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天下 第六章 柔情

作者 ︰ 這貨不是飄灑

趙三忌打的趕到酒吧的時候,吳亥天正一臉衰相地站在門口,想來剛才估計沒少挨馬尾男呵斥。眼看的士停下,屁顛屁顛地小跑上去開門,同時不忘把車費給付了,語氣恭謙,屠晚清正在追查那個叫劉哥的家伙,一時半會兒分不開身,所以由自己代勞。說著把手上那件風衣披在了趙三忌身上,這讓趙三忌有種回到二三十年代上海灘的感覺,在j學院打了一個月醬油,除了偶爾在宣紙上鬼畫符,晚上閑來無事的時候他沒少看些動作片,相對起好萊塢花哨到沒邊的特效片,趙三忌卻是更鐘情發哥系列的黑道電影,蒙太奇效果養眼歸養眼,但看多難免產生視覺疲勞,為此趙三忌也沒少被宿舍兩牲口嘲諷笑說整就六七零後的大叔。

可能是先入為主,趙三忌對吳亥天本能沒什麼好感,如同碳頭一直不招小白待見一樣,對吳亥天行為處事表現出的可圈可點,趙三忌打心底兒提防著,就像趙家堡老藍家養的那條據說血統純正的牧羊犬一樣,見識過了碳頭指揮著那條畜生和隔壁村幾條大漢沖鋒陷陣的悍勇,打那會兒起趙三忌就沒敢再對這條看似忠厚溫良的畜生親近過。

暗藏玄機朝吳亥天問道剛才那人是你哥?吳亥天沒敢隱瞞,點了點頭,補充道說是堂哥,往日里沒啥交集。趙三忌又玩味問說如果自己想拿他堂哥開刀,他會怎麼做。只是吳亥天不加思索的回答徹底打殺了趙三忌有心讓這個陰沉到極致的家伙在自己事業上發光發熱的心思。不理會路燈下苦色更加深刻三分的吳亥天,趙三忌拋掉搭在自己肩上的大衣,大步流星從他身邊走過,狗日的忠孝兩難全。

時值凌晨兩點,趙三忌跨進酒吧那會兒便發現一如既往的冷清,除了零星幾個還在借酒消愁的都市白領,其他有得一夜玩的家伙早已走得七七八八。

趙三忌難得見到屠晚清垂頭喪氣的模樣,輕車就熟地打了杯溫開水,在馬尾男身邊坐下,同上次在105見著馬尾男一樣,趙三忌沒有熱臉貼冷的意思,一陣鯨吞牛飲一口氣把手里頭的白開水喝個干淨,這才不咸不淡問道「人呢。」屠晚清沒有同趙三忌瞎耗的心思,吭吱吭吱道說沒找著,估計趙三忌打過電話那會兒他人就已經不再現場。生平里破天荒地朝趙三忌訴苦道人手太少,有些事處理起來還真捉襟見肘。

趙三忌把當初三舅送給自己的那句萬事開頭難原封不動地轉贈給馬尾男,又歉意道說著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真殺雞用牛刀了。只是屠晚清並沒接受趙三忌好意,扭頭瞥了眼趙三忌,道,爺一口泡沫一顆釘,說到做到。說完利索起身,身板筆直。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臨近凌晨三點,趙三忌推門進去的時候發現宿舍空無一人,讓他有些意外,不過也安心了不少,對上次黃躍玩的那一手趙三忌做不到二舅趙子墨的心寬體胖,甚至有些耿耿于懷,畢竟現在碳頭在美國仍是生死未卜,如果哪天真有差池了,即使對黃躍不能痛下殺手,斷然也不會叫他好過。

草草洗過身子趙三忌便爬上床呼呼大睡,因為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在受夠酒吧倉促開張的身心俱疲後,趙三忌也沒了挑三揀四的心思,不在乎已經有些霉味的那床棉被,一覺睡到大天亮。

也沒著急著手辦理那些無故曠課兩個月的手續,醒來後趙三忌很自覺地先跑了幾圈操場,之後在報刊亭買了份早報帶上食堂吃早餐,算是終于花光了自己身上僅有的幾塊零花錢,這讓已經背負千萬身家的趙三忌有種煢煢孑立的錯覺,下一瞬間突然想起燕青兆,這婆娘也夠狠,兩個月沒自己消息都能憋得住氣,好歹也發條短信慰問下吶,自覺很文人墨客風騷地傷感了一把,收拾好餐桌上落下的面包屑,起身朝下樓而去。

敲開了唐輔導員的辦公室,唐呂娘發現來人竟是趙三忌後精巧的小口驚愕得合不攏嘴,失神約有五六秒鐘後這才緩了過來,神態仍舊透著股高不可攀的冰清玉潔。

趙三忌沒有當初的自作多情,禮貌地道了聲輔導員好,恭身而站。又開口道因為之前發生點小事,所以休學兩個月,現在過來補辦些復學手續,至于流程上該怎麼走,自己第一次踫到這種情況不清楚,還得煩勞輔導員指導一二,別到時候整得自己像只無頭蒼蠅道到處亂飛亂撞,麻煩。

唐呂娘在恢復清冷那會兒情緒就沒有太大的波動,就如當初趙三忌摔門而去時所說,孩童時期過家家的把戲,不當真。看著眼前這個膚色有些病態蒼白的趙三忌,唐呂娘象征性地問了句「發生什麼事了。」

趙三忌燦爛一笑,沒有之前兩次對待冰清美人兒的那股頑劣,道說「就一些小事,不方便說。」

唐呂娘識趣沒有刨根問底,起身沖了泡咖啡,趙三忌打一進門那會兒就發現了唐呂娘放桌上的一塊壽司,眼尖地瞧清楚了上面的生產日期,確定是今天早上剛買的,開口笑說「空月復喝咖啡不好。」背著趙三忌打開水的唐呂娘听言縴手一顫,強忍著不小心被濺出的一些開水燙傷小手的錐心疼痛,口氣柔和不少,問說要不要也來一杯。趙三忌笑說我喜歡喝茶,碳頭那崇洋媚外的牲口才喜歡喝咖啡呢,只是話剛出口趙三忌就後悔了,越描越黑解釋道自己並沒有罵輔導員的意思,只是一時心急口快,見諒個。唐呂娘沒有和趙三忌一般見識的心思,轉過身子笑問說碳頭是不是當初拿圖釘扎你的小屁孩,趙三忌勤快地點了點頭,贊說輔導員記性真好,話一出口趙三忌再次後悔,甚至有股抽自己兩耳光的沖動,暗嘆無良大叔說的悶聲發大財真他娘的至理名言,老子今個兒算是整明白了言多必失這碼子事。

最後唐呂娘很听話地沒去踫桌上那杯咖啡,也不顧趙三忌這犢子在場,問了聲吃過早餐沒,見得趙三忌點頭後,便自顧啃起了桌上的壽司。因為沒少見識過碳頭狼吞虎咽的饕餮模樣,所以趙三忌見著唐呂娘那塞得滿滿的兩腮幫子時,也沒太多大跌眼鏡的過激反應,記憶中眼前這水靈的閨女胃口不錯,至少在趙三忌剛學會燒菜那會兒,即使做得再怎麼難以入味,她都能眯著月牙兒眼歡快吃完,模樣雖不雅觀,但勝在自然不做作,對此一向在餐桌禮儀上有著股封建大家偏執的趙老爺子,卻難得反常沒有大發雷霆,要知道即使是趙牧魚那孫女有次吃飯不小心把碗里的飯粒掉在桌上就惹得趙老爺子當面怒斥哭紅了雙眼。恰巧陳洛河當時也在趙家堡,私底下趙三忌向二舅娘尋起這事兒時,陳洛河笑說,在趙家,就唐呂娘這閨女敢把自己碗里的瘦肉挑出來放到小虎子碗里。

從桌上拿起了個保溫杯,趙三忌幫忙打來了一杯開水遞到唐呂娘跟前,沒了來辦公室之前的例行公事心態,笑說小口點吃,又沒人跟你搶,小心嗆到。唐呂娘接過趙三忌遞來的開水,還是一副不知檢點的狼吞虎咽模樣,口齒不清地道了聲謝謝。趙三忌搖頭笑笑,找了個能看清唐呂娘那副不雅吃相的位置坐下。

唐呂娘吃相雖然生猛,但速度並沒與之成正比,反倒有些拖拉。一個巴掌大的壽司足足吃了近十分鐘還沒處理完畢,這在趙三忌看來有些不可理喻,但一向不乏耐心的趙三忌也不著急,隨手翻開身邊的雜志,似乎有點就這樣跟唐呂娘耗著的意思。

如果唐呂娘沒記錯的話,這頓早餐是她十年來吃過最開心的一頓,沒少受過正統禮儀培訓的她自是曉得怎樣去做個大家閨秀,但這次再見著活蹦亂跳的趙三忌時,唐呂娘先前陰陽兩相隔的感覺早已揮之一空,因為她對方才趙三忌口中的「一些小事」雖然談不上了如指掌,但從那人的口中也略知一二,而私底下再次同曹老太監口中問起事情詳情後,更是有股撕心裂肺的感覺,斬殺十一人身負七處刀傷,其中兩處據說深可見骨,如果沒有及時處理得當,還有變成殘廢的可能,這樣生死攸關的小事,讓習慣了小資安逸的唐呂娘對趙三忌現在表現出的雲淡風輕更是深刻三分,雖然她不曉得當時現場的血腥慘烈,但卻不難想象趙三忌曾經的命懸一線,這讓安穩無憂了二十幾個年頭的閨女,第一次體會到了心驚肉跳,這種感覺斷不是在游樂園坐過山車那會兒所能比擬的。

「跟你做樁買賣。」手捧著剛才從壽司里精心挑除下來的肉松,冰清美人兒雙眼狡黠。

趙三忌放下手里的《南風窗》,抬起頭,咧著嘴,打心底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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