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給我打來了電話,不是用那個原本陌生,這會兒我也已倒背如流的號碼,而是用他原本的那個。我停在「合璧」前,想都沒想就接了。我之前早就有了大把的時間設想,並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畢心沁,有沒有看到新聞?」周森像是在和我談論別人的八卦,他還是泰然的他,如假包換的。
「看到了。」我也還是道行尚淺的我,「全球都在海嘯地震,也許世界末日真的會到來!」
周森並沒有提及之前的短信和我的失約,而我也沒理由主動坦白說其實我並沒有失約,其實我是早有預謀,明人做了暗事。
我們像久別的朋友似的聊了好一陣子。他說他回北京了,我心說你羅不羅嗦,同樣的話何必說第二遍,我又不是不識字。他又說,真不該開著「大賓」回來呢,太招搖了,進了北京便被若干正義之士攔截聲討。我悟性不差,這便是他遲歸的原因。
「該不會被砸了雞蛋吧?」我本想用調侃的調調,不想卻有些哽咽。
「呵呵,我可是值得更有分量的。」
「你是說……磚頭?」我腦海中描繪著磅礡的場面。
「好在‘大賓’的防御力還是過關的。」
周森越這樣輕描淡寫,我便越無所適從,像是曼妙的蘆葦劃過心髒,那樣輕,所以那樣鑽心的刺癢。
「畢心沁,我不再躲你了,」周森總結陳詞,「我沒有什麼好躲你的了。」
他躲不過了。對「安家家紡」負責人周森的起訴,已正式成立,第二人民法院已正式受理此案。我問得直接,萬一……我是說萬一罪名成立的話,你會怎樣。周森卻答得迂回,他說你知道的。我爆發,說你怎麼可以這樣,我一直當你是好人。
周森默然良久︰「對不起,也許我真的還不夠好。」
莊盛披著油光的齊肩長發,著裝倒還算正派,大體像個主流的藝術家。他對著鏡頭信口開河,說一度是多麼不得志,親人反對,愛人拋棄,貓不聞狗不理,好在他的座右銘是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這才否極泰來,創造輝煌。
刑海瀾叫停,有一說一︰「咱們能不能來段符合時代背景的?別動不動就先被社會拋棄,社會就這麼沒眼力見兒?」
莊盛一拍大腿︰「對頭!其實社會是滿有眼光的,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其實我是一帆風順走到今天的,不信你可以問問我們家沁,我崛起的速度絲毫不比慢。」
「那您可真不算快。」攝像的工作人員也稍作休整。
刑海瀾一個暫停的手勢過後,便來和我交談,可惜我才要歌頌我們莊總的發跡史,她卻直愣愣地要談周森︰「周森的事,你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吧?」
「或者你還有什麼獨家內幕?」我腔調中有些挑釁。她是周森的紅顏知己,而我什麼都不是。
「沒有。」刑海瀾一貫坦蕩蕩,「我只有我主觀的判斷。和他認識五年了,他不是沒有起起落落,當然,這次是空前的,可這些天我和他在一起,我相信他還是原來的他,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