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當時的萬里妙來說,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她也別無選擇,不想答應,也只能答應。
答應玉軒時,萬里妙只不過十一歲,還未到及笄之年,玉軒便留下了她,畢竟在玉軒身邊,她才是最安全的,讓外界以為,玉軒此舉只是和未婚妻培養感情,也不會有人覺得此舉有所不妥。
在玉軒府邸,她度過了四年,安靜卻又漫長的四年……
大婚那日,十里錦紅,鳳冠霞帔,新娘雖只是稚氣的少女,卻帶著獨有的青澀絕美,新郎溫和儒雅,周身自然散發著魔神王的威嚴。
那一日,很隆重,玉王娶妃,自然是隆重的,新娘臉上卻沒有半絲的喜悅。
喜房中,紅燭搖曳,她一個人坐在床上,身子因為緊張而緊繃著。
直到紅燭燒了一半,房門被人推開,略顯醉意的玉軒從外面走進來。
挑開紅蓋頭,對上的是他被酒意微醺的雙眸,萬里妙只是對看一眼,就將眸光迅速收了回來,聲音低低冰冷道︰「這只是一個形式。」
玉軒白皙的俊臉在燭光的照映下很溫和,他的聲音微醺道︰「是啊,一個形式!」說完,也不再理會萬里妙,自行褪去新郎裝,爬上床睡了起來。
萬里妙依然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是蹙眉看著床上躺著的人。
不久,他的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
萬里妙望著他的側臉,不知如何是好,目光在房中掃視一圈,剛要起身朝著桌案邊的軟塌而去,手卻被人拉住,她下意識的用力收回手,但手剛一收回,腰間被人猛力一勾,落入一個酒氣燻人的懷抱。
寒無邪在感受這些記憶的同時,花千葉亦是在看著寒潭寒氣所形成的畫面。
當他看見萬里妙被別人抱在懷中,花千葉的身體再度被玄敏風的冰寒氣息所籠罩。
琴音戛然而止,背上的傷還未痊愈,卻已經能夠走動,他上前抱住寒無邪盤膝而坐的身體,靠在她耳邊,低低沙啞道︰「別想了,不要想了。」他很怕看到她與別人大婚,被別人抱在懷中,更怕她與別人洞房花燭夜的畫面。
寒無邪一僵,思緒猛地從神魂中拔出,張開眼楮看向似花千葉似玄敏風,亦或者兩人一體,都是心愛的他。
「我必須知道,她是否真的愛玄敏風……」她的聲音微微低了幾分,隱約有些沙啞道︰「我還記得玄敏風說過,他是習慣她,愛不愛,他也分不清楚,當時他年紀很小,他們兩人年紀都很小。我只是想要知道,當時的萬里妙到底是如何的心態,對于玉軒此人,她似乎有所動搖。」
花千葉的手微微一顫,卻依然牢牢抱著她,仿若害怕她因為想起萬里妙的記憶,而把寒無邪的記憶拋之腦後。
寒無邪望著他眸地害怕失去的緊張,不禁溫柔一笑道︰「我依然是寒無邪,那些記憶只是為了了解前世才去想起,不論前世愛不愛玄敏風,寒無邪依然愛著花千葉,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你要對我有信心。」
花千葉垂下頭,像個小孩子一般,將頭埋在寒無邪頸部,聲音很輕道︰「讓我抱著你,你想你的,抱著你,我能夠感覺舒服一些。」
寒無邪沒有拒絕,閉上眼楮,繼續沉浸神魂中的記憶……
玉軒緊緊抱著萬里妙,聲音帶著幾許沙啞道︰「你若睡到軟塌上,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我父親的耳中。」
萬里妙的身子僵硬,想要從他懷中掙月兌出去,卻又因為他身上的酒氣感到幾許頭暈,不知是他抱得太緊,還是自己根本無力。
玉軒的聲音再一次幽幽響起︰「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我會遵守承諾的。只是靜靜抱著,就這樣抱著睡一夜。」
萬里妙沉默了。她沒有再掙扎,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閉上了眼楮。順從了。她從選擇和他合作起,似乎總是學著怎麼順從,已經漸漸習慣順從。
第二日一早,萬里妙醒來的時候,依然被他抱在懷里,轉眸看向他熟睡的容顏,微微蹙眉,想叫醒他,卻又忍住了,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須臾,他緩緩張開眼楮,對上萬里妙的眼楮,展開一個極為溫和的微笑,這一笑讓萬里妙覺得有些晃眼,她依然只是微微蹙眉,又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玉軒收起笑容,長嘆一口氣,面容顯得很恬靜,感慨道︰「兩個人一起睡覺,果然是很溫暖。」
萬里妙的身子微微一顫。溫暖嗎?為何當听到他這樣說,自己心地會閃過一絲贊同他此言的想法?
玉軒並未放開她,依然是將她抱在懷中,吸了吸鼻子,似陶醉在什麼香味中,輕笑道︰「我一出生,就被父親扔到了山谷中修煉,那里只有我一個人,一直很孤單,我漸漸也變得孤僻了起來,直到成為魔主神,父親才承認我這個兒子。這是我第一次和別人同床而臥,很暖和很舒服,也很安心。」
萬里妙一直沉默著,依然只是靜靜的看著她,不說話。
玉軒看著安靜的少女,清澈卻又冰冷的目光,聲音微微低了幾分,手下的力道卻緊了緊,「我知道關于你的事情,我派人去調查過你。你三歲就被送去了凡界孤島,令我想起了我自己兒時被關在山谷里的生活。本來我可以不管你,不想娶你就悔婚,父親最多禁足我,你卻會被我兩個哥哥選去,我不忍心你落在他們手里,才會提出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的主意。」
萬里妙的眸光微微閃動,心中莫名有一股溫暖遞增,她卻依然安靜如初。
玉軒竟靠在她耳邊,低低出聲道︰「恐怕以後的日子,都要這樣同床而臥了。父親的人昨夜來查看了三次,以後會經常來的。我自然是很喜歡有人陪著我睡,讓我覺得不再孤單了。但我也知道,你不喜歡和我一起睡……」他的聲音頓住,須臾,才緩緩繼續道︰「你想著孤島上陪你的人。」
萬里妙的臉色一白,終于不能再保持沉默,她的聲音帶著許久不說話的低啞︰「你知道他?他現在……可安好?」玉軒抱著她的手又緊了緊,讓萬里妙覺得很壓迫,很難受。
玉軒感覺到懷中人兒的不適,這才回過神,微微松手,誰知只是松了松手,她卻已經從懷中掙月兌。
玉軒垂下的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失落,抬眸時,失落不在,換上的只是一片笑意,他掛著略顯痞氣的笑容,戲謔笑道︰「表妹是害羞了?想你的心上人了?」
他很少喚萬里妙表妹,但也不是不喚,只有在令萬里妙覺得尷尬,想要疏遠他的時候,他總會很且準時機的喚一聲表妹,讓萬里妙覺得,他並未跨出他們之間相隔的屏障,他還記得他的承諾,還記得只是夫妻之名,將來會給她自由的承諾,自己只是他的表妹,並不是別的身份。
萬里妙的臉色果然因為他喚的表妹二字微微緩和,低低問道︰「他一切都好嗎?」
玉軒笑的溫柔道︰「表妹夫自然很好,你離開凡界以後,他很努力的修煉,應該是為了找你吧。」他沒有說真話,他早就得到消息,那名男子被帶到了神界,多方打探,得知此人身份居然是玄家子嗣,居然不是簡單的凡人,這讓他很舒服,不想告訴眼前人,此人現在在神界。
「在修煉嗎……」她垂下頭,心下苦笑,他只是凡人,若想要到神界,到底要修煉多久呢?
玉軒見她落寞的樣子,心下一緊,笑容卻依舊頑劣道︰「怎麼?表妹相見他嗎?其實我可以帶你去凡界游玩的,新婚燕爾四處游玩是很正常的,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萬里妙抬眸看向玉軒,眸中盡是欣喜,卻又飛快收起這些神色,垂下頭,咬了咬下唇,低低道︰「我不想見他。」現在如何見他?現在的自己是魔神界玉王之妻,在沒有摘掉這個身份之前,自己不能見他,也無臉去見他。
「不想見?」玉軒微微一笑,擺手道︰「不想見就不見唄!」他起身穿衣,看著安靜站著的萬里妙,溫和一笑,仿若一個親切的大哥哥一般,寵溺問道︰「妙兒想去什麼地方玩呢?新婚燕爾不出去游玩一番。」
每當听見他喚自己妙兒,萬里妙都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想要保持距離。
見她毫不猶豫的後退一步,像是要保持距離,玉軒淡然一笑道︰「如果我們悶在府里,別人會以為我們感情不好,感情不好所以沒有子嗣與血緣太近沒有子嗣,差別可是很大的!我們總要在別人面前炫耀一下我們的恩愛,令人不生懷疑才是!」
萬里妙緊緊地攥緊衣袖,心思掙扎,許久,才緩緩點了點頭。
「你想去哪里玩?」玉軒溫和的問道。
萬里妙聲音冷清道︰「隨你。」
「帶你去我之前住的山谷?」玉軒依然溫和的笑著。
萬里妙皺了皺眉頭,聲音平靜的問道︰「你不是討厭那里嗎?」
玉軒一愣,隨即笑顏燦爛,挑眉道︰「妙兒是關心我的吧?不然也不會在意我討厭不討厭那里,依照過去的你,說了隨我,我不論說去何處,你都只是點頭的。」
萬里妙的眉頭皺的更緊,轉身選擇離開。
見她不說話,轉身就要走,玉軒上前攔住她,玩味一笑道︰「表妹關心表哥是應該的不是嗎?怎麼說我們也一起生活了四年之久,難道真的一點都關心我這個哥哥?」
聞言,萬里妙冰冷的臉微微緩和,眉頭也松開幾分,低沉道︰「換個地方。」
玉軒微笑點頭,把玩著一把折扇道︰「是應該換一個地方,選個桃花盛開的地方怎麼樣?」
萬里妙淡淡點頭。
玉軒展開折扇,笑的溫文道︰「看完桃花,我們再去荷花盛開的地方?」
萬里妙皺了皺眉,依然淡淡點頭。
玉軒輕搖折扇,如墨的長發被風帶起,自然承托出一副翩翩絕佳公子的風流氣度,他揚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又道︰「看完荷花,我們再去賞菊可好?」
萬里妙的眸光略顯不耐煩,卻依然淡淡點頭。
玉軒像是得到了鼓勵的孩子,歡快笑道︰「賞完菊,再是賞梅可好?」
萬里妙斜眼掃了他一眼,這一眼為冰冷。
玉軒笑的訕訕,搖了搖折扇道︰「似乎一日無法做到同時賞四季之花。」
萬里妙眯起眼楮,聲音很冷道︰「那就分幾日吧。既然要演戲給人看,一日自然不夠。你自己安排吧,我回房了。準備好了,再派人叫我。」
她難得會說這麼長的話啊!玉軒心下感慨。
他目送萬里妙離開的背影,並未去阻攔,嘴角掛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其實他們留在府中也不會被人說閑話,只是自己想要帶她出去散散心,才會編出不出去會被人懷疑的話來。
神魂記憶飛速流轉,定格在桃花源中,紛紛桃花,艷紅的讓人晃眼,他吹簫,她彈琴,好一個詩情畫意。
荷花池、菊花台、梅林,這些記憶那般深刻,顯然當時的萬里妙真的很喜歡那些時光,這是她出生以來,也許玩的最開心的時日了。重新回到玉王府,萬里妙對于玉軒這個帶她游玩的男子,繼續保持距離,縱然游玩時,她表現的那般和煦,但是她心中明白,除了真的是玩的開心以外,更多的是演戲,演戲給外界看罷了。
玉軒似乎也將府外的一切當作演戲,回來以後,並未再如那幾日游玩,對她甜言蜜語。
玉軒回府後,除了偶爾抱著她睡以外,便就是閉關修煉,就這樣,又安安靜靜的度過了三年。
三年時間,她沒有任何懷孕的跡象,令玉軒的父親很不滿意,玉軒聲稱他們已經很‘努力’,話中意思,無非是在暗示,血緣太近,才會無子嗣。
玉軒的父親似煩惱了很久,最後竟下了一個瘋狂的決定,既然他無法彈奏御獸曲譜,無法讓子嗣修煉此術,那這種逆天的御獸力量,就不能存在!也就是,他不能擁有的,必然要毀之!
御獸神族,一夜盡滅!
族內外系子弟,血緣稀薄者,逃過一劫,但這些人難成大器,被一些御獸神族交好的家族收留,卻無人能夠彈奏御獸曲譜,听聞當時有兩名會彈奏御獸曲譜的,但因為身體中不是神根,而是仙根,被人給忽視,棄之仙界。
寒無邪接受到這些記憶的時候,腦海瞬間將當時傳言會彈奏御獸曲譜,卻身中只有仙根的兩人和自己的舅公公以及外婆聯系在了一起。
神魂中的記憶不斷渲泄而出,寒無邪只是清醒了片刻,腦海又被萬里妙的記憶填充滿,感受她的人生。
玉軒顯然也沒有料到他的父親會如此瘋狂,對御獸曲譜的瘋狂,已經讓他的父親完全沒了理智,竟將御獸神族完全滅族了。
玉軒瞬間感到了危險的氣息,若按照父親的性子,妙兒必然也會被毀之!
他瘋了一般的趕回玉王府,萬里妙早已經被玉軒的父親玉天狂抓走了。
玉軒向玉天狂要人,卻听到父親極為冷沉的聲音︰「她至今處子之身。」
玉軒一時無語,卻換來他父親狠狠一個巴掌。萬里妙就被他父親綁在房中的屏風後,自然將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她此時才發現,自己居然在擔心,在緊張,在害怕,擔心玉軒被他父親責罰,害怕他有危險!
這個認知令她心驚。自己居然對他有了…感情……相同玄敏風的感情……
玉軒捂著臉,緊緊皺起眉頭,聲音低沉沙啞道︰「你想要孫子,我會給你!將她放了,我帶王妃回府!」
「你敢耍老子?」玉天狂冷厲的瞪著玉軒。
玉軒淡淡的對上他的眸子,毫不畏懼道︰「之前耍你了,你再生氣,也已經被耍了,你能如何?殺了我?難道你不想要會御獸的孫子了?」
玉天狂看著囂張的兒子,突然大笑了起來,冷哼道︰「敢耍老子,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殺了你?你以為沒有你,我便不能讓你兩個哥哥和此女生子了?」
玉軒的瞳孔微微一縮,聲音冷冷道︰「若你打算讓那兩個廢物再生兩個廢物出來,就不會滅了御獸神族,在我告訴你,我和她已經努力,卻因為血緣太近無子嗣的時候,你便可以讓那兩個廢物去試試不是嗎?」
玉天狂一愣,氣的臉色發青,一甩衣袖,屏風瞬間碎裂,他背過身,冷沉道︰「把人帶走,若一年內沒有她懷孕的消息,你們兩個,老子一個都不會留!」
玉軒冷冷看了一眼背過身的玉天狂,什麼也不說,大步走到萬里妙身邊,為她解開鎖神鏈,將早已全身無力的萬里妙橫抱了起來,飛身離開了玉天狂的住處。
回到玉王府,他將萬里妙輕輕放在床上,自己做到桌邊,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喝完,又倒了一杯,如此一次一次重復,茶壺換了一壺又一壺。
萬里妙中了軟神香,全身無力的躺在床上,此香中的毒素,除了以時間為解藥,等上兩個時辰外,沒有別的辦法,此期間,她不能動,不能說話,只能靜靜的看著不斷往肚子里灌茶的玉軒。
------題外話------
其實這個玉軒是真的喜歡上萬里妙的~(算是一個可憐滴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