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站在大門外的空地上,靜靜地等著來人。從氣勢上,文瑞已經察覺到來人絕對不好相與,所以將戰場移到外面。對于老頭子辛苦建立起來的文家莊,文瑞可不想有任何的損傷。
不多時,幾個年輕後生用長竹抬著一張椅子從樹林里走了出來。椅子上端坐著一個年約七十,如同燕十三一般年紀的老者。這老者一身白色布袍,頭上一朵發髻,用麻布包著,卻是一副春秋戰國時代的打扮。
看到老者落地站起,文瑞沉聲問道︰「來者何人?」
那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大理無量山逍遙派掌教無涯子。」
無涯子名號一報,當真讓跟出來的賓客心中一驚。雖然逍遙派地處南詔大理,少有在中原走動,但是天下江湖卻從沒有把逍遙派小看了。逍遙派的小無相功、北冥神功、凌波微步、天山六陽掌和天山折梅手可都是絕頂武學。而且逍遙派能人輩出,無涯子做了掌教,天山童姥到了創建了靈柩宮,李秋水嫁到吐谷渾成了王妃,李滄海則遠足西域,據說去了波斯。還有叛出逍遙的無涯子的那個徒弟丁春秋,創建了人人談而色變的星宿派。
這逍遙派當真是開枝散葉,好不繁茂。雖然逍遙派內部有極大矛盾,經常打來殺去的,但他們始終是生自同根,若有外敵入侵,他們卻是一致對外的。所以江湖中人若非想不開了,極少有人去惹逍遙一脈的人,都盼望著他們內斗的越厲害越好,最好是打爛了,打殘了,全部死光光。
文瑞點點頭,算著時間無涯子早在一個月前就應該到了,現在看來這老小子定是一路游玩著過來的,排場不小啊!
文瑞沉聲問道︰「霓裳的武功是你廢了的?」
無涯子呵呵一笑,道︰「沒有,我只不過是將她制住,然後交給了郭靖而已。老夫還不會跟後生晚輩一般見識。」
听了無涯子的話,文瑞也只能在心里暗罵無恥而已。憑自己與郭家的恩怨,無涯子將練霓裳交給郭靖,定是打著借刀殺人的主意。既報了仇,又不會引起江湖上太大的非議,當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盤。
文瑞忍住怒氣,點頭道︰「很好!」
看著文瑞一身的煞氣,無涯子笑道︰「年輕人,不要急躁,這麼容易憤怒可是對體悟天道很不好的。」
無涯子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看你這樣子,郭靖定是凶多吉少了,可惜我與這個後生晚輩很投緣,竟不能再見第二次。」
文瑞感覺與這種沽名釣譽的人談話實在是一種折磨,便直接揮劍刺出道︰「我這便送你去與他相見!」
文瑞殺來,無涯子卻是微微一笑,一邊躲閃一邊說道︰「哎呀,我本來想與燕十三較量一下的,沒想到你這後生竟然先出手。也罷,我就陪你玩玩吧!」
說話間,文瑞卻是刺出了一十八劍,但是竟然沒有一劍刺中無涯子,連衣衫都沒有踫到。看著面帶微笑,衣衫翩翩猶如神仙的無涯子,觀戰的眾人悚然,他們沒有想到無涯子的武功竟然果真像傳說中的一樣高深莫測。
文瑞倏然後退,看著站在原地面帶微笑的無涯子,沉聲道︰「凌波微步,果然名不虛傳。」
無涯子笑道︰「過獎,避過小女圭女圭的劍應當是足夠了。」
無涯子說話的時候,手心里卻是出了一把汗,論武功境界,他無涯子也已經踏入了天道之境,只是好像還差文瑞一線。剛才文瑞的出劍其實並不是很快,要不然也不會在他說話的時間只出了十八劍,但是文瑞每一劍卻都是天馬行空一般,讓無涯子感覺到無法捉模。有幾次文瑞的劍就貼著他的衣袖或者衣襟擦過,著實有些凶險。好在無涯子勝在內力比文瑞深厚,總能在危機之時險險避開,但是消耗內力卻是極為嚴重,若不是文瑞收手,恐怕再有十劍便能逼得無涯子不得不還手,不能再保持神仙般的儀容。
經過剛才的試探,文瑞感到兵器譜排行第五的無涯子確實有真材實料,絕對不能小看。深吸一口氣,文瑞掌中烏劍平舉向前道︰「請前輩賜教!」
無涯子呵呵一笑,說道︰「好!今天老夫就陪你這小女圭女圭玩一玩。凌波微步你剛才見識過了,現在我再讓你見識一下我們逍遙的其他武學。」
無涯子說罷,雙掌一攤,身前摹地吹起了一道熾熱的旋風,甚至觀戰的眾人都能感覺到那逼人的熱量。大家知道,無涯子卻是用的逍遙派絕學,天山六陽掌。而文瑞此時的面色卻是全無表情,無怒無喜,面色沉靜,眼神平和深邃,好似入定了一般。
沒有言語,文瑞雙腳輕輕踏地,向無涯子攻去。這次出劍卻是又快又急,與文瑞臉上那平和的面色迥然相反,給人一種很矛盾的感覺。兩人站在一起,翻轉騰移,一白一藍卻都是姿勢優雅,賞心悅目。只見烏光繚繞,無涯子或掌或指變換不停,卻是接連用出了逍遙派幾大絕學。
只听「踫!」地一聲悶響,兩人倏然分開,此時文瑞的額頭竟然已經微微有些汗水,左手掌心通紅,有些顫抖。而無涯子卻也再無原先的從容淡定,身上衣衫破了幾個洞,右肋下一條淺淺的劍痕,已經有些血液慢慢滲出。
文瑞沉聲道︰「北冥神功,果然名不虛傳!」原來剛才兩人對掌間,文瑞卻是吃了一個悶虧,講過一番打斗,身上本來就所剩不多的內力卻是被無涯子吸去了四分之一。此消彼長之下,無涯子卻是佔了好大的便宜。
被文瑞點破,無涯子老臉一紅,卻是立馬哈哈一笑道︰「你不是要見識一下我們逍遙的絕學嘛,我將北冥神功使出來卻是為了讓你遂了心願。」
看著文瑞閉目不語,無涯子道︰「我看你小女圭女圭武功還可以,我們兩家果真要斗氣來怕是難免有所死傷,有違天道,我看今天的事情就到這里如何?」
原來無涯子與燕十三乃同輩中人,當年無緣無故就被人壓了一頭感覺實在不爽。但是無奈燕十三又實在過于厲害,而且已經比自己提前進入天道之途,故而沒有勇氣去找他考教。後來燕十三退隱江湖,更是想找也找不到了。
早在十幾年前無涯子便進軍天道,後來因為心中執念,境界一直不曾前進,在他看著這天道也莫非如此了,于是便想借著這個機會來會一會燕十三。哪曾想,現在竟然連燕十三的徒弟都打不過,實在讓他有些心虛,故而便想返回無量山,再好好參悟一番。
圍觀的眾人听到無涯子的話果真被無涯子的大度所折服,現在看來文瑞明顯是落在了下風,無涯子能主動提出冰釋前嫌化干戈為玉帛,實在是長者風度。于是大家將目光齊齊地看向了文瑞,只希望他莫要看不開非要找死的好。
片刻時間,文瑞緩緩地睜開了眼楮,沉聲道︰「沒有人能在傷害了我的女人後安然離開!」
文瑞說罷,卻是緩緩地舉起了烏劍。圍觀的眾人只感覺文瑞的周圍散發出了一股強烈的氣場,逼得眾人不得不齊齊後退。看著文瑞的變化,無涯子當真驚訝的很,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文瑞此時還有如此深厚的內力。
文瑞緩緩道︰「接下我這一劍,你就可以離開!」聲音低沉,卻是帶著強烈的自信。原來剛才文瑞卻在一直閉目恢復內力,文瑞進軍天道後,天地橋貫通,內力恢復起來卻是極為迅速。就在剛才努力之下,文瑞卻是已經恢復了八成的內力。八成內力使出自己在與獨孤求敗一戰後悟出的劍道足夠了。
文瑞虛空急刺,卻是在身前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劍氣,一十三道,這是文瑞的極限,若是再刺出第十四道,那麼第一道劍氣便會消弭。劍道既劍意,無論多高深的意境都需要一個載體來承擔,劍道便需要一個好的出劍方式來承擔,以發揮最大的威力。文瑞在那三天的靜思中,卻是想到了《風雲》里邊的萬劍歸宗。
于是這些天文瑞一直在練習怎樣將劍道融入到這一劍。到最後還是經過了燕十三的指點,才實現了這一劍。只是由于劍氣存留的時間問題,也僅僅有十三劍而已,離文瑞想象的成千上萬差了不是一點半點。文瑞需要做的就是如何給這十三道劍氣分配內力,讓他們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感受到文瑞身前凌烈的劍氣,無涯子神色凝重,不敢有一點馬虎,連忙運氣內力在身周布滿了護體罡氣。文瑞的劍氣強一分,無涯子的護體罡氣便也厚一分,到了這個時刻,已經是矛與盾的較量了。
無涯子將護體罡氣發揮到極限的時候,文瑞卻也發動了劍氣。只听文瑞輕喝一聲,十三道劍氣呼嘯著扎進了無涯子的氣場。瞬間的寂靜,接著轟然一聲,不同源的內力相沖,卻是炸了開來。
圍觀的賓客俱都被氣勁拋翻,內力較弱的當場便暈了過去。文瑞被氣勁震飛兩丈,卻是被站在大門邊上的燕十三接住了。文瑞「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萎靡在地,昏了過去,燕十三連忙點了文瑞的穴道,抱著快步走向內院。
燕十三邊走邊吩咐道︰「留下一個收尸報喪,其余的殺無赦!」卻是連看都沒有看無涯子一眼。
而無涯子則向後橫飛,接連撞斷了兩顆大樹,停在了第三顆樹下,臥地吐了一灘鮮血。眾弟子連忙上前將欲將無涯子扶起,無涯子擺了擺手,斷續說道︰「我心脈俱斷,生機已失。你們趕緊離開,當與你幾位師叔報信替我報仇!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