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擺攤的中央大街街時,街道兩旁已有八九位讀書人擺好了攤子,正坐在小凳上面,一手搖著破搖扇,一手端著一本古籍,搖頭晃腦的誦讀著。
這些讀書人年紀不齊,既有二十多歲的青年,也有三十歲、四十多歲的中年,還有上了年紀的花甲老者。但他們卻有一個共性,就是必須穿干淨的絲質長衫,就算打上補丁,再破都沒有干系。而且頭發、胡須打理的井井有條,循規蹈矩,一言一行都之乎者也——很像孔乙己。
每每看到這些同行,張宇就禁不住的想笑。但笑後,張宇的心里就禁不住的嘆一聲,然後尋思著,自己也要像他們這樣不思進取麼?一輩子這樣麼?自己是不是該找其他的工作了?
但自己又能干什麼?
搬運工?伐木工?還是酒樓小廝?
這些都沒有前途,一輩子碌碌無為。自己不想一輩子這樣,不想安分守己過苦日子。不過不干這些,自己又能干什麼?當務之急,是要先吃飽吧!
晃了晃腦袋,張宇將心里的亂心思壓制下來,這才從寄存攤子的書房內拿出攤子,支好攤子並研好磨,鋪好紙張,開始和其他讀書人一樣等待著。
守著攤子,張宇百無聊賴。
轉頭看了看其他攤子,發現有些攤子已經開始做生意了,張宇就有些坐不住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得想辦法招攬生意才行,不然今天又得無功而返!」張宇咬著嘴唇暗暗想道︰「怎麼說我也是金融專業,雖然只學了一學期,屁知識沒學到,但怎麼說我也是新時代的人,腦子里的鬼主意不是迂腐的古代人能比的。」
「我的生意之所以不好,還是形象太差。那些酸文人好歹有長衫,而且張嘴之乎者也,我只是麻衣,而且頭發這麼短,怎麼看都不像文人墨客,倒像是流氓混子。所以必須要令出奇招才行。」
「想想,有什麼辦法好呢?」
……
張宇皺著眉尋思著,一時間愣在了那里。
就在這時,旁邊的爭論聲驚醒了張宇。張宇轉頭看去,發現是一位老婆婆正和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在爭論。同時旁邊還圍了不少人。
青年也是代寫家書的,此時他正一臉厭惡的吼道︰「老太婆,沒有錢你寫什麼信?是不是故意消遣我?告訴你,我何圖好歹是個秀才,將來是要做舉人的,我寫的信在以後就是百兩難求,你這老太婆不知好歹,竟然在這里浪費我的時間!哼!」
老婆婆一臉哀求,道︰「秀才大人,我,我只想給我兒子寫封信,讓他放心家里,我不是故意消遣你,還請秀才大人原諒我這老婆子的過失。」
「讓他放心?」何圖的聲音一提,隨即陰陽怪氣地說道︰「你想讓他放心,就來使喚我啊,就來消遣我啊!」
說完,何圖揚起了已經寫好的書信,擺了擺,隨即將其撕掉,道︰「老婆子,我告訴你,我不是大善人,別給我裝可憐,想給你兒子寫信,那好,拿錢來!你只要有錢,我立即就幫你寫,而且你想怎麼寫,就怎麼寫,沒錢的話,免談!」
看到何圖如此沒有禮貌,周圍的人頓時紛紛指責。一旁其他寫信的秀才卻無動于衷。對他們來說,何圖說的並無道理,讀書人就該有讀書人的傲氣,若是每個人都像這老太婆一樣,那他們該如何做生意?必須徹底杜絕,這樣才能讓他們知曉身為讀書人的厲害。
看著太婆婆一臉苦色,張宇的怒火噌得一下冒了起來。
狗屁秀才,就是個初中畢業生,連大學都沒有考上,還在這里傲氣,年齡都活狗身上去了。
張宇罵道︰「你這廝自稱秀才,我看啊,狗屁不如!連點尊重老人的禮貌都沒有,畜生不如啊!」
張宇這一罵,頓時惹得眾人目視。
何圖的臉色頓時醬紅了,隨即瞪著張宇,吼道︰「你這黃毛小兒,竟然敢罵讀書人狗屁不如,畜生不如,簡直大逆不道。你竟然辱罵聖上,信不信我把你押官查辦?」
何圖的話一出,周圍的秀才都怒視張宇,恨不得將張宇生吞了。
張宇眉頭一蹙,隨即毫無懼色,罵道︰「姓何的,別揣著明白裝糊涂,我罵誰的,你心里清楚,別往別人身上潑髒水。在場的秀才大哥都是熟讀四書五經的,講究忠孝禮節,對國忠義,對長輩孝心,為人有禮貌,做事有氣節!怎麼會像你這般狗屁不如?不妨你問問,哪個人像你這般沒禮貌?你的老娘若是在外面被雜碎欺負,你什麼感受?」
周圍的百姓都點頭,紛紛應道︰「是啊,說的沒錯。」
「周婆婆就一個兒子,還在外面打仗為國效忠,她思念兒子想寫封信有錯嗎?」
「就是,別說沒錢了,就是有錢了,你們好意思要嗎?」
「就是就是,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讀書人,切,就不干讀書事!」
……
听到周圍人議論紛紛,其余的秀才互相看了看,隨即轉身回了各自攤子。
何圖的臉色奇丑無比,隨即吼道︰「都給我閉嘴,你們這些匹夫,竟然敢指責我,等著,等我將來中了舉人,都有你們好看的!」
說完,何圖收拾了一下攤子,隨即落荒而逃,走之前還怨恨地瞪了張宇一眼。
張宇渾然不懼,而是攙扶著周婆婆,笑著道︰「婆婆,你不是想寫信嗎?我幫你!」
周婆婆感激的連連點頭,道︰「謝謝小兄弟幫忙,麻煩你了。只是小兄弟,你也會寫信麼?」
張宇的嘴角抽了抽,隨即呵呵一笑,道︰「當然會寫!」
說著,張宇靈機一動,腦海中頓時有了招攬生意的主意。
隨即,張宇拱了拱手,對著還未散去的眾人說道︰「諸位相親,我雖沒有功名,但卻知道什麼叫尊重和關懷。諸位的家人在邊關戍守,為國效忠,每天都要承擔著死亡的危險,沒有他們,我大華國便沒有安寧的生活,便沒有昌盛的繁華,便要遭受外敵的侵略侮辱,可以說,是他們給予了我們安居樂業的權利!我們應該尊敬他們,向他們致敬才對!」
「諸位相親,你們思念戍守在外的夫君、孩兒,那份思念之情,那份相思之痛,痛徹心扉,甚至可以說夜不能寐,每每想到自家的夫君、孩兒面對危險,作為妻子,父母,哪能不擔憂的心痛如麻,淚如雨下啊?」
「我作為大華國的一份子,不能為國效忠,為國殺敵,我感到深深地自責和內疚。看到周婆婆這樣的老人思念兒子而無法寫信表達思念,這等遭遇,更是讓我心痛如刀割,我不知道,還有多少老人,像周婆婆這般。所以我決定,免費為周婆婆這樣的老人家寫家書。至于其他叔叔伯伯嬸嬸嫂嫂,也可免費來寫,每天里,我免費為十人寫家書,如何?」
眾人听到張宇的話,都暗暗點頭,同時眼楮里還隱約有些淚光。張宇的話觸動了他們的思念之情,揭開了他們內心深處的悲傷。故而他們都未急著離開,而是圍在了攤子前。
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張宇長長松了一口氣,暗贊這張感情牌打得妙,成功觸動了這些人,接下來要做的,便是露一手絕藝,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分量!
隨即,張宇攙扶著周婆婆坐下,然後研磨提筆,笑著問道︰「婆婆,你說,你想給自己的孩子說些什麼話?」
周婆婆有些拘謹,問道︰「真不要錢啊?」
張宇笑道︰「不要錢!我若敢收周婆婆的錢,那就詛咒我的攤子被砸!這樣說,婆婆該放心了吧。婆婆,你想給自家的孩兒說些什麼啊?」
周婆婆躊躇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俺就想給狗娃說一聲,讓他放心家里,朝廷給了糧食,能吃好。俺的身體也健康,讓他放心,另外就是讓他努力,小心點…小兄弟,俺老婆子嘴笨,不知道該如何說,你看看,能不能幫幫俺啊!」
張宇點了點頭,心中一思量,隨即笑著道︰「周婆婆,交給我了,我現在就寫,同時念出來,你看看如何啊?」
說著,張宇提起毛筆,鋪平宣紙,開始龍飛鳳舞,邊念邊寫︰
「我兒狗娃︰
為娘在家一切都安好,事事很順心,我兒外在戍守,莫要憂憂。糧食上,有朝廷的補給,可以吃飽喝足,並有余糧,可以換些散錢,購買些油鹽之類,或是存起來,等我兒回來,為你置辦婚事用品,早日成親,好讓為娘抱上大胖孫子。穿衣上面,有相鄰朋友的照應,很溫暖,很貼心……」
「為娘身強體健,每日里早起晨走,一口氣可走幾里路,臉不紅氣不喘,身子倍棒,吃嘛嘛香……」
「只是夢里總是夢見你啊。」
「兒啊,戍守在外,要注意安全,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可莽撞,不可大意,娘在家中等你凱旋,等著你騎著大馬,帶著紅花,成為有本事的大將軍,大元帥…」
張宇緩緩寫來,慢慢念著,聲音疾緩有然,帶著一縷的傷感。
周圍的人微微紅著眼,仔細的聆听著,不敢打擾張宇分毫。因為張宇所說之言,皆是他們心中對自己夫君、孩兒感情的寫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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