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鷹飛,滿山的林木郁郁蔥蔥,地上也開滿了野花。轉眼之間,自從文瑞進入游戲,一年已經過去,準確的說是一年又四個月。文瑞已經十四歲了,與一年前相比,他的個頭長高了不少,已經有五尺三寸了,也就是一米六。
此時文瑞正在刻苦地練習著劍術,經過一年的苦練,正手劍和反手劍都已經達到了極限,現在欠缺的就是出劍的準頭了。文瑞一下又一下的刺著,在他的前面橫著一根樹枝,枝頭上每隔一段距離就用細棉線吊著一顆小石子。文瑞要做的就是將那棉線刺斷,經過苦練,現在他已經能做到十劍刺中一劍了。
王老頭坐著板凳,靠在牆上愜意地曬著太陽,眼光卻不時地掠過正在練劍的文瑞。經過一年多的觀察,王老頭已經基本認可了文瑞的人品和心性。其中王老頭最看重的就是文瑞雖執著劍道,卻能不為劍道所迷,沒有失了做人該有的本性。比如親情、友情、愛情和享受生活的樂趣。王老頭年輕的時候就是為劍道所迷,以至于忽略了這些本性,等幡然醒悟的時候卻已經晚了。到頭來只落得孤身一人,死了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曬著太陽,王老頭感覺自己確實是老了,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年能活。時候將自己的劍法傳給文瑞了吧。當年那一戰之後,王老頭感覺那最後一劍殺戮太重,故而發誓今生不再用劍,也不想將那劍法傳下去。
但是二十多年的退隱生活,王老頭卻感受了以前痴迷劍道不曾感受到的許多東西。十數年間,人生百態,善惡美丑,世間五味,酸甜苦辣咸,一幕幕在他眼前演過。當八年前王老頭放下心中執迷,用心體會時,他停滯不前的劍道卻突破桎梏,通往無極。以前那不受控制的最後一劍,使將出來也揮灑自如。
以前是怕這不受控制的一劍會禍害江湖,王老頭才決定將它帶進棺材。但是現在問題已經解決,那就是找一個天資聰慧、對劍道執著卻又不能痴迷的絕世天才。王老頭決定將它傳下去,畢竟這是他畢生的心血所創,就像自己的孩子,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夭折在搖籃之中,王老頭也不例外!
院門外搖搖婷婷走進來一個少女,雪白的衣衫,瀑布般的青絲,臉上洋溢著甜甜的笑意,手中提著一個裝滿了野花的竹籃。正是仙兒,營養跟得及時,仙兒的身體也開始了青春期的發育,現在已經有一米五了。早在半年前,文瑞就跟仙兒分開住了,因為仙兒的初潮來了,畢竟沒有成親,再住在一起多有不便。文瑞自己另搭了一間屋子,就在仙兒的旁邊。
沖文瑞甜甜一笑,仙兒提著野花徑自找花瓶去了。文瑞被仙兒笑得心中一蕩,一劍刺偏,卻是刺在石子上。文瑞不由得苦笑一下,這小妮子竟是知道勾引人了。收斂心神,文瑞繼續埋頭苦練。一旁的王老頭卻是被仙兒一聲甜甜的「王爺爺」叫的老懷欣慰,感覺一片溫馨。現在他是將文瑞和仙兒做自己孫兒孫女來看待的,到老算是享受了天倫之樂。
日近中午,文瑞停下練劍,準備吃飯,要是再不停止又要被仙兒吵了。文瑞看了看正在太陽底下打盹的王老頭,走到他身邊的凳子上坐了。
文瑞自顧說道︰「老頭,我這劍法可要得?」
文瑞知道沉默寡言的王老頭也不會發表什麼意見,自己回答道︰「我看已經可以了,再有兩年仙兒就完了孝期,那時我的劍法會更好。然後就是我仗劍笑傲江湖的時候了,呵呵!」
哪知這時那眯著眼的王老頭卻一反常態的開口了︰「不夠!」
文瑞驚訝,反問道︰「不夠?」
王老頭點點頭︰「不夠!」
文瑞來了興趣︰「什麼不夠?」
王老頭說︰「力量、速度、準確度!」
文瑞突然兩眼放光,正色道︰「你懂?」
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文瑞當然了解自己劍法的缺陷,文瑞沒有練過內家功夫,力量自然不足。他也沒練過輕身功夫,速度自然也不是很快。至于準確度,現在他正在刻苦練習,卻是總不得法。自學成才實在太難,文瑞一無武功秘籍,二無指導師傅,這些年來一直是自己在模索著前行。
力量不足,那就每天綁沙袋、舉石墩練習。沒有輕功,那就每天跳沙坑,跑萬米鍛煉。就這個懸石練準確性的法子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這樣的效果不是沒有,但卻事倍功半,苦無良師指導啊!現在王老頭表現出好像很懂的樣子,文瑞當真歡喜的很,他也沒指望一個被孩子欺負的老乞丐會什麼武功,但是只要能給他點建議也是好的。
王老頭說道︰「我懂!」
文瑞急忙道︰「那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沒?說來听听!」
王老頭卻是眯著眼不說話了,急得文瑞抓耳撓腮,好不心癢。等了一會兒,看王老頭還沒有說話的意思,文瑞急道︰「你個糟老頭子,將人勾地興起,卻是不說話了。哼!以後不給你打酒喝了,讓你也嘗嘗這個滋味!」
王老頭依舊沒有說話,文瑞看來硬的不行,就想服軟像仙兒那樣喊一聲「王爺爺」再拍幾記馬屁,怎麼也得讓王老頭說出個所以然來才行。還沒等文瑞有所動作,王老頭卻開口了︰「老夫一生痴迷劍道,以至于未成家室,到老連個子孫都沒有。唉!」
聞歌弦知雅意,文瑞又不傻,哪能還不知道王老頭的意思。這一年的相處兩人雖然說話不多,但是卻比較對脾氣。文瑞雖不曾喊過王老頭爺爺,但心里卻是將他當自己的爺爺對待的。
現在既然王老頭開口,文瑞也就順著答應了,當下便開口道︰「王爺爺,以後文瑞就是你孫兒,給你養老送終!」
王老頭卻又是一聲感嘆︰「唉!連一點誠意都沒有,這樣的孫兒不要也罷。」
听到王老頭的話,文瑞無奈地起身,磕了三個頭,嘴里卻是說道︰「死老頭子,你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我斷你三天的飯!」
王老頭好似沒有听到文瑞的話,卻是端坐了生受了文瑞的三個頭。在他看來若是文瑞不那樣說,才是失了本真,才是虛情假意。文瑞磕完,王老頭將他扶起,說道︰「你個臭小子,有你這麼認爺爺的嘛!」眼神里卻是帶著藏不住的欣慰和喜悅。
兩人對視片刻,同時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陣,卻又同時偏過頭,悄悄擦去眼中的淚水。拉著文瑞坐在自己的身邊,王老頭說道︰「瑞兒,我本不姓王,以前也並不是乞丐。」
文瑞心道,廢話,乞丐對劍法有這樣的見識嗎?文瑞說道︰「你莫非是年輕時惹了極為厲害的仇家,不得已隱姓埋名流落街頭?若是的話將你那仇家告訴我,等我將來劍法大成去幫你報仇。若是那人已死,我就去把他的兒子、孫子殺了給你出氣。」
听了文瑞的話,王老頭卻是哈哈一笑,說道︰「好孩子,你這份心意我領了。但是當今世上還沒有人能迫的我燕十三隱姓埋名流落街頭!」
「啥?」文瑞立馬當機,「老頭,你說你叫啥?」
文瑞的反應卻在燕十三的預料當中,捋著胡子道︰「好孫子,老夫燕十三!」
「啪!」文瑞手中的鐵劍卻是掉落在地,那個啥,晴天霹靂,不對,是如雷貫耳,也不對,總之,文瑞心中是感到那樣的震驚,感到那樣的幸運!隨便救個乞丐便救了當世第一也是唯一的劍道武神。
燕十三,只要是看過古大師《三少爺的劍》這本書的人都應該記得他。記得他那追魂奪命的十三劍,還有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第十五劍。看過的人都會為燕十三那驚采絕艷的第十五劍而感嘆,也為那隨著燕十三自殺而失傳的第十五劍而感到可惜。也許是為了彌補廣大武俠愛好者的遺憾,游戲里將書中的情節改了,燕十三竟然沒有死在那場決斗之中,而且比謝曉峰要活得長久。
放下心中的震驚,文瑞湊上去問道︰「老頭,你那第十五劍真的有那麼厲害?」
燕十三點點頭,說道︰「有!」
文瑞問道︰「有多厲害?」
燕十三道︰「要多厲害有多厲害!」
文瑞撇撇嘴,說道︰「再厲害終究是有招之劍,與無招之劍相比還是落了下乘。」
看到文瑞的樣子,燕十三緩緩說道︰「無招只是相對于那些遵循劍法套路的人來說的。無招是一種機變,一種意境,是一種簡單、快捷將敵人斃于劍下的法子。其實無招本身便是招,自劍刺出的那一剎那,你便已經出招了!」
听了老頭的話,文瑞陷入了沉思,腦海中似有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某個角落,但是文瑞卻飄乎乎的總也抓不住。看到文瑞的樣子,燕十三也不再說話,靠在牆上閉目養神。甚至仙兒來叫他們吃飯的時候也被他阻止了。
他知道文瑞現在正處于關鍵時刻,一旦他貫通此關,劍道上將一片坦途。若是過不了這一關,心中對無招之劍的理解將更加偏離,將來劍術縱然大成,卻恐怕再也沒有機會通達劍道巔峰。
日落山頭,文瑞還在怔怔地看著斑駁的樹影出神。仙兒看了看燕十三,滿眼里擔憂的神色,瑞哥哥自從中午開始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著,好似傻了一般。燕十三拍拍仙兒的手,讓他放心。想當年自己參悟此關的時候可是呆坐了整整一天一夜,這小子才參悟半天,還早著呢!
文瑞突然大叫一聲︰「我明白了!」
燕十三心里一驚,才半天就明白了?不由得問道︰「你真明白了?」
文瑞正色道︰「我真明白了!」燕十三看著文瑞的眼神,他知道文瑞是真的明白了,說道︰「明天開始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