,總之今日別來我這里就好。」趙晴嵐終究是說不出來讓寧墨軒去書房的話,因此只是如此說。
寧墨軒听著趙晴嵐這般不講理的話,倒是有些生氣了,可是又衡量趙晴嵐今日必定是受了委屈才會這樣說,因此也就壓下脾氣繼續說道︰「嵐兒,你別鬧了,有什麼事兒我們見了面說好不好?你這個樣子,可不是要讓別人笑話我了?」
雖然說這院子里都是自己的丫頭,可是難保就沒有母親或者祖母安插過來的人,要是自己被堵在門外面的消息傳了出去,當真是不知道會鬧出些什麼事兒了。
趙晴嵐這時候的想法和寧墨軒就是完全不一樣的了,寧墨軒想著是怕人看見自己被關在門外給趙晴嵐帶來麻煩,趙晴嵐想的是,只要是寧墨軒不進自己的門,老太君那邊就能交代,不過趙晴嵐私心是想著最好寧墨軒不要去書房,隨便去哪里住一個晚上都好。
「你是這院子的主人,自是沒人能笑話你,你還是去別處吧,別在這里煩我了。」趙晴嵐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你怎麼能說出這個話來?難道你當真就這樣的厭煩我?」寧墨軒沒想到趙晴嵐會說出這樣的話,很是震驚的說道。
「是我說的,我就是厭煩了你,你走,你走。」趙晴嵐惱火的只是口不擇言了。
趙晴嵐原本是很理智的人,可是面對自己所愛的人的時候,卻也難免是要耍小性子,何況又是要往房中收人這樣的事情,趙晴嵐自然覺得自己是萬般的委屈了,哪里還能說出什麼好听的話來,卻沒想,自己這話是如何傷人。
寧墨軒听了趙晴嵐這個話,也終于是生氣了,只是賭氣說道︰「既然你這麼說,我也犯不著在這里礙你眼,我走也就是了,只是你別後悔。」寧墨軒雖然氣急了,只是說話也失了分寸,但是卻仍然希望趙晴嵐能收回方才說的話,可是他站在門口等了片刻,卻沒見趙晴嵐開門出來,失望之下,寧墨軒終究還是離開了。
不過這時間還早,寧墨軒出了院門,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到了最後,索性就出了府門,去了外面的酒樓里。
趙晴嵐听著寧墨軒的腳步聲走遠,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也有些後悔,所以,開了門小心翼翼的朝外面看去,卻哪里還有寧墨軒的影子。
紅翎一直就在屋子里愣愣的站著,怎麼才一會兒時間,小姐好端端的就沖著姑爺生氣了,卻又是因為什麼?因為趙晴嵐說了不許開門,不許說話,紅翎到底是沒有敢多事,可是這會兒看著趙晴嵐臉上失望的表情,知道趙晴嵐是後悔了,由不得有些心疼自己家的主子了,故而,只是小心翼翼的說道︰「小姐您這是何苦呢?好端端的沖著姑爺發火這是為了什麼啊。」
趙晴嵐有什麼事兒都是不瞞著紅翎的,尤其是翠羽投靠了老太君以後,趙晴嵐身邊也就剩下了紅翎這一個體己人,因此就把今日老太君的話都對著紅翎說了。
「紅翎,你說他今晚上會去書房嗎?有了這一次以後是不是就會有很多次?有了這一個,以後是不是就會有很多個?我們這小小的院子里,將來會有幾個女人?翠羽將來也會是其中之一嗎?更甚者,將來還有人會和我平分秋色?」趙晴嵐失魂落魄的說道。想想那樣的日子,還真是生不如死啊。
「小姐,您想的多了,姑爺不是這樣的人。恕紅翎多嘴,您這樣也不是法子,老太君今日這樣故意的為難,您就該和姑爺說清楚了,然後一起想辦法才是,您這樣莫名其妙的就沖著姑爺發火,豈不是要逼走了姑爺?等到那一日姑爺當真有了別人,您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紅翎也不避嫌的說道。
趙晴嵐心中何嘗不知道自己今日這麼做不理智,可是到底自己也沒有別的辦法,如果今日自己依舊讓寧墨軒來自己的屋里,明日早上怕是老太太那邊就會不依不饒了。讓他去別的女人身邊,自己如何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麼樣?
今日老太君留下了芮雪,芮雪對寧墨軒的心思自己早就知道,想來老太君也是知道,可是她依然留下了芮雪,只怕是心中也是有些私心,一個是自己最愛的孫子,一個是最疼惜的外孫女兒,雖然自己嫁過來了,可是老太君親上加親的念想怕是沒有一日時間是斷了的吧。一個花穗自己都不能應付了,何況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
「紅翎,我也知道,可是有很多的事情是不由人的。」趙晴嵐咽下心中的苦澀說道。
「小姐,您從來是個精明的,怎麼這會子倒是糊涂了?您難道當真是不知道,老太君那邊怎麼做都是不要緊的,只要是姑爺的心在您的這邊,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可是一旦姑爺的心不在了,所有的問題都會直接影響到小姐您的將來。如今我們院子里有一個花穗,將來也許還會有一個翠羽,可是這都是不要緊的,只要是姑爺的心中沒有她們,再怎麼也是無濟于事。小姐您今日這樣做,可不就是把姑爺給她們逼過去了?」紅翎著實是有些著急,對趙晴嵐說話也是難得這樣口氣硬。
紅翎這話也算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了,可不是,自己怎麼就傻了呢?老太君那邊固然要緊,可是最最要緊的終究是自己和寧墨軒夫妻之情啊。要是自己真的讓寧墨軒心里有了別人,自己這一輩子才當真是完了。
「紅翎,多虧了你肯和我說這些,我當真是糊涂了,原是不該負氣和他說這些的,何況今日老太君和我說的事情他半點也不知道,難為他還耐著性子哄了我半日。」趙晴嵐想開了,忙就說道︰「只是如今我已經逼著他走了,還能怎麼辦?」
「小姐您別擔心,沒事兒的,姑爺這會子該是去外面轉轉,很快就會回來的,等姑爺回來了,您和姑爺好好說話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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