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仙級別的鬼狐靈兒,就這麼生生被神秘老者逼退出了楚天的身體,可見這老者的強悍。
其實也不然,若不是楚天的身體尚且無法令她完全發揮,而又不能強制佔有,會傷害到楚天的身體,考慮到這些,鬼狐才沒有與老者針鋒相對,強強對決,反倒是月兌殼而去,再尋機會歸返。想那老者一身佛光正氣,常年居住在這陰森彼岸竟沒有令他身上的煌煌氣息有絲毫不純,可見他也是個修行正道大法的人,應該不會對楚天有所危害。靈兒不甘地離開之後,久久依靠著畫壁空間徘徊在怪林周邊,邊休養生息,邊伺機返還救出楚天。
楚天恍惚之間醒來,只見身著金紅侶袍的背影站在那里,仔細一看,卻是那個神秘老者。
楚天站起身,昏迷這麼久,猶如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了無數個日夜,自從靈兒被老者強行從自己的身體里逼退,他的身體就受到了巨大的創傷。五髒六腑仍在隱隱作疼,楚天揉了揉印堂和太陽穴,走到那神秘老者的身前。
「你醒了,服了定心丸應該好些了吧?」仍舊是滄桑的聲音回蕩周遭。
楚天點了點頭,知道這老者對自己沒有惡意,聯想到他與鬼狐對峙時說話的口吻,應是以為靈兒強行佔用了自己的身體,才出手幫忙想要擊退靈兒拯救自己的肉身,楚天微笑道︰「多謝大師相救,不知大師是何方神聖?」
「聖人都談不上,何況神聖之說,我且是一個守護夙願的凡人罷了!」
楚天愣了下,這句話似乎道出了老者對修真的滿不在意,能與鬼狐靈兒大戰的定不是等閑之輩,至少是人仙,而從一個人仙級別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凡人的修為越高,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就越復雜。所謂山外青山樓外樓,世上高人無數,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看到天穹的高度,從而體會到自我遙不可及的力量!
「大師有什麼夙願?」楚天也只是隨口一問,既是別人的夙願,又怎會輕易告訴你,他望了望周遭,其實內心真正擔憂的是鬼狐靈兒,但想到靈兒曾說這世上沒有什麼人能夠真正降服了他,就沒敢輕易詢問。
「小朋友,你真的願意听嗎?」老者忽然轉過臉,露出略顯友好的笑容。
奇怪的是,原本清秀幼稚的面容,這一刻看去,仿佛老了許多,雖然依舊是那麼的年輕,但年輕之外,卻有些令人輕易便能看到的皺紋!
楚天一驚,不漏聲色地道︰「老前輩想說的話,那晚輩自然願洗耳恭听。」
老者點了點頭,道︰「叫我歸一吧。」
楚天怔了下,忙恭敬地道︰「歸一前輩。」
歸一老僧微笑了笑,道︰「這個故事要從一千多年前開始說起。」
一千多年前?楚天心中突然間充滿了疑惑,仿佛剎那間自己陷入了謎團,他覺得如果自己听下去的話,必然會卷入什麼詭異的計劃里!
歸一老僧的聲音漸漸平穩,深沉。
「那時,古佛教傳入大盛天朝,一時間在民間逐漸興起,甚至在很短的時間內,令皇族也開始重視起來。」
古佛教?又是什麼?
楚天隨著歸一老僧坐在對面,也蹲坐了下來,心里雖然充滿疑惑,但沉默地听著下文。
「古佛教的興起,令蘭若寺很快成為東方大陸上最為神聖的一座古寺,亦是當時東方古佛教的聖堂!」
說到這里,歸一老僧不舍地回頭望向那隱藏在深處,隱隱泛著紅光的模糊建築物。
「然而,凌道,昆道一直以來都是大盛天朝的主流道派。其實,算起來,古佛教成立應該也有近萬年,而兩個道派加起來也頂多八千年,孰遠孰近,自然分曉。可是自古帝皇就期盼長生不老,經久不息,以長治江山為夢想,因此昆道備受重視,煉長生丹不死藥則是帝皇們苦苦等待的果實!而凌道則以修行法術,驅鬼趕魔,消災得福,令帝皇們尊重。唯獨古佛教,但凡入教弟子需放下紅塵,割斷前緣,方能修行經文,般若咒等養性修身之法,就連王公貴族也不能例外,因此古佛教受到帝皇們的排斥,凌昆兩道則很快得了權勢,不斷夾擊打壓古佛教的弟子。」
老者長嘆了一口氣,頓了許久,雙眸空洞無神。楚天听到這里,好奇加重,自小就沒听過什麼古佛教,難道就是因為古佛教褻瀆皇權而遭到貶低,甚至教門的收縮影響力!?
「那古佛教又是以修煉什麼為主?」楚天問道。
歸一老僧見他頗含興趣,不由有些欣慰,道︰「古佛教以修煉人心,排斥雜念,得嘗前世,今生,未來佛果,以達金身。」
「你想學嗎?」歸一老僧忽然道。
楚天頓時一震,有些無奈地笑道︰「不瞞前輩,我已經是凌昆派昆道的記名弟子,自然是不能修行其他門派的法門。」
「你不用緊張,我只是隨口一問,已有三百多年沒有跟人說話了,如今我大限將至,忽然有些失落罷了。」
這老者的神色並非偽裝,倘若真如他所說,在這里獨自生活了三百多年,的確是讓人覺得可憐。
楚天有些同情這個老者,道︰「老前輩,那古佛教後來呢?」
歸一老僧笑了笑,道︰「後來,蘭若寺的方丈主動退出紛爭,帶領門中弟子隱入孤林,想以此來告別凡塵,有一個靜修的地方對于寺中的弟子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他話鋒一轉,長眉皺了皺,道︰「可是,凌昆兩道的掌門妒忌老方丈的絕世修為,擔心有朝一日蘭若寺重回大盛,攪亂他們凌昆兩道的地位,便在這怪林里施展了一個封印,不準蘭若寺的弟子走出半步。」
「好狠的心!」
楚天不由有些激動,暗罵一聲。
歸一老僧繼續道︰「老方丈修為蓋世,通過去,今生,足以涅槃成佛,他無心爭執,只求弟子們過上清心寡欲生活,也不願世人打攪,便令弟子們不準踏出蘭若寺一步,靜心修行,苦求正果!」
楚天一時沉默,在他看來,對敵人的仁慈,寬容,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強者是要用實力令對手屈服。
「修道無非是為了求長生,而不是與人爭執強搶,你還小,並不懂人世冷暖。」歸一老僧拍了拍衣袖,繼續道,「你們凌昆派曾祖師也曾說過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而我古佛曾說︰佛法無邊,凡塵浩土,都只是微粒,耐不了長久!」
楚天微微動了動嘴角,他想問,那弒父殺母,楚家幾百條人命也只是過眼雲煙嗎。
老者站起身,覺察出少年心頭的惆悵,他淡然道︰「任天地動容,我自逍遙我在。」
好一個豪邁的狂言,楚天對老僧有了些崇敬,他豁然道︰「大師是絕外高人,晚輩能有幸與前輩相見,實乃幸運,只是晚輩還有師門要事在身,需要先走一步了。」
「小少年這般聰明,卻听不出老衲說了這麼多所代表的意思嗎?」歸一老僧嘿嘿笑道。
楚天心里生疑,笑道︰「晚輩無知,難道前輩的意思是,要強留我在這片怪林中?前輩是得道高人,縱然古佛腳與凌昆派淵源頗深,但想必大師是不會刁難我這個凌昆派的無知小輩的。」
「哈哈,其實我也有一個徒弟,只是他心性不正,佛道兩法兼學,傷了身體,又在幾個月前與人斗法被重傷,因此丟了身家性命。老衲雖然恨鐵不成鋼,但也有些惋惜。」
楚天心里沉了沉,難不成這老僧要收我為徒?這麼大的便宜怎會這麼巧合就落在自己頭上。老僧身份神秘,豈能因為他這些話就能憑空相信,但楚天覺察的出,老僧所說的話語之間流露出的神情還是十分認真的。一個孤寡老人,為了他所謂的夙願,守護一生,確實令人同情。
等等,他所說的徒弟,莫非,就是與靈兒初識時,被靈兒重傷的神秘佝僂老怪?
楚天試探地問道︰「老前輩,你的徒弟什麼時候去世的?」
「大約兩個月前,他傷勢極重,調理了好些日子,實在沒有療效。從他的傷勢來看,對手定然是個人仙級別的人。」
沒錯了,楚天道︰「實不相瞞,兩個多月前,晚輩逃到這里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身子佝僂,面龐十分難看的神秘人,他口口聲聲要逼迫我交出傳家之寶,險些要了我的性命,後來一個神秘人救了我,打傷了他。」
「罪孽啊罪孽,孽徒該死,唉,我佛慈悲,但願孽徒歸天之後能夠償還他生前的罪孽,來世做個好人。」老僧悲痛地道。
楚天嘆了口氣,道︰「前輩節哀。」
「我只是可惜,我古佛教的妙蓮花陣,只能隨著老衲的尸骨一同長埋故土了。小少年,你願意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