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微有猶豫,他不忌諱殺人,但從來不做毫無意義的屠殺。只是他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和庫巴謝維斯基是什麼關系,是什麼意義上的俘虜?放了他,也許他們四人截殺獨狼的消息便會曝光。至少,到現在為止,庫巴謝維斯基只知道是四名身穿美軍迷彩的特種兵襲擊他,哪怕他會懷疑到是FD的人,但沒有證據,庫巴謝維斯基的怒火將收斂一半。
季節則仔細打量著這個阿富汗男人。外表和他看到的阿富汗男人沒什麼區別,長袍,頭巾,大胡子,但他還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地方。比如,這個男人膚色比一般的阿富汗男人要白淨,破碎不堪的頭巾上繡有金色的花朵,長袍的邊緣繡有綠色金邊,據他了解,有條件在服裝上繡金的絕非普通百姓,也就是說,這是個非富即貴的「俘虜」。而且身份神秘,否則庫巴謝維斯基不會親自囚禁他。
「因為你,導致庫巴謝維斯基逃走,哥們,我既然無意中救了你,就希望送佛送到西,你告訴我你是什麼地方人,我們送你回去,或者給你家人遞個口信,讓他們來接你。」季節說完,對劉克道︰「你翻譯給他听。」
劉克狐疑地看著「俘虜」,開口把季節的話用英語重復了一遍。
片刻之後,俘虜果然睜開眼楮,雖然這對眼楮充滿了血絲和疲憊,即使他躺在地上,但看人依然仿似從上往下看人。這是一種優越感的表現好支配人、高傲自負。
季節心中一動,此人身份即使高不過拉蘇爾,至少應該是同等級數的部族豪門,只有習慣發號施令的人,才擁有這般從容不迫的氣度。
而「俘虜」長時間地注視著季節,亦是在等待更多的信息,也就是說他目前對季節的他印象尚不完整,需要時間作出判斷。而只有大人物,才不會倉促間做出決斷。
漢斯不耐煩地起身,悶哼道︰「殺了他。」
漢斯的話終于促使「俘虜」作出了決斷,他開口道︰「我是阿拉巴斯•穆賈西迪。」
阿列克謝嘲笑︰「什麼亂七八糟的名字……」話音未落,漢斯的臉色大變道︰「阿拉巴斯•穆賈西迪?民族解放陣線的那個穆賈西迪?」
俘虜緩緩點頭。
漢斯倒抽一口冷氣,身體微僵,心里大呼︰天大的人物啊!怎麼會落到庫巴謝維斯基的手里呢……
阿列克謝這時也回過神來,驚道︰「你就是普什圖族最年輕的大長老……穆賈西迪?」
阿拉巴斯•穆賈西迪。普什圖族遜尼派汗卡部族最年輕的長老;阿富汗民族解放陣線七人委員會最年輕的委員;他同時還是阿富汗全國和解統一委員會新聞發言人。
他遜尼派長老的身份足夠顯赫,解放陣線最年輕委員的光環無比耀眼,前者是教會中的神職權威,後者是塵世中的權利,但使得他名揚四海的卻是他全國和解統一委員會發言人的身份。
這個發言人的角色足夠吸引全世界的眼球,因為會該委員會的宗旨是要實現政府和塔利班武裝的和解,說服武裝人員放下武器,加入國家政治重建進程。在該委員會的努力下,過去幾年里,已經有近千名塔利班武裝人員放下武器,和政府達成和解,但是塔利班中的強硬分子仍然拒絕妥協,並且加大了襲擊力度,該委員會的實際統籌者和新聞發言人阿拉巴斯•穆賈西迪,自然成為塔利班的襲擊目標。
他屢次被暗殺,汽車炸彈,人體炸彈,恐怖襲擊,但他如同安拉光環護身一般,屢屢逃過劫難,因此,在西方媒體的集體渲染下,送給他一個外號——不死雄獅!
漢斯四人怎麼也沒想到,他們竟然稀里糊涂從獨狼手中救出了他。當然,這絕對是一份無與倫比的大禮,作為雇佣兵,最渴望得到的是報酬最豐厚同時擁有雇佣協會序列積分的大合同,而身處北約聯軍、塔利班、部族武裝等漩渦中心的這個男人,絕對可以給他們想要的豐厚合約。但同時,他們也等于得罪了穆賈西迪的對立面,一些心懷不軌的部族武裝和塔利班,而塔利班的報復心態世界聞名。別的不說,單是怎麼把穆賈西迪安全的送回喀布爾就是個大問題。
漢斯作為教官,其實並不擅長動這種腦筋,但當著三名新女敕的面,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面,「穆賈西迪先生,我們可以幫您聯絡您的人,讓他們來接您。」
穆賈西迪微微搖頭。他不想通知自己的人,是有說不出的苦衷。這次詭異的被人綁架,令他對身邊的幾個人充滿了懷疑。知道他走這條線路的人就他最信任的三名下屬。他在沒有查明誰是告密者的情況下,怎麼敢把自己自動送上門去?
「那……您想去哪兒?」漢斯撓了撓頭,說話比他媽的打仗還痛苦。
「喀布爾。」穆賈西迪的聲音看似柔弱,但這些僅是表象,沒有人因為他的聲音細膩而敢于輕視他。
漢斯當然也不敢,他微帶苦惱的說︰「可是,您看,我們就四個人,從這里到喀布爾風險太大,哦!我的意思是您的風險,這條路……」
穆賈西迪忽然抬眸看向季節,「你們是雇佣兵?屬于那個公司?我現在就雇用你們,只要把我安全隱蔽地送回喀布爾,我可以支付四十萬美元的酬勞……而且事後會長期雇用你們,如果你們覺得合約小,我會推薦一個北約的大合約……」
除了季節,另外三人皆面露驚喜,四十萬酬勞固然真金白銀,但最令他們興奮的是允諾的大合約,如果他們能單獨接下一個超級大單,便意味著可以不用被公司「盤剝」,意味著自己可以成立雇佣兵團隊,只要有大單在手,招募幾十名雇佣兵不在話下。
接,拼死也要接。漢斯雖然拼命暗示自己,但現實的殘酷卻讓他說不出話來,區區四個人,想把穆賈西迪這樣的「重要人物」安全送達喀布爾,無疑天方夜譚。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塔利班的眼楮在盯著,況且還有逃走的庫巴謝維斯基,他麾下的雇佣兵多達三百余人,即便他臨時召集不到更多人,但只要十幾人就足以把他們給活剝了。
漢斯挺不住,眼楮瞟向阿列克謝。
阿列克謝實際上比漢斯還粗,用他的話說,他就是個玩槍玩拳玩女人的三玩專家,別的什麼都不利索。
阿列克謝干咳一聲,低下頭去模捏著匕首槍的把柄。
漢斯無奈地看向劉克。劉克給他的感覺很有些頭腦,而且身手也不像新手。
劉克一攤手,曬道︰「教官,別指望我,我是個新得不能再新的新手,得負責好幾條人命呢!而且我對道路也不熟悉,反正你們怎麼決定,我跟隨就行。」
穆賈西迪見他們相互推月兌,眸子里閃過一絲失望。他其實完全可以聯系北約駐阿富汗指揮部,甚至可以直通北約總司令霍克將軍,他的安全將在武裝直升機和裝甲車的護送下,得到有效的保證。但是,作為北約最看重的阿富汗政壇新星,他希望能與北約進行平等對話,如果連自身安全都保護不了,他怎麼能獲得對方的尊重。
阿列克謝忽然憋出一句,「實在不行,我們聯系莫妮卡,這個單子交給FD……」說完,他自己都覺得喪氣,天大機會擺在面前,卻要眼睜睜地放棄,不甘啊!
季節忽然開口對劉克道︰「你告訴他們,我有個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