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天下 第八章 听風雨

作者 ︰ 這貨不是飄灑

燕青兆在虎子家待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接到了個電話,滿臉歉意地同虎子道有點急事,得出去處理一下,並說回來時送虎子一份大禮。虎子心底有點不舍,但沒表現出來,只是家常般地囑咐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之類的。燕青兆轉身那會兒嘴角噙笑。

本以為燕青兆會搭虎子舅舅們的順風車先回鎮上一趟,不料這閨女死活不肯,說是怕耽誤了三位舅舅公事。趙子安很膽大包天地拍胸脯打包票道天大的事兒也沒外甥媳婦的事兒重,要有什麼事擺不平,三舅拉幾卡車人過去,一個個崩了。這一席話惹來老大趙子象一陣怒斥,說是為老不尊。老二趙子墨倒是盡得趙老爺子真傳,眼觀鼻鼻觀心,如老僧入定,表示不瞎摻和。他們三兄弟此行目的就為趙三忌的前程而來,雖然最後還得由老爺子蓋棺定論,但無疑趙子墨提出的方案最後一騎絕塵而出,所以明哲保身之下,此刻大哥三弟都在怒頭上,他也沒有虎口拔牙的勇氣,雖然心里樂呵著,卻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仰天長笑,到最後只能望著滿天烏雲,感慨天氣不錯,這又讓兩兄弟一陣憋屈。

一天相處下來,燕青兆給趙老爺子一家人的感覺是言行得體,做事入微,堪稱大家閨秀,不算埋汰虎子,甚至覺得虎子有點高攀人家了。其實趙家門檻本就不高,所以在趙老爺子默認的情況下,即使趙子象仍有微辭,最後還得欣然接受。

臨行前,在趙子安曖昧的眼神下,無奈虎子只好把燕青兆拉到一旁,有點妻行千里夫擔憂地詢問道事情棘手嗎,燕青兆很小女兒形態的靦腆點點頭,看得虎子一陣痴迷。暗道昨晚沒能完成破-瓜之旅,實在他娘的禽獸不如了。但離別在即,最後還是建議道事情要真棘手了,不如交給三舅吧,雖然三舅確實有點為老不尊,但趙家人貴在實誠,不會干些陰奉陽違白眼狼勾當,更何況小青兆是他未來的外甥媳婦,不央他做點事還真顯得見外了。

燕青兆咯咯一笑,說虎子啥時也整得這麼不厚道,再說事情雖然棘手,但總歸是家里的事,三舅不好插手。虎子又說要不我陪你去。燕青兆笑著搖搖頭,掙開虎子的粗糙大手,捧起他黝黑的臉頰,緩緩道等你哪天有你三位舅爺的本事了再過去吧,燕青兆不想當金絲雀,而虎子也不要當二世祖。

聞言虎子的表情難得地僵了一下,挑開燕青兆額前的幾縷青絲,輕輕吻下,重重地點了點頭,笑道︰「遵命。」

最終在虎子的堅持下,燕青兆也不再執著便搭了順風車。送走了趙子象一行四人後,虎子頓感百無聊賴。暗自琢磨著昨晚那漣漪光景,虎子自覺渾身燥熱,可惜了,小青兆的那個來得還真不是時候。寬厚的手掌憑空抓了抓,正回味著軟玉在懷表情婬-蕩得無以復加時,趙老爺子的手杖狠狠地往他腦袋落下,布滿溝壑的老臉上雙眼眯成一條縫,哆嗦一下嘴皮子,終于緩緩擠出兩個字︰「給錢!」

虎子跳腳大罵老爺子不要臉,打漁的錢是自己沖鋒陷陣乘風破浪辛苦弄下來的血汗錢,人即使厚黑也不帶老爺子這樣的玩法,這種**果的剝削,只能加深階級矛盾,反正八榮八恥說了,凡是破壞河蟹社會的,我們都有資格大義凜然地鄙視之,所以說什麼打死也不給錢。

老爺子苦口婆心地勸道男人一有錢就變壞,老子這是幫孫媳婦看家。虎子一翻白眼,反駁道難道你不是男人。一下子把老成精的趙神棍整得啞口無言。笑罵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男大也不中留。不得已之下終于拿出殺手 ,用昨天老三孝敬上來的一半茶葉分攤給虎子,虎子這才嬉皮笑臉的「如數」奉上,當中又被苛刻下不少。等把打漁錢充公後,虎子這才憶起昨天的那頓飯前還沒清算,一拍額頭,暗嘆小青兆說得沒錯,自己是越來越不厚道了,霸王餐這勾當竟然都能讓自己撞上。尋思著啥時候回頭把錢給巴渝食府老板送去,不然擱心里總是有疙瘩。

北方人善喝,南方人善飲,一定程度上和南北氣候差異有關。畢竟「日出江花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與「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景致截然不同。喝酒暖身,飲茶養性,因此印象江南多煙雨,歷史上隱士高人居多,而北國風光盡出驍將,即使落草為寇,也能混出個響亮名頭的響馬。當虎子撐著把大花傘挽著褲腳蹣跚到範大叔小院時,無良大叔正只身一人獨坐屋檐下品茶獨樂樂,自覺很有意境,瞅得尾隨而來的碳頭一陣蛋疼,暗自悶聲嘀咕身殘志堅的老家伙又在裝。

屋檐下範江水一襲白衫,端茶十指修長白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園生活並未在這甚至連根汗毛都充滿或辛酸或風光無兩故事的大虎人身上落下一丁半點鄉野氣息,面如冠玉,目若寒星,直鼻方口,難怪小白品種如此優良。

遠望著虎子撐著把大花傘走近,看得範江水一陣皺眉,瞅了瞅院落里那叢竹林,再看看虎子手上那把已經折了根支架的花傘,無論從印象派的角度還是從抽象派流程出發,還是覺得虎子那把破傘實在扎眼,太焚琴煮鶴了,本來好好一副「倚樓听風雨,淡看江湖路」畫境都被破壞殆盡,還未等虎子和碳頭走近,便歇斯底里叫喚道小白那小子不在家,從哪來滾哪去。

虎子和碳頭對無良大叔可是知根知底,說白了就有點神經質。而虎子了解得更深的是,這個膽敢同自己三舅趙子安玩單挑的中年大叔,如果沒有幾把刷子,當年也不會拼著最後一口氣跛著條腿,抱著小白亡命到此而暈死在老神棍家門口。所以對範江水虎子還是敬畏居多,記得上初中那會兒,虎子和碳頭還有小雞最是喜歡蹲坐在台階上,眨巴著天真無邪的雙眼聆听著無良大叔「打架就像女人減肥,不外乎快、準、狠」的論調。而深得其論調精髓的,虎子榮居榜首。碳頭狠勁兒是有了,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迫于家里頭的壓力,一門心思都放學習上,偶爾一伙人出去玩心跳還得虎子幫忙打掩護瞞天過海,以避家人耳目。至于小雞,高不成低不就,最後別具一格,便整成了專挑人背後抽冷刀子的高手。

也不介意無良大叔冠冕堂皇地逐客令,虎子收起大花傘,往牆角放好後,大大咧咧坐下,端起茶幾上的茶杯,牛飲而盡。笑道範叔好功夫,泡得一手好茶。無良大叔碎道專糟蹋好東西的野犢子,手上卻不見停,還是往虎子的茶杯里滿上。

話說茶滿七分,留的三分是人情,但無良大叔卻有一個癖好,茶滿十分。不是他不懂茶道,只是生活未曾對他作過絲毫讓步,或說他被至親的人傷得太重,因此養成此般乖張個性,或說是偏執。而虎子就這事請教趙老爺子,老爺子那時只是一味低笑不已,最後才道「有所執,有所成,範家小子是大器晚成。」至今虎子仍是沒能弄明白老爺子這話的意思。耐不住虎子的苦苦相逼,老爺子這才泄露天機道範家小子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他扶搖直上九萬里的時機。再多的,老爺子就閉口不語了。

掏出了從老爺子那里「陰」來的半塊普洱茶餅,虎子就著屋檐下淌下來的雨水洗過手後,接過無良大叔手上的茶壺,利索換掉茶葉,同吃飯時一副令人蛋疼的溫文爾雅如出一轍,虎子不緊不慢的掰下一小塊放到紫砂壺內,鏗鏘聲不絕于耳,听得無良大叔在旁猛吸鼻子。而一旁照料火候燒水的碳頭雖然不明白個中真諦,但看著身殘志堅大叔的猥瑣表情,他曉得能入這個算得自己半個師傅的家伙法眼,斷然不是什麼凡品,當下手上的扇子扇得更勤,頓時藍色火苗撲哧撲哧直往上竄,那盅燒水的茶壺瞬間被他烤黑了大半。

「你小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哪來的?」

望著色澤漆黑如墨,質如隕鐵的普洱茶餅,這讓噬茶如命的無良大叔內心雞凍不已,虎子也不同他賣關子,如實道出他是如何同老神棍斗智斗勇,歷盡千辛萬苦之後最終以兩百塊錢的天價從他手中得到這東西。至于老神棍的品茗之道,和他養花一副德行,虎子擔心三舅送的好茶擱他手里糟蹋了,所謂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因此虎子很是背生反骨地把老神棍的半塊普洱拱手送上。這讓無良大叔聞言後感動得內牛滿面,把虎子引為平生知己,大有砸茶壺以謝知音的趨勢。虧得碳頭見事不對,及時制止,不然就這正經八百的顧景舟紫砂壺如果摔碎了,還不得讓這神經質無良大叔悔不當初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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