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坐在原本是阿勇兄弟倆的屋中床上,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天明天天亮之後,就向張老爹告之自己的身份。然後請張老爹送自己回徐府,順便也讓老爹帶上阿勇、阿猛兄弟一起去趟城里。當然那可愛的潤娘自然也得帶著一起去,這幾天自己多虧了張家的救命之恩。
這次回去,一定得好好酬謝老爹一家。以徐府的富貴,就是拿出個百兩銀子酬謝也不為過的。最好是能給老爹一筆銀子好買上幾畝菜地,听潤娘說他家以前也有幾畝菜地的。只是後來她娘久病,為了治病最後那幾畝菜地也都賣了。如果能再置幾畝菜地,也許張家一家人以後的日子就不會再這麼苦了。
也許回了徐府以後就沒機會再見這潤娘和阿勇兄弟倆了,明日一定得帶著他們好好看看京城,為他們買些禮物。雖然生長在京城腳下,但實際上三兄妹中也只有阿勇跟著老爹進過一次京城。而潤娘和阿猛兩個更是一次也沒去過,每次听到大哥提起京城的熱鬧,還有各種眼花繚亂的商品時,景天都會發現潤娘和猛子目光中總是充滿向往,這一次,一定得滿足他們的小願望。
外屋廳中三個瘦小的身影還在松油燈下等待著老爹的歸來,稀粥早已經冰涼,可三兄妹誰都沒有先吃飯,一直坐在那里等待著老爹回來。安靜的屋中,十歲的老大阿勇又給弟妹們講起了那唯一一次進京時的經歷,雖然他講的反反復復就那麼一些話。甚至到景天都全記住在心里了。但是潤娘和猛子依然籠著一雙小手在袖中,下巴靠在桌上聚精費神的听著。
「哥,那個糖葫蘆上面真的裹了一層糖嗎?」潤娘眨著水靈的大眼問道。
阿勇點頭,舉手劃腳的向小妹描述著那糖葫蘆,「那葫蘆都有這麼大一個,跟鴿子蛋一樣大,全都鮮紅鮮紅的。而且上面都裹了一層黃晶晶的糖霜,在那旁邊只一路過,那香甜的氣味都直鑽鼻子里去,可好聞了」
听著外面三兄妹的略帶稚氣的話語間,間中夾雜著透風的門窗上那嗚嗚叫著鑽進來的北風聲,景天卻突然有些若得若失起來。雖然只在這個家中呆了六天,但景天卻感覺這六天比在徐府呆的那一個月還要溫暖。張家雖然土坯茅屋,條件極其簡陋。但是對他無比慈愛的老爹,還有年紀很小卻已經每天開始去打柴補貼家用的阿勇兄弟。以及每次總是笑的那麼可能,小小身子,卻包攬了一大堆家務,甚至每次都把做好的飯菜送到他床前。
短短的幾日經歷,卻讓他覺得自己似乎也成了這一個家庭的一份子。如果不是不想再給老爹添負擔,他真想就這樣留下長住下去。
想來想去,景天也覺得有些好笑了。自己兩世為人,內心可是一個年-年人,為何卻還真的仿佛自己是個六歲小孩子一樣的這麼戀戀不舍呢。他從床上起身,走到外屋。
「阿勇哥,天這麼晚了,老爹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了。要不我們請隔壁的大頭叔和二毛叔幫我們上山去找找吧,外面山上冰天雪,又是大晚上的。」徐景天看著已經都結凍成冰的米粥,再听著外面一陣緊似一陣的北風,充滿擔憂的道。老爹前些天也一直很晚回來,可最晚也頂多是天黑一會後就回來了。可現在,天都黑了快兩三個小時了。這個時候還沒見回來,已經很有可能是出了什麼事了。
張老爹不在家,十歲的阿勇就成了這一家的家長。早熟的阿勇也一直在擔心父親,只是家中還有兩個弟妹,他也放心不下。此時一听到景天的主意,忙點了點頭,起身抬腳就往隔壁跑去。
一陣敲門聲響把隔壁的大頭叔和二毛叔兩個菜農叫了醒來,這麼冷的晚上,兩人都是早早的上床躺著了。一听到那麼急的敲門聲也全披衣起來,等到一听隔壁家的張老爹上山這個時候了也還沒有回來。也全都是吃了一驚,這麼冷的風雪天,這麼晚還沒回來,已經很有可能是在山下摔著了,或者是掉到哪個陷坑里,又或者踫上狼等野獸了。
張老爹平時為人向來良善,與周邊的鄰居關系十分的好。平時哪家有點麻煩,他都會馬上去幫忙。因此大頭和二毛兩人听到越說越急,最後都急的哭出聲的阿勇的述說後,也都是面色凝重。
阿勇兄妹三人在家時還好,此時跟幾個大人一說,看著眾人著急的樣子,一下子全都哭了起來。
景天在一旁看著大家手忙腳亂的樣子,忙上前摟住小丫頭潤娘,一邊撫著她的頭安慰,一邊對著幾家聞聲出來的鄰居大叔大嬸道,「各位叔叔嬸娘,老爹肯定是在山上出了事了。這麼晚的天留在山上,十分危險。小子在這里求幾位叔叔幫著上山尋找,小子在這里感激不盡。」
「看你這孩子說的,老爹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出了這事,你們這孩子怎麼也不早點來告訴我們呢。小黑他娘,你在家看著這四個娃,我跟大頭他們一起打火把上山找去。」四十多歲的小黑他爹二毛大叔馬上道。
當下二毛和大頭又挨家挨戶的叫醒了這條巷子上的二十多戶男人,這些鄰居也都是在這里種菜的,雖然大部份是早年間來自各地的,但這麼多年下來早和一家人一樣的親。當下雖然外面大雪,但沒有一人推辭,全都穿了厚衣服,打了火把就奔著阿勇說的聚寶山去了。
景天本來也想要去,想著多一個人也多一雙眼楮,說不定說能早點找到老爹。不過二毛叔是絕不肯讓這麼個前幾天還凍在雪地里的娃上山的,最後二毛讓媳婦把四個孩子全帶他家去,坐著等消息。
景天和潤娘兄妹三人全都滿心焦急,坐立不安的在二毛嬸家。細心的二毛嬸知道幾個孩子還沒吃飯,又忙著給四人燒了火盆,然後又下廚房給兄四人下了一大碗面疙瘩湯。
等四人吃完那熱乎乎的面疙瘩湯,又滿心不安的烤了個把時辰火後,村頭終于傳來了二毛叔他們的腳步聲。隔著老遠,就听著二毛在那里喊,「快去請老楊大夫,再燒一鍋開水。老張在老虎崗那里摔溝里了,一條腿好像斷了。」
景天和阿勇四人全都一下子沖出了屋子,踩著厚厚的白雪深一腳淺一腳的迎了上去。
老爹是被四個漢子用軟兜抬回來的,明暗不定的火光之中,老爹的身上全是雪花。臉也早凍的蒼白,眼楮緊緊的閉著,一動不動。潤娘一見,馬上嚎淘大哭,一雙小手死死的抓著老爹那凍疆的手。「」爹,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潤娘。爹」
那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景天都不由的心頭一堵,眼中流出淚來。他忙上前抱住潤娘,轉頭向二毛叔問道︰「二毛叔,老爹怎麼樣了?」
臉被寒風凍的通紅的二毛叔緊吸了一下鼻子,大聲道︰「老張只是腿可能摔斷了,其它就是凍著了。估計是回來時雪地里滑,摔在溝里把腿摔斷了。當時天又黑,山上也沒個有,老張在雪地里拖著斷腿回不來,凍了大半晚上就給凍昏過去了。馬上給他身上擦雪回暖,再灌點燒酒,保準就能醒來了。再泡一個熱水澡,就沒多大事了。倒是這腿傷,有點麻煩。唉,老張這麼好的人,咋盡踫倒霉事呢!」
摟著潤娘在懷,景天扭頭看著火把光照映下老爹的樣子,心里充滿著無比的愧疚。如果不是自己,也許老爹說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幸好老爹只是傷了腿,要是有個萬一,如果老爹撒手西去,他將如何面對潤娘、阿勇和阿猛三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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