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稍微一動身子整張床就跟著吱呀叫喚的床上,齊小楚眨巴著大眼楮盯著漆黑的天花板,起身再次確定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動的電視桌已經堵死了那扇貌似風稍微刮大一點就能吹倒的門,重新回到床上索性也不睡覺,就那麼半躺著。暗自後悔剛才那會兒就應該听了虎子的建議,別委屈自己跟著來這小旅館找罪受。這個被人親一口便能倒出一臉盆淚水的大美人兒,從枕頭底下模出手機,想了想還是給閨蜜發去了條短信——「老娘今天被一畜生奪走初吻了。」
手機鈴聲很快響起,王菲的「我也不想這樣」。電話里頭的聲音有點懶散,一股濃濃的倦意迎面撲來,道︰「齊小楚你這**,深更半夜不睡覺擾人清夢,該當何罪。」
「宋佳佳,老娘找你說正經事兒呢,你就不能端正下態度,再這樣別怪老娘心狠手辣找劉哥告黑狀,說你在外面搞一夜。」
「得,本小姐怕了你還不成,說吧,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吃了雄心豹子膽膽敢欺負我們家小楚楚頭上了,明天叫劉哥帶上百十來號人過去把他剁成碎片。」
齊小楚沉默了一會兒,她也覺得今天自己實在反常,被人欺負到頭上了卻還一直很不要臉尾隨著,很有倒貼一把的意思。「一個大一新生,人有點神經質,不過人好像不壞。」齊小楚想了想措辭如實道。
電話那頭的宋佳佳聞言如遭雷擊,罵道「好你個**,果然春心蕩漾了,說仔細點,本小姐免費當回你的軍師,這年頭一個能不讓你往死里模黑的牲口可不多,姐好奇的緊,更何況你口中的不是壞人,嘖嘖,這話要讓孫仲林那家伙听到了,還不得傷心得跳金鷹大廈,當然你也知道孫仲林那小子的為人,臨死前肯定得拉上你的小相好當墊背。」
齊小楚罵說宋佳佳你他娘的神經病,老娘就是被那家伙佔的便宜,瞎了眼才找那個賣相平凡得一扎進人堆里就能被淹沒得尸骨無存的小畜生。
宋佳佳不置可否,道「難不成深夜兩點你找姐就為了向我傾訴你初吻沒了這件事?」
齊小楚嗯了一聲,宋佳佳似乎听到了個天大的笑話,神經兮兮道「本小姐早在上初中那會兒就已經不是處女了,你他媽的就為了個無關緊要的初吻深更半夜的找我訴苦,我說你什麼時候能成熟點啊,拜托,這都什麼年代了,再像你這樣,等過幾年別怪姐送你個滅絕師太的外號。」
齊小楚從已經伴她四年的lv挎包里掏出一盒蘇煙,捻出一根點上,重重地吸了一口,對著宋佳佳罵道「你他娘的才是正經八百地**。」
恨恨掛掉電話,漆黑一片的屋子只剩齊小楚小嘴上的香煙隨著呼吸一閃一閃。
第二天醒來,虎子和碳頭也不管齊小楚死活,收拾好行李退掉房間,便直奔學校而去。
今天是報道的最後一天,人比開始前兩天少了不少,但還是有點擁擠,據學校分發下來的簡介上說,要到j學院還得搭船越過z港,幸虧不遠,快艇也就十幾分鐘的事。虎子和碳頭拖箱拉袋,一路舟車勞頓,臨近午後一點終于趕到了目的地。
兩人雖然同處一個校區,但住的地方相隔甚遠,所以公交到半途的時候兩人也就分道揚鑣,碳頭說等收拾妥當了再去找虎子,約定晚上一起去超市采購些日常用品。虎子說不就買點東西的事兒,難道你自己還要找人當參謀,兩人住的地方少說也有兩公里的路程,所以拒絕了碳頭的餿主意。
踩著一本的尾巴,虎子報上了這所有名頭有點小響亮的貴族學院,當然一定程度也算是野雞大學,斷是不能比擬碳頭所在的x學府。沒有于心不甘,更談不上逆來順受,誠如齊小楚所說,虎子確實有點神經質,而他神經質一面便是隨遇而安,有些事該咋整就咋整,就像他放任著齊小楚只身一人在那小旅館自生自滅一樣,沒有太多的想法,就像趙老爺子說的順其自然也是種境界,刻意的追求反而落了下乘。
來到n#105寢室後,宿舍成員總算集體到齊。宿舍里頭三個牲口望著姍姍來遲的三號床舍友,由起初對「趙三忌」這名字的好奇再到看到本人後的一臉失望,紛紛各忙各的。但為首那名渾身阿迪三葉草打扮的白淨青年還是伸出手道「湯顯,歡迎融入105小集體。」
湯姓,很少見的姓氏。伸了手同白淨青年握了握,虎子收拾好行李,一股腦兒從旅行袋掏出許多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家鄉土特產,對這個自己要生活四年的地方,同學關系他不想搞得太僵,至少不能讓別人覺得他很另類,所以來學校前便準備了不少吃吃喝喝的東西。
湯顯似乎很好說話,見趙三忌遞過一些雖然賣相不怎麼好看的東西,還是放下了手里的游戲,接過去道「來得匆忙,我可沒帶特產過來,晚上請你們吃飯,就當謝罪。」虎子哂然,並沒拒絕湯顯的好意。走到那個把一門心思都放在手里頭那款ipodtouch的小男生身邊,笑說家鄉特產,就不是不知道味道習不習慣,嘗嘗。
小男生抬頭望了趙三忌一眼,嘀咕道什麼玩意兒,埋頭繼續把玩手里的ipod。趙三忌皺了皺眉,拿熱臉貼人冷的事兒他沒干過,生平第一次被人落面子,卻有點不知所措,最後撓撓頭自嘲一笑,湯顯見狀起身打圓場「蘇凱這小子就這副德行,別往心里去。」而旁邊另外個打趙三忌一進門就煲著電話粥的潮男,掛掉電話附和道「恩恩,想昨天哥也吃了閉門羹,沒比你好到哪兒去,剛才不好意思,忙著哄我家那婆娘,自我介紹個,黃躍,性別男,愛好女。」接過趙三忌遞來的東西,又道「哥們你的膚色不錯,有點古天樂的意思,不過你沒人家帥,剛進門那會兒我還誤以為回到三四十年代的上海灘,你這身行頭著實雷人,這年頭敢拖雙人字拖戴頂草帽就出門的人真是萬里挑一。」
趙三忌是下里巴人,在趙家堡那會兒除了大年三十,一年到頭置夠的新衣不超過五套,要不是這幾年個兒長得快,之前連續三年都沒買過新衣服的記錄可以當之無愧的冠名「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樸素稱號。這在外人看來有點匪夷所思,但和一毛不拔的趙老爺子相處久了自然不難瞅出端倪,所以昨晚在旅館那會換下臨行前老爺子特意要求換上的鱷魚polot恤,便原形畢露,小農心理十足如他,對一些嶄新的事物,還是心懷忐忑。碳頭自是沒少打趣說虎子哥這是顧此失彼。
被黃躍的性別男愛好女逗得一笑,趙三忌覺得這牲口倒也實誠,听出了他話里頭並無惡意的調侃,往兜里掏出昨晚從碳頭那劫來的軟中華,拆封後問道「哥幾個抽煙嗎。」
黃躍是桿名副其實的大煙槍,論煙癮比起碳頭只大不小,一眼瞅在了趙三忌手里頭包裝上氣勢巍峨的電線桿,又瞅了瞅趙三忌書桌上的apple筆記本,笑罵道「這年頭一個比一個虎,都他媽的裝純扮豬吃虎呢。」也不客套,一把奪過趙三忌手中的香煙,招呼著湯顯這個偽煙民,三頭牲口往陽台殺將而去吞雲吐霧。
因為趙三忌是最後融入105這個圈子,所以兩人對他的情況不甚了解。湯顯略顯老成,但黃躍這個痞氣十足的小年青可實誠得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打听起了趙三忌的底細,差點沒問翻他的祖上十八代。趙三忌不善說謊或打馬虎眼之類,但對剛認識不到一個鐘頭的人,還真沒法兒掏心窩子,只好道「我是偽農民子弟,小時候家里還算殷實,沒少吃大白兔女乃糖,到後來家道中落了,沒有扯淡的虎死余威在,一蹶不振後只好隨姥爺歸隱山林,打懂事起就沒少干農活,在十歲那年為了養家糊口,更是被老爺子逼著下海打漁,所以童年還算充實。」
湯顯和黃躍一副鄙夷的神色罵道哥們不老實,又感嘆說現在的農民真他娘有錢,連他們家的娃兒都抽得起軟中華,用得上apple筆記本,尋思著要不等他們三個畢業後也整個歸隱山林,當個山大王,到時候出入就以私家飛機代步。
趙三忌解釋說這些東西是一遠房表親難得良心發現送的,又說等和趙三忌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是個名副其實的窮光蛋。
湯顯打趣道故事很豐滿,現實太骨感,對趙三忌的話還是持懷疑態度,出身金領世家的湯顯斷是不相信虎子這令人蛋疼的瞎編亂造能有多大說服力,就十歲那會兒,他還捧著娃哈哈守在電視機前看《大頭兒子與小頭爸爸》呢。
黃躍對湯顯的意見深以為然,拍拍趙三忌的肩膀,不再多糾結趙三忌的家世背景,道,哥們以後要有啥擺不平的事兒call哥一聲,自己好歹也是x市土著,某些地方一些哥們還是會給幾分薄面。
趙三忌不清楚黃躍口中的某些地方是指哪些方面,也沒刨根問底,他只想安靜地度過大學這四年,充實自己後揮劍南下g省。當下哈哈道︰「拿人的手短,對你我可不再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