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周森的視線落在了我後座上的行李箱上。他的眉頭微微一緊。
我像菜鳥似的生澀地倒車,然後踩下油門逃之夭夭了。
單喜喜從派出所給我打來電話,潑婦似的︰「快來救駕!」
我開著車一邊過關斬將,一邊訓斥她︰「單喜喜你丫認了個干爹是不是?你還有沒有底線了?你對得起你親爹親媽嗎?對得起我這個將來還得給你當伴娘的姐妹嗎?」
單喜喜頓了一頓,改為抽抽搭搭︰「少廢話,快來,來了就真相大白了。」
等我到了派出所,左顧右盼生是沒把單喜喜認出來,直到坐在牆根兒底下的她做賊似的跟我招了招手。單喜喜一腦袋的大波浪不翼而飛了,殘存一層參差不齊的毛茬兒。我撲過去抱住她的頭,仔細研究︰「假發吧?不好看,咱摘了吧,我不騙你,真不好看!」
單喜喜眼圈頓時就紅了︰「畢心沁,你別摳了,這他媽是我頭皮。」
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啪啪地掉︰「對對對,我有印象,米蘭時裝展上都是你這發型,2013最in的發型,好看,絕了!」
單喜喜的眼淚也掉下來了︰「真好看的話,那你也來一個。」
「喏,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薛導。」單喜喜的下巴撇向一名正向我們走來的男人,「我那支洗發水廣告全仰仗他推薦的我,這會兒正籌拍一模特題材的電影,不出意外的話我是女三。」
薛導身長腿短,不論真假,反正頭頂古奇的鴨舌帽,耳釘璀璨。他鬼鬼祟祟地埋著頭,不給我正面。我拆單喜喜的台︰「做派倒是挺像大牌的,不過要真大名鼎鼎,這會兒律師記者什麼的,應該里三層外三層了吧?」
給單喜喜先是下了安眠藥,後才有條不紊剃了頭的人,是被單喜喜頂替了洗發水廣告的姑娘,姓崔,藝名是個洋名字,崔西塔。這時的崔姑娘倒是老實巴交的,著實不像心狠手辣之人。
四十歲開外的薛導目中無我,將單喜喜拉到一邊,二話不說就裝上了孫子。我閑著也是閑著,便飄到崔西塔旁邊︰「你就對自己的頭發這麼沒自信?」崔西塔說話也是出乎意外的溫婉︰「沒自信的是她,所以才不得不貢獻自己的色相。」
我護犢子的勁頭兒洶涌澎湃︰「她的色相是她的,從頭發絲兒到心肝脾胃全是她的,別說貢獻了,要殺要剮也隨她的便,輪不到你指手畫腳。法律是公平的,拘留你十天半個月就算便宜的。」
「就算法律是公平的,可薛導不是,」崔西塔胸有成竹,「不然他也不會低聲下氣為我向她求情了。」
崔西塔真是一語道破。單喜喜表面上佔盡了先機,可這崔姑娘和薛導卻多了幾分患難真情。
單喜喜在我的車上泣不成聲,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哭訴說真不該這麼便宜了崔西塔,她可是給她下了藥了,本來就不太靈光的頭腦,再落下什麼後遺癥可就雪上加霜了,她還說真該再和薛導多談談條件,那模特題材的電影,何苦光穩固了女三的地位,不爭取爭取女二的?而至關重要的一點是,單喜喜對薛導竟還是動了點感情的,她說他才華橫溢,卻懷才不遇,在這個圈子里二十年了,始終不上不下。我表示認同,的確,懷才不遇的男人有時比志得意滿的更吸引女人,因為他們的遺世獨立,在令女人愛慕的同時,還會激發她們的保護欲。
合璧婚慶的易主是迫在眉睫了。莊盛和老板夫婦頻頻關在門內密謀,打開門後,莊盛往往是一副窮人乍富相,而老板夫婦卻像斗了敗仗的公雞,氣急敗壞地直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