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田丐並沒在唐呂娘的小公寓多待,還沒在沙發上捂熱就起身匆匆告辭,臨走時候這位春心蕩漾的爺自是不忘進廚房望了陳花枝一眼,眼神里頭**沒有,倒是有些復雜,類似當年每次掘人祖墳前帶有的一絲忐忑。
待孫田丐走後不久,趙三忌就進廚房把鬼靈精的古芍武喚了出,出門前小丫頭先征求了母親的意見,陳花枝一時半會兒沒放開,開口問說少爺有是什麼吩咐交給自己就行了,丫頭還小,一些事兒怕是不能搭上手。趙三忌尷尬一笑,撓頭笑說,「陳姐還是叫我名字吧,或者喊虎子也行,別張口閉口少爺少爺的,俺和你一樣,也就一農民,當不起。」陳花枝臉色通紅,小聲囁嚅說,使不得。趙三忌憨態更甚,有點賭氣說,沒啥使不得,電視里頭那些都是騙人的玩意兒,陳姐別當真。陳花枝忐忑問,真的?趙三忌鄭重點頭,道,以後別見外,直接喊俺虎子得了,這樣听著親切。之後又說,帶小丫頭陪自己出去買點東西,陳姐放人不?陳花枝面露難色,最後還是小心的點點頭,開口囑咐小丫頭說和少爺出門的時候要听話,路上不能惹禍。
古芍武眨巴著烏黑的眼眸子瞅了瞅陳花枝,又瞅了瞅趙三忌,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她怎麼也整不明白為啥媽媽在和藹可親的大哥哥面前總一副老鼠見了貓的樣子,橫豎想不通,最後索性也不去揣摩那些大人們間的勾心斗角,撅起嘴皮子就跟趙三忌出了門。
這次出門采購的東西除了午飯時候要做的菜,再有就是一些床單和被褥,畢竟陳花枝母女來得太沒征兆,小公寓的客房里頭除了一張席夢思和衣櫃外,也就沒啥多余的東西。
出門時候趙三忌拒絕了唐呂娘開車相送的好意,畢竟是有身子的人,能不風吹日曬就盡量當個宅女。唐呂娘也沒矯情,問趙三忌說身上的錢夠不夠?趙三忌嘿嘿一笑,說孫哥剛送來了那筆桑拿房的錢,七位數,俺現在終于擺月兌了貧困行列,擠身百萬富翁之流 。望著志得意滿的趙三忌,唐呂娘掩嘴嬌笑,罵說,德行。卻沒說太多的家長里短省著點花之類,因為她在當小資女人的第一天時,曾經的閨蜜第一件教會她的事便是超前消費,不藏私房錢。
拉著一身粗衣麻布的小丫頭出了小區門口,身攜巨款的趙三忌當然沒鐵公雞到一毛不拔地去擠公交,而是順手攔了輛的士,抱著古芍武進了的士後,趙三忌先是吩咐司機回了趟學院,今天要采購的東西說多不多,但就他一個沒長三頭六臂的家伙怎麼也扛不了那麼些東西,所以得先回快餐店找個幫手。
進了快餐店時,林叔兩夫婦正忙著接單送貨,而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林青虎這犢子居然也在店里頭跟著忙前忙後,一見趙三忌領著個小丫頭片子進門,便第一時間扯開了他那破鑼嗓子見鬼般地大吼一聲三忌哥。整得一旁膽量向來很小張小花差點把手里頭那分外賣給打翻在地上。
上半身依舊是那件已經破了幾道口子的白色純棉背心,林叔用肩膀上的毛巾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抬頭笑呵呵打趣說,稀客啊,小趙今天咋有功夫串門兒,吃過午飯沒?林嬸在一旁也不甘示弱,她不是啥長舌婦,但自從上次趙三忌吃飯時幫張小花夾過幾道菜後,她便掏空了一門子心思,一心想刨出他和張小花兩人間的不同尋常,也跟著湊熱鬧打趣說,沒良心的小兔崽子,還記得回嬸兒家瞅媳婦呀?說完把目光瞄向了打她一口就知道大事不妙的羞得滿臉通紅的張小花身上,畢竟這陣子她可沒少這事兒取笑張小花。
趙三忌不明所以,當下只能撓頭憨笑,道,「叔,嬸兒,今天過來就想跟你們要個人。」
未等林叔發話,林嬸兒便自作聰明,扭頭朝張小花道,「今兒放你一天假,工錢照算,陪小趙好好出去逛逛,玩開心點啊。」
即使趙三忌是個二愣子,這下也該知道林嬸兒剛才那話頭的意思了,忙出聲道「嬸兒,別誤會,俺過來就想帶小林子出去趟,沒你想的那樣…」說到這兒,趙三忌都自覺難為情了。
林嬸再次把目光瞄在張小花身上,發現這閨女臉蛋雖然不像方才那般通紅,但卻多了一點小失落,都說女人的心細,林嬸能同林叔風風雨雨走過十幾年而沒被柴米油鹽給摧殘,不僅得意于她會精打細算地過日子,在處事的一些細節方面也淨都透著股慈禧式的精明,又瞅瞅了眼神清澈一直撓頭憨笑的趙三忌,最後無奈嘆了口氣,或許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這才轉移話題問說小趙身後的女娃是哪家的閨女,長得真好看。
「俺一遠房親戚,來城里住幾天,芍武,叫阿姨。」趙三忌回身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微笑道。
「阿姨好,我叫古芍武,不是大哥哥的親戚,他騙你的。」古芍武女乃聲女乃氣著說。
「哦?」林嬸抬頭瞅了瞅趙三忌,哈子捏了捏古芍武的粉女敕臉蛋,笑問到,「那你是你大哥哥什麼人呀?他為什麼要騙我?」
「我媽媽在大哥哥和大嫂嫂家當保姆,恩,就像電視里頭那些丫鬟,服侍老爺太太的那種,和大哥哥家沒有親戚關系的。」古芍武認真解釋道。
林嬸眼神怪異,卻也沒做出異樣的舉止,第三次把目光瞄住了張小花,後者臉色由紅變白,大嫂嫂,這三字對情竇初開的女孩來說無疑是道晴天霹靂,她就一張白紙,雖然不知道為啥自己的心底兒突然堵得慌,但就是感覺難受。
說話這會兒,自打一見趙三忌進門吼了一聲便不見人影的林青虎終于蹦跳著從樓梯上下來,一身光鮮的行頭,為數不多的一頭小黃毛也特意打上了發蠟,根根豎起,用古芍武的話說是,小哥哥的刺蝟頭一不小心都能扎死蒼蠅和蚊子。
「小兔崽子,幫忙打下手咋沒見你手腳這麼利索?」林叔眼瞅著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小-逼崽,啼笑皆非罵道。
林青虎向來不服自己老子的管教,但經過趙三忌一陣時間的苦口婆心,身上那股野性也漸漸收斂,否則最近也不會自告奮勇在快餐店屈身下就當跑堂,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听得他老子這麼罵自己,當下還是不動聲色地嘀咕了聲老頭子,接著抬頭眉開眼笑地朝趙三忌咧嘴笑說「三忌哥,今天咱上哪兒快活去?你不知道,這陣子可憋壞老…我了,還有告訴你個好消息,還記上次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水靈閨女不?就是那個高中部的大胸脯mm,我要到她電話號碼了,打死你你也肯定猜不出我是怎麼要到的,這事兒說來話長,待會兒我再娓娓道來,現在你先跟我說說,今天咱到底去哪兒快活?」
「快活你一臉。」趙三忌手起暴栗落,當然力道不輕不重,這犢子已經夠腦殘了,如果再稍微加點力氣,趙三忌保不準一不留神就把他給敲成個白痴,「一起去市區幫我提些東西,下午帶你和芍武去鼓浪嶼的海底世界,你不是一直嚷嚷要去鼓浪嶼看金發碧眼的老外麼,今天如你所願。」
「和這小屁孩?」林青虎一臉鄙夷,「老子是男子漢,才不和那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玩過家家的游戲。」
後知先覺的林青虎到頭來還是沒能躲過趙三忌的另外一個暴栗,抬起頭幽怨著眼珠子,哀怨道「三忌哥,你再這麼敲,我真要成腦殘了。」
臨行前,趙三忌告知林叔林嬸說要他們不用擔心,晚上的時候自己會把小青虎給送回來,午飯晚飯就不用為這犢子留了。林叔懼內,這種事一直由他媳婦兒拿捏,而林嬸向來對務實的趙三忌頗有好感,況且這陣子小青虎在學習和生活上都有很大的轉變,自己的娃兒自己清楚,她知道小青虎今個兒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當中小趙肯定居功至偉,當下也樂見其成,笑著吩咐下午搭船時小趙要多留點心眼,照顧好這兩孩子,別不慎落水了。趙三忌呵呵笑說,俺在老家那會兒可是名水手,嬸兒放心。
出門時候,小丫頭古芍武似乎想起了什麼,掙月兌趙三忌的手掌,轉身跑到了林嬸跟前,踮起腳尖,一臉認真,小聲道,「叔叔阿姨,以後的日子要是踫到什麼不順心事兒,千萬記住要忍一忍,我爺爺說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說完不待林姓夫妻兩反應過來,利索轉身跑得不見了蹤影。
別說林叔一頭霧水,就連向來精明媳婦兒也雲里霧里,他們就兩市井小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鄰里鄉親的關系向來也和睦,大故事沒有,小故事雖然不多,但也淨是些稀拉平常的瑣碎小事,只是方才小丫頭的一臉認真與篤定,確實讓回過神的林叔心底兒有點打鼓,不久卻也釋然,一個黃毛丫頭信口雌黃,咋就把自己這個大人給唬住了。
倒是林嬸,手上捧著一份還未加菜的快餐盒若有所思,一個隨手能把萬兒八千的茶葉轉手送人的大公子帶出來的小女孩,比起他們這些一生古井無波的平頭老百姓,那背景多少也要坎坷玄幻得多,當下她也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