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再來~」
立夏將發票交給最後一位離開咖啡館的客人,仿佛松了一口氣似地彎腰鞠躬,一直到店門傳來被關閉的「 嚓聲」才直起腰。
馮梓八點不到就回家睡覺去了。那個白痴昨天晚玩了一通宵,第二天居然還精神抖擻地先去班,然後又翹班回家裝模型,結果發現自己有超能力之後嚇得跑到外面,結果踫到了立夏。
藍姐最近好像很忙的樣子,今天也是九點之後就離開了。李可那個家伙借口還有事情,在藍姐離開後不久也偷跑了。本來秦詩卿也打算偷跑的,不過立夏及時地采用眼淚攻擊把她給留下了——不得不說,雖然她自己還沒有完全地意識到,不過現在的立夏離「男性」這個詞已經越來越遠了。
現在是晚十點三十五分。偌大的咖啡館里只剩下了兩個女僕。對于咖啡館來說,今天已經結束了,但是對于秦詩卿,現在還沒完。
「那個……小夏夏,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害羞的……」原本一直是采取主動欺壓立夏的秦詩卿忽然發現,被立夏一直盯著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尤其是那雙可愛的大眼楮似乎好像還有淚光閃現的時候。「……好了,對不起,我道歉行了?想要偷溜是我的不對,你看我現在好歹也算是病人……」
「你有病為什麼不告訴我?」立夏很認真地問道。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早的時候還給我準備了粥……」
「不是那個!」立夏從圍裙的口袋里拿出一張紙,那是她從秦詩卿家里抄來的醫院名和病名。「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秦詩卿臉色變得很難看。
「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不告訴我?我們不是朋嗎?」立夏第一次對著秦詩卿喊了起來。「而且我從沒看到過你吃藥!不僅如此,你連飯都不好好吃,甚至就連日期最近的一張化驗單也是半年多以前的。為什麼不治療?你打工每個月也有不少錢?如果還不夠的話可以跟我說啊,我的零用錢……我和曉寒的零用錢加在一起也不少的。」
秦詩卿笑了起來,伸出手捏了捏立夏的臉。大概是因為氣憤的緣故,立夏的臉有些硬邦邦的。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而且現在已經好了,沒關系的。」秦詩卿溫柔地說道。而且這還是因為你。
「怎麼可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啊!我晚的時候特地打電話問了曉寒,他說那個什麼腎炎可是非常危險的,治療不當的話連二十歲都很難活過!」立夏急了,「我已經拜托他把最近幾個月的零花錢借我了,明天我們就去醫院好不好?無論是手術還是吃藥都沒關系,錢不夠的話我可以找媽媽借……」
「真的沒事情啦,我下午才從醫院里出來,醫生說我已經痊愈了。不信的話下次我把化驗單拿給你看。」
「你不會打算去弄張假的化驗單騙我?」立夏滿臉的不相信。
「怎麼會!我們認識也有幾個月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秦詩卿一本正經地說道。
「哼,昨天你還騙我說生日蛋糕的蠟燭是用女乃油做的,可以吃!結果我咬下去才知道那就是普通的蠟燭!」
「不,那只是開玩笑……」說起那事秦詩卿就滿臉黑線。昨天兩個人一起打掃廚房的時候發現一盒生日蠟燭,秦詩卿就開玩笑說生日蠟燭是女乃油做的,所以就算蠟淚滴到了蛋糕也可以吃,沒想到立夏居然真的把一根蠟燭塞進了嘴巴里。
是該說她太天真了,還是家庭教育的失敗呢?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立夏把自己的臉從秦詩卿的手中掙月兌出來,然後一把搶過她的手機開始翻找電話簿。
「你要干什麼?」
「我要親自給你爸爸打電話!我就不信他看著自己的女兒病入膏肓居然無動于衷!」立夏笨拙地用兩只手一起按著手機鍵盤,她只對游戲機手柄有天賦。
「不用打了。」秦詩卿苦笑著說道。「他關機了。」
「居然關機了?」立夏不死心地撥通了秦詩卿父親的電話,不過正如秦詩卿說的那樣,他關機了。「沒辦法,那麼只有再去你家,和你爸爸親自說清楚了。」
「……沒用的,我已經快兩個月沒看到我爸爸了。」
「什麼!」立夏真的憤怒了。「怎麼會有這麼不負責任的父親?居然讓身患重病的女兒一個人呆在家里?」
「不要這麼說。」秦詩卿並沒有生氣,也沒有抱怨。相反,她卻露出了感激的神色。「我和他並沒有血緣關系,所以他能收留我,還拿出多年的積蓄給我治病,我已經很感激他了。」
「哈?」立夏傻眼了。
「我的親生父親在我小時候就因為車禍去世了。」秦詩卿讓立夏坐到台前,為她倒了一杯咖啡。打烊之後,廚房里剩余的飲料按照規定只能倒掉,所以自己享用也沒有任何問題。那些可都是正宗的咖啡豆研磨之後煮出來的,和一般的速溶咖啡完全不一樣。「我的母親和我現在的父親結了婚,不過她也很快就得了重病死掉了。恩,沒錯,是和我一樣的病哦。這其實是我們家族的遺傳病。」
立夏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她感動地流著淚,掰了三根砂糖棒又加了雙倍的牛女乃進去。
「所以,從我記事開始,我就是和現在的爸爸住在一起。他是個出租車司機,平時總是不在家。我的童年就是坐在家里吃著藥,然後等爸爸帶蛋糕回來這樣度過的。」
這樣的童年,立夏也有過,不過那是她和曉寒兩個人饑腸轆轆地等著爸爸回家做飯。所以後來稍微長大了之後立夏就開始自己下廚——做得再難吃也比餓死強,這是立夏一生中最痛苦的回憶,沒有之一。
「為了給我治病,爸爸不僅沒有再婚,甚至就連多年的積蓄也用光了。最近他好像聯系到了什麼國外的醫院,據說能夠一次手術就根治的,于是把車賣了,又四處找人借錢。兩個月前,有天早我學之前,他對我說我們很快就會有錢了,然後就再也沒有回家。他的手機關機,到處也找不到人,報警了也沒有什麼消息。後來爸爸的出租車公司給我打電話說他這個月的運營費還沒交,如果下個月再不交的話,就要吊銷運營證。實在沒辦法,我只能找藍姐預支了半年的工資先把運營費交了。我欠爸爸的太多了,總不能讓他連工作也失去?」
「就算是缺錢,你也不能那麼拼命啊!……他不會是因為治不起病,所以攜借款潛逃了。」立夏把甜的發膩的咖啡一口喝光,然後又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也不錯。」秦詩卿並沒有生氣,而是靜靜地看著窗外被霓虹燈照得發紅的夜空。「帶著足夠過完下半輩子的錢,然後找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悠閑地度過余生。這樣的話不是很好嗎?作為女兒……我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在這里祝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