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青羊當天下午就被送去趙家堡,趙三忌即使手頭在怎麼拮據,也不敢便宜行事,一輛120急救車,車上設備齊全,隨行還租了個小護士一路照料,刀光劍影了十幾年的孔青羊如果昏迷有知,琢磨著這老處男得老淚縱橫感慨一把享盡齊人福。
送走了孔青羊,午飯的時候趙三忌也沒講究,拉著鼻青臉腫的吳亥天和藍未央,在醫院門口一家蠻整潔的飯館給對付過去,飯前、飯時、飯後,趙三忌始終沒有談起接下來的打算,倒是沉默了一早上的藍未央,和吳亥天這難兄難弟兩杯茅台下肚,就本性難移,扯開嗓門開始叫喚要把姓劉的給如何如何,至于一向沉穩狠辣的吳亥天,此刻也沒了當狗腿子的覺悟,有點大放厥詞的嫌疑,一改以往在趙三忌面前惜字如金的做派,跟著藍未央一唱一和,大肆張揚自曝家底,也不知道其中有沒有夸大的嫌疑,橫豎按他的說法在官方方面的關系,自己還算硬挺,雖然不是那種一通電話就能上達天听的大虎,不過如果充分發揮出吳家的能量,至少一些省部級方面還是有些許關系,當然,這里的省部級肯定不是些手無實權的清水衙門,言外之意是如果趙三忌真想踩劉成文了,那善後的事兒他能確保萬無一失。趙三忌卻是笑笑,突然發難道如果不是因為趙子安,那吳亥天會不會也像這樣這樣死心塌地地追隨自己。本就借著酒勁大發牢騷的吳亥天聞言當下酒醒大半,沉默半晌,在藍未央一臉期待和趙三忌的玩味眼神下,重重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如實道一定程度,自己跟隨趙三忌鞍前馬後無怨無悔地當狗腿子,就抱著投資的心態,類似炒股時的長線操作,又類似曲線救國,無非就是想通過趙三忌這層關系,好更早地擠身進入趙爺的核心圈子,實話說,就趙三忌這丁點本事,還真不入自己眼里。
對劉成文的實誠,趙三忌略顯意外,臉色也沒吳亥天想象中的那般難堪,倒是一旁發著酒瘋的藍未央,絲毫不見客氣,他和吳亥天還不到生死之交的地步,所以當下破口大草,你丫的狗犢子,養不熟的白眼狼,虎子哥要收你當狗腿子是你的福氣,別他娘的一葉障目便不見泰山,瞎了你的狗眼,不過就你丫的jb眼神,琢磨著也是瞧不出虎子是塊正經八百兒的璞玉,活該一輩子當人手下的命,奴才!
止住了藍未央膚淺地潑男罵街,趙三忌笑容玩味,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吳亥天,拋過去了根七塊錢的紅塔山,當然也沒忘了安撫一旁憤憤不平的藍未央,笑說人各有志,勉強不來。藍未央一副大爺派頭,雖然鼻青臉腫,但仍不忘帥哥風範十足,點燃煙後翹起二郎腿,徑自煙霧繚繞,一雙烏青的眼楮,開始不安分地掃描起飯館里頭的雌性動物,對趙三忌的寬宏大量,自己表示不瞎摻和。
早在說出剛才那番話後吳亥天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趙三忌當場大發雷霆,把他給掃地出門了,至于藍未央的那番逆耳話語,他還真沒放在心上。
「比起真小人,偽君子往往總叫人覺得面目可憎,幸虧你不是。」趙三忌左手夾煙,右手托著杯飯館隨餐贈送的免費麥茶,小酌一口,再次開口道「如果剛才你否認了,我心里才吊詭。不過這樣一來也好,類似我們趙家堡村頭的王寡婦,咱一奸夫,一婬-婦,也別干些純粹惡心人的歃血為盟勾當,今天我就一句話撂這兒,以後還肯不肯跟我?當然,至于你想要的東西,那咱不敢打包票,只能盡力而為。還有,以後的路也別指望我會掛羊頭賣狗,畢竟俺媳婦臨行前可沒少對俺千叮嚀萬囑咐,說靠山山倒,靠佛佛跑,人吶,還得靠自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活兒,咱鄉野小民一個,耍不來那手段,就像這次朝三舅借的一千萬,說打水漂就打水漂了,可沒少整得俺提心吊膽,狗屁的債多不壓身,純屬扯淡。」又啖了一口手里的麥茶,趙三忌第一次喝出了其中的香醇,與其整日同吳亥天打機關的瞻前顧後,不如趁著天時,兩人把話給撂明白了,對付他這種人,可不見得比那個把無間道演繹得爐火純青的屠晚清來得輕松,都是雙刃劍。
「再賭一把。」吳亥天點頭應承道,並沒過多的深思熟慮,正如自己所說,只是賭一把而已,對這個直升機都敢跳的玩命貨色,還有什麼他不敢做的。只是這次賭的不是性命,是前程。
從飯館出來,藍未央恢復了以往那副樂天的婬-蕩習性,三人一進寶馬車,他就沒少唧唧歪歪,繪聲繪色地描繪起了自己剛才在飯館里頭是如何與那豐-臀俏-乳徐娘半老的老板娘眉目傳情,並以過來人的身份老成持重感慨到,當著人家老公的面調戲人妻,暗送秋波這種勾當還真他娘的**,去酒吧的一路上更是沒少慫恿趙三忌和吳亥天,要兩人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試試,否則抱憾終身啊。因為吃不準變臉比京劇臉譜里頭還要夸張三分的藍未央的脾氣,吳亥天只能小心應付,大多時候都是笑臉相迎,擱以往,他這番作態自是無懈可擊,只是如今一副鼻青臉腫的賣相,倒是應了藍未央對他那句無情打擊,笑比哭還難看。而趙三忌卻是直接無視藍未央的吊兒郎當,以簡短四字澆滅了小雞的咸濕萬惡——「恬不知恥。」藍未央卻沒那麼高的思想覺悟,底氣中足反駁道俺這是本錢雄厚,杠杠呢。
到了酒吧,那些消防隊以及公安之類的相關部門早已被孫田丐給打發走,趙三忌詢起事情的始末,有著乞丐外號的刀疤臉孫田丐一本正經道酒吧布局不當,存在一定的安全隱患,一不小心之下就走水了,沒辦法。起初那會兒消防隊和警方死活不信,再說,趙三忌砸下重金花了近千萬打造出的大本營,怎麼可能說燒就燒,後來孫田丐沒轍兒,只好求救吳亥天,一通電話過去就便宜行事,只是象征性地做過筆錄和交了罰款並沒多做糾纏。趙三忌環酒吧地段走了一遭,幸虧當初自己選址的時候挑了這個比較空曠的地帶兒,如果真像x市酒吧一條街那般擁擠了,琢磨著城門失火還得殃及池魚。
到了酒吧里頭,趙三忌唏噓,吳亥天果然所言非虛,那些狗犢子還真他娘的真能糟蹋,就前一陣子還金碧輝煌的裝飾,如今果斷地化成一坨焦黑,琢磨著如果照這情況來個重新整頓,砸下去的錢肯定比起當初花掉的近千萬只高不低,無奈嘆了口氣,朝藍未央借了手機給三舅去了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這邊的情況,並解釋說欠舅舅的一千萬只能以後分期付款。趙子安在電話里頭對這事兒也沒過多表態,只是簡單說了句只要人沒事就好,至于錢不錢的問題,以後再說。甥舅兩侃了些家常,其中,趙子安問起自己二哥的女兒,也就是趙三忌的表姐趙牧魚,說那丫頭有沒有找過自己,得到了趙三忌的肯定回答,趙子安接著吩咐道如果下次再見面得看緊點那丫頭,這小妮子無法無天,如果得知趙三忌被人砸了場子這事兒,還不把x時鬧得個雞飛狗跳。趙三忌一捏鼻子,說那是咱老趙家的剽悍血統,自己真要阻攔了,擋不擋得住還真得兩說。趙子安爽朗一笑,也是,咱老趙家還真沒吃過啥虧,除了當年那碼子事。就在甥舅兩越侃越投機的時候,趙子安電話那端響起了聲河東獅吼,就連抓著電話仔細聆听趙子安教誨的趙三忌也有種震耳欲聾的感覺,河東獅吼過後,趙子安卻也沒著急掛掉電話,朝趙三忌說你舅母想和你嘮嘮。趙三忌不好推月兌,有點支支吾吾,從小到大撒謊次數絕不超過一只手的他,找了個蹩腳的借口,說自己這邊還有點事需要自己善後,能不能改天再同舅母聊?只是這次回答的聲音不是趙子安,而是一個娘們音,听得趙三忌毛骨悚然,七魂掉了三魄,差點沒把手里頭的手機給扔個老遠。
「想都別想!小鼻涕蟲,這次你再掛老娘電話,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電話那頭的女人先是咯咯一笑,然後一本正經道。
自打七歲就受趙子安無良慫恿的趙三忌,八歲便已曉得夜模寡婦牆,九歲就用彈jj的小把戲騙走唐呂娘的初吻,十歲時就早熟到曉得通過電台這浪漫的把戲朝蕭薔大表愛心,十三歲便膽敢拿小刀抹人脖子,而十四歲的時候,更是大顯男兒本色,英雄救美,單槍匹馬就殺進五條人高馬大的惡漢中虎口奪食,楞是憑著一身蠻勁兒救下了燕青兆。一路下來,趙三忌從小到大可謂天不怕地不怕,而唯獨例外的,就是對這個在電話那端叉腰站著的女人——周育堯,趙三忌真沒底氣也沒勇氣,他,被她踹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