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上的事,恰恰又都是這樣︰計劃跟不上變化!事在人為,可事偏偏不依人打算!
讓余俊賢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著他的面,答應得那麼干干脆脆、利利索索的姬倩倩,到了真正該揮手告別說「再見」的關鍵時刻,卻掉鏈子了!余俊賢真正離開醫院的這天早上,卻偏偏不見了她的蹤影!
余俊賢是被他的弟弟背著,一步一回首的走出晉西省千光縣底村鎮小兒麻痹專科醫院的大門的!
臨走出病房前,余俊賢和同病房的所有病友和陪護他們的親屬們一一道別,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對不起了,各位病友們,我先走一步,不能奉陪大家了!各位留在這里安心養病。衷心祝願各位朋友早日康復,早日擺月兌病痛的折磨,早日開始我們嶄新的幸福的人生!」
听余俊賢這麼一說,病房里有人祝福余俊賢一路順風,平平安安到家的;也有告誡他路上上車下車,一定要格外小心的;還有叮囑他千萬不要忘了他們這幫難兄難弟、難姐難妹的;——當然,余俊賢分明也看到有兩位病友的家屬眼里明晃晃、淚汪汪的,給人一種想哭的感覺!
余俊賢就是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性情中人!套用一句現成的話︰寧可天下人負我,也不我負天下人!
醫院,應該說是最不讓人喜歡、最不讓人留戀、也最不想讓人說再見的地方!
醫生,應該說是最不討人待見,最不讓人眷念,也最不想讓人說「見到你真高興」的人群;——可對于余俊賢來說,恰恰是個例外!
昨天,他已委托父親到街上去,買回了兩個精裝塑料封皮的大筆記本。自己又在上邊寫下了發自肺腑的幾句表示感謝和祝福的話語︰
「今生今世,命里注定,我忘不了晉西省千光縣底村鎮小兒麻痹專科醫院,忘不了你們這些讓千千萬萬個不幸的殘疾人走向新生的醫護人員!衷心祝願我們的醫院越辦愈好,越辦越紅火;衷心祝願你們技術越來越精湛,事業有成,愛情甜蜜,家庭幸福!」
——他是要將這兩個筆記本贈送給一個多月以來一直精心照料他的兩個年輕小伙子的!
臨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余俊賢有意讓背著他的弟弟放慢腳步,甚至還讓他停了一會兒。他緩緩的扭轉頭顱,兩眼環顧了整個醫院一周,似乎要讓這家醫院里的一切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里,永遠銘刻在他的心中,永久定格在他記憶的膠片上似的!
其實,這只是外在的、連局外人也能輕而易舉感受到的、冠冕堂皇的一個理由!其實,從他余俊賢的內心深處來說,這個理由恰恰又是他的一個絕妙的借口!
他的真實意圖是,要最後再看一眼,看看姬倩倩到底出來送他沒有!
當他緩緩扭轉頭顱,慢慢的環視了整個醫院一周,最終確信在這個醫院的角角落落里,的確沒有她姬倩倩的身影時,——余俊賢的心情,就像是溫度計掉進了冰箱里,他的火一樣的熱情迅速直線下降,瞬間跌到了冰點以下!
那一刻,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失落到了極點,也沮喪到了極點!
他甚至想惡狠狠地罵上姬倩倩一句︰這該死的小蹄子,竟竟敢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