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走到開元二十五年的十二月十四。文瑞依然坐在酒樓上,面對著東方。現在每到下午便來這城東的醉仙樓上坐一坐,已經成了文瑞的習慣。對于文瑞的這個習慣,醉仙樓的老板當然是高興的很,因為自從文瑞出手教訓了兩個鬧事的江湖惡客之後,每當文瑞在的時候醉仙樓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醉酒鬧事的事情。
日落時分,在那夕陽的余輝中,文瑞依然沒有看到阿飛和小白的身影。不由暗嘆了一聲,起身下樓。小白走的時候曾說過,若是一切順利,當能在兩月內趕回。到現在已經過了兩月有余,兩人卻還未曾返回長安,文瑞不由得擔心兩人莫非出了什麼意外。
兩人未曾回來,每過一天,文瑞的心情便沉重一分。文瑞心下也暗自責怪自己當時太大意了,雖然阿飛劍法不俗,但是畢竟這個游戲里聚集了眾多武俠小說中的頂尖人物。何況還有無數得了各種奇遇練成神功的玩家,讓阿飛和小白兩個人去取邙山秘藏確實欠缺考慮。
想到初一那天在憐香閣,憐秀秀眨著眼問起阿飛時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文瑞心中就一陣不安。憐秀秀喜歡上了阿飛,好不容易有月兌離苦海的希望,若是阿飛真地出來什麼意外,自己可要如何與她交待!明天便是十五,又到了自己去探望憐秀秀的時候了,阿飛走的時候可是說過不想再讓別的男人踏入憐香閣一步的。在阿飛看來,出了文瑞和他自己,別的男人連踏入憐香閣見憐秀秀一面的資格都沒有!
對于阿飛這種像書里一樣的執拗,文瑞只能是苦笑,但是自己兄弟的心願,總要幫著完成是不是。所以每到初一、十五的時候,文瑞都會去憐香閣,將別人的機會斷了。初一的時候,自己說過阿飛十五之前就能趕回的,如今又將到十五之期,阿飛卻還沒有回來,文瑞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憐秀秀。
回到客棧,文瑞卻看到了鬼王虛若無,和六扇門當家曹羽。文瑞皺皺眉頭,對于這個曹羽這個太監頭子,文瑞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在蕭逸的《無憂公主》里,曹羽實在是個什麼卑鄙手段都能用得出來的家伙。
文瑞與虛若無見了禮,卻是裝作不認識曹羽。虛若無連忙坐了介紹,文瑞才微微地點頭道︰「幸會!」
曹羽也不在意,仍是微笑著抱拳還了禮。眾人落座,簡單的交談之後,文瑞才知道兩人的來意。原來是皇帝下了一道聖旨刺了文瑞黃金百兩,同進士出身,卻是為了嘉獎文瑞在刑場出手阻攔劫法場賊子的舉動。文瑞撇撇嘴,這個嘉獎文瑞倒是不稀罕。而且事後兩個月才發下聖旨來,足見李隆基也不是很認真。
看到文瑞的樣子,虛若無心中暗自點頭,文瑞越是不把朝廷當一回事,他才越放心。自己出事到來的那天,文瑞也不會因為朝廷的賞賜而將月兒交出去。心中雖然這樣想,虛若無嘴上卻是給文瑞解釋了一番。原來對于獎賞文瑞的事情,朝中大臣討論了幾次,特別是文士門發對異常激烈,認為文瑞江湖草莽,賞賜些金銀便是了,賜同進士出身卻是有些不合適。到後來還是虛若無和曹羽力挺之下,李隆基才下決心賜了聖旨。
雖然心中不以為然,但是文瑞還是沖虛若無和曹羽二人抱拳道謝。站著微微躬身听了聖旨,讓文瑞下跪那是不可能的,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父母,皇帝老兒文瑞還真沒有放在眼里。好在李隆基曾經游歷江湖,知道大凡武林高手都有些傲氣,所以也沒有要求文瑞一定要跪下接旨。
曹羽從身後的小太監手上拿過聖旨讀了,然後便收起雙手遞給了文瑞。文瑞隨手接了,放在一邊的茶幾上,卻是再不說話。虛若無和曹羽兩人頗感無趣,便起身告辭。文瑞將兩人送出門口,看著走在後面的那個小太監的背影若有所思。
悟道之後,有一個好處就是能夠看穿未悟道之人武功的虛實。文瑞觀這個小太監,雖然才十七八歲的年紀,卻是已經練就了一身不俗的武功,竟然與曹羽不相上下。一個皇宮里的小太監如此年紀竟然有如此功力,實在讓文瑞驚訝,因為皇宮可不比江湖,有種種的奇遇。最讓文瑞不解的是,那小太監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充滿著陰毒和憤恨,就好像文瑞殺了他祖宗八代,又將他的那玩意切了賣進皇宮里當太監一樣。
文瑞實在有些不解,自己好像跟太監沒有什麼瓜葛,那個小太監為什麼這樣恨自己?想了想,不得要領,文瑞便不再去想。這個世界本來就有一些很莫名其妙的事情,既然有無緣無故的愛,那麼當然也有無緣無故的恨,若是非要把每一件事情都搞得清清楚楚,文瑞豈不是要累死。
休息一夜,第二天下午,文瑞卻是又準時地到了城東的酒樓,面對著東方獨子飲酒。日頭漸漸偏西,文瑞嘆了一口氣,阿飛和小白的身影還沒有出現,今晚看來又無法向憐秀秀交待了。
由于文瑞的習慣,這些天來每到下午,這家酒樓的二樓也一定坐滿了客人,卻是些江湖人士。只是店主人也頗懂得經商之道,每當下午,二樓的酒水就賣得特別貴,當然文瑞的酒水除外。就是這樣仍然有很多人為了搶二樓的一個位置而一擲千金,甚至有人直接拔刀相向,為的就是將定了位子的打得下不了床,自己好去享受那個位子。他們這樣做,只不過求得就是默默地陪著文瑞喝一下午的酒,求得就是能近距離感受一下高手的氣息。以後行走江湖,跟人聊天,他們也可以很自豪地說「我曾經跟文大俠一起喝了一下午的酒!」
文瑞起身,剛要離開,心頭卻突然一跳。天機是一種無可名狀的東西,也許尋常江湖人士不會相信有天機這個東西,但是只要悟道的人,就會意識到天機是確實存在的。這並不是指愚民們的鬼神之說,而是指大自然的輪回規律,世間萬物枯榮交替,興盛衰亡總有自己的規律,人與這天地自然之間也總有一些莫名的聯系。這就像人們常說的第六感一樣,天道總是會在冥冥之中給人們一些警示,只是看你能不能體悟到罷了。
文瑞已經悟道,已經感悟到天機,所以他相信天道必定有什麼在警示自己。文瑞輕點腳尖,卻是竄出了窗外,凌空一頓向酒樓的屋頂飄去。這些天文瑞都是喝道酉中便離開醉仙樓回悅來客棧的,但是今天他卻上了樓頂。文瑞的突然舉動讓二樓的人們一時有些驚愕,但是他們很快反應過來,俱都立即反應過來,文大俠莫不是要出手了?他們連忙奔到文瑞飛出的那扇窗子,擁擠在一起靜心查看。有幾個大膽的卻是已經跟著文瑞一起飛上了樓頂。
對于跟著自己上來的幾個人,文瑞倒是沒有責怪。這些天總是同一個樓層喝酒,雖然未與他們交談,也算是混了臉熟了。文瑞也知道他們只是想看熱鬧而已,卻是並沒有什麼壞心思。文瑞沖幾個人點點頭,運足目力,看向了東方。
那幾個人看到文瑞沖自己點頭,心下卻是非常欣喜。皆因這些天來雖然眾人經常與文瑞見面,卻是沒有哪一個得到文瑞這僅僅是微微點頭的招呼。幾人看到文瑞的神色,也跟著向東方眺望,若是文大俠有什麼事,說不定自己還能幫些忙。雖然武功不如文大俠高,但是行要上,不行也要上,既然文大俠看得起自己,自己也得爭口氣,江湖人總不乏血性的。
很快,文瑞便看到了前方五里之處,兩人一騎急速奔跑而來。坐騎全身渾黑,顯然是一匹千里良駒,載著兩個人依然跑得極為迅速。馬上兩人也是皆著黑衣,仔細看去,卻正是小白和阿飛兩人。看到兩人文瑞卻並不驚喜,而是心下一沉,兩人騎一騎,必然是因為有人受傷無法控馬。
文瑞的目光越過兩人,停留在一排騎士的身上。文瑞一掃便將這些人看了個清楚,十五騎,皆著黃色衣飾。雖然只有十五人,卻帶著滔天的殺氣,距離阿飛他們也不過二十來米的樣子,正在奮力追趕兩人。文瑞的臉色卻是陰沉地可怕,殺機頓現。同在屋頂的人此時卻是什麼都沒有瞧見,就感到文瑞的身上散發出一陣可怕的殺氣,幾人被這凌烈的氣息逼得連連倒退,有幾人甚至立足不住,連忙躍下屋頂,進了酒樓。
有勉強留在屋頂邊緣未曾離開的人,忽然發現文瑞腳下的瓦片一片片飛起,未曾墜下便化為了飛灰。俱都暗自咋舌,文大俠的武功竟然強橫到了如斯的地步,同時他們心中又為惹得文瑞如此生氣的人感到悲哀。他們相信,這人無論是誰,定然已經死定了。
文瑞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一直以來,他從來沒有動過真怒,就是除邙山鬼王的時候,他都沒有帶了一絲的火氣。在刑場斬殺任少陽和**的時候也不過是微微有些著惱。所以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文瑞雖然並不多話,但還是一副始終帶著微笑的溫和面孔,所以他才能贏得這麼些江湖少年的愛戴,贏得這麼多江湖前輩的尊重。
但是今天文瑞生氣了,異常的生氣!因為他看到了伏在馬背上不知生死的阿飛,他看到了努力抓緊韁繩但是依然搖搖欲墜,背插三柄長刀的小白,有一柄甚至已經從他的胸口穿了出來。
文瑞腳尖一點樓頂,化作一道孤鴻直直地向城外流星般飛去。一襲藍色的大氅,迎風飄展,竟是如天馬行空,又如雄鷹展翅。眾人駭然,因為瞬息之間文瑞就已經凌空跨過了酒樓與東門之間一百多米的距離,雙腳竟是未曾再一次踫觸任何東西。而且文瑞的高度並沒有下降,依然是直直地向前流星般劃去。這實在已經不能稱之為輕功了,而應該稱為飛翔了!眾人面面相覷,這就是文瑞真正的實力嗎?他是否已經全力施展?
眾人沒有片刻耽擱,皆都如下餃子一樣,躍出了酒樓。各自施展輕功隨著文瑞離去的方向追去,精彩時刻可一定不能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