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善良、正直的中國公民,來到韓國工作兩年還從沒遇到過這種事。你看看這里,看,我們很喜歡首爾這座城市,最近一個月都在參加這里組織的公益活動。今天甚至還在馬路上頂著太陽站了一個下午,只是為了提醒首爾市民注意交通安全。我們晚上是去夜店給一個要當兵的孩子踐行,怎麼都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兒!」
顧寰站在辦公桌前,滿臉的正義凜然,「我不知道對外國公民施加暴力是不是韓國人的傳統,但我希望韓國的法律機關能公平處理此事。」
說實話,此刻的林蔚然寧可不懂韓語也不想听身邊同胞的‘正義言辭’,進警察局對他來說雖然是第一次卻也沒那麼可怕,但身邊的家伙滿口的‘中國公民’實在是讓他受不了,畢竟在夜店爭風吃醋打了一架可不是能到處說的光榮事兒,而且還要頂著中國人的身份,到底要不要這麼丟人?
林蔚然微紅著臉,沉默的就好像一頭鴕鳥,偶爾還要竭盡全力的憋住笑意。其實他不知道面前受理案件的警察大叔更加苦悶,因為一方面看這兩個自稱來自中國的家伙傷勢沒那麼夸張,反倒是他們主張的施加暴力的韓國人傷勢更重一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兩個家伙真的是中國人,而且還是擁有工作簽證,合法在韓國工作的中國人。
他低頭看向桌上的證明文件和電腦中的工作簡歷,其實這些更是讓他煩心,先不說這些中國人的外籍身份,單單是公益活動的證明書以及良好的檔案履歷就足以讓他們成為‘好人’。而反觀另一方則是從高中時代就留下了暴力案底的‘小惡霸’,無論是從穿戴打扮還是從書面文件上,這些家伙就根本沒有一點好人味兒。
沉吟再三,即便知道不合規矩,警察大叔還是對林蔚然和顧寰道︰「你們可以走了。」
「謝謝,真沒想到會遇上您這麼一位秉公執法的警察同志。」
秉公執法?看著伸出手來的顧寰,警察大叔還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即便他根本搞不清這人是在諷刺還是在奉承。
耳釘男和他那一群人就這樣傻了眼,他們看著揍了耳釘男的那個家伙以及他身旁的小白臉離開,卻完全無能為力。特別是叫林蔚然的那個中國人,進了警察局之後他根本連看都沒看耳釘男一眼,就好像是手下敗將都不值得他一個耍狠的眼神似地。
「怎麼,你們怎麼能這樣?難道就這樣放他們走?沒看到我們的傷麼?明明就是他們先動手的!你們怎麼就光听一面之詞?你們到底還是不是韓國人?」
警察大叔連眼皮都懶得抬,呵斥道︰「別吵吵!」
耳釘男立刻閉了嘴,看起來警察在他心里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
警察大叔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這幾個人,就屬耳釘男被打的最狠,說是鼻青臉腫也不為過。他嘆了口氣,好心道︰「跟他們來的那幾個人都是社工,這類人在檔案履歷上都比你們幾個好看,也比你們幾個干淨。所以你們鬧也鬧不出結果來,差不多就回去吧。」
「那兩個中國人呢?」耳釘男明顯不服,「再說社工了不起啊?!」
警察大叔眉頭一皺,他最不願意的就是和這些沒文化的小流氓打交道。
「社工不了不起,但是外國人就不一樣了。這種小事兒一般在證據不明確的情況下都不會找他們麻煩,如果你們有意見,就去青瓦台門前舉塊兒牌子,抗議外國人在韓國受到的特殊待遇。要不然你就走正常程序,起訴他暴行,不過要驗傷得趕緊,那是你手里唯一的證據。別說我沒提醒你,這案子有爭議,到哪都沒人相信兩個在韓國做公益的中國人會無故對你進行暴行。」
說了這麼多,警察大叔不願意再費口舌,半是驅趕半是勸慰的把這群人弄了出去,終于也落下點清淨。
事情到此結束,雖然執法機構經常以公平自居,但說到底也是把好孩子和壞孩子分門別類的部門。就算是這位警察大叔真的想要偏袒自己人,這兩個中國人的外籍身份也夠他把自己麻煩到死。不管哪個公務員都知道,凡是涉外事件,可全都是麻煩事兒。
出了警察局,顧寰點燃一根煙,春風得意的臉上滿是欠揍的愜意,「到了哪這中國人的身份就是好用,跟你說,上次我進來的時候,連這里肩章最花哨的老家伙都出來了,生怕我去大使館說什麼在韓國執法結構受到不公正待遇。」
林蔚然沒說話,只是悶騷的笑了笑,這種打了人還能被照顧的感覺,還真是挺爽的。
夜色深了,往前走出不遠他們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顧寰瞧了瞧林蔚然的臉色,低聲道︰「要不要我給你們騰點地方?」
林蔚然沒說話,只是平靜的走了過去。
再見到這男人林允兒明顯有些心虛,她把買好的飲料分別遞給兩人,語氣中夾雜著愧疚問道︰「你們沒事兒了?」
「沒事兒,我們都是好人,能出什麼事兒?」顧寰大大咧咧的說道,身邊扯出一個安慰的笑臉,他直接拉開手中的飲料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這一口氣就喝下了一半,他長出了口氣,笑著感嘆道︰「你怎麼知道我願意喝這個?」
林允兒的目光一直都在林蔚然身上,他臉上有一塊兒明顯的烏青,看起來有點嚇人,平靜的面孔讓人瞧不出喜怒。思緒向前倒去,夜店中那個動了手的林蔚然和現在面前的這個根本就是兩個人,林允兒不知道那耳釘男和他說了什麼,只知道那耳釘男向她伸出了手,然後林蔚然很直接的一拳打了上去。
她很怕,腦子很亂,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回到卡座,等她含糊不清的透露出打架的消息,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金泰妍就當機立斷的帶她們離開。出了夜店別說報警,她們甚至連該坐車直接回宿舍還是該打電話詢問情況都不知道,一行人就這樣走出很遠,直到徹底冷靜下來。
「為什麼回來?」林蔚然問道,聲音中帶著點說不出的味道。
林允兒低下頭,就像是做錯了事兒的孩子,「不知道,就是覺得我應該回來。」
「嗨,嗨,氣氛別搞得這麼僵硬。不管怎麼說她心里還是有我們的,要不然也不會跑回來。」顧寰揮手說著,林蔚然這人雖然很入他的法眼,但有時候這執拗的性子卻很讓人上火。
幾人之間的尷尬氣氛被他一語點破,顧寰看向林允兒,這是一個性格和氣質遠比臉蛋和身段誘人的女孩。雖然練習生的身份讓她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但他不能指望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在能影響到她未來的突發時間前毫無畏懼。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顧寰可以理解她,當然也能理解林蔚然心底的疙瘩。這家伙是真的喜歡這個女孩,如若不然肯定會和他一樣一笑了之。
就在他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林蔚然卻是有了動作,只見他上前一步拉起林允兒的手,不容分說的來了一句,「我送你回去。」
他轉頭看向顧寰道︰「你還有事兒吧?」
「當然!」顧寰趕緊點頭道︰「那女人的號碼我留下了,有這麼一出,估計不用費什麼事兒了。」
他湊近兩人,頗為曖昧的來了一句,「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希望你也是。」
擾亂了林允兒整個心神的顧寰直接轉身離開,留下了心如小鹿亂撞的女孩和一個不知道想干什麼的男人。看著他的背影,林允兒臉色泛紅,她想掙月兌開林蔚然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林蔚然拉著她的手邁開步子,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想拒絕。
兩人走出不遠,到了巴士站點林蔚然才松開了林允兒的手,兩人之間只有沉默,甚至互相都沒看上對方一眼。林允兒滿心的復雜思緒,她想冷靜下來,卻依舊理不清思緒,她雙頰粉紅,臉蛋發燙,就好像初中時站在那個她暗戀的實習男老師身邊一樣。
她謹慎的看了一眼林蔚然,這個貌似平常的男人總能讓她感覺到有點不一樣的地方。還沒真正步入那個成熟的社會,她怎麼可能會對男人之間的拳拳到肉抱以平常的態度?雖然她經常給外人莽莽撞撞甚至是有些大膽的印象,但這並代表她不會恐懼。
五年時光轉瞬即逝,充實而又空洞,能否出道確定了她的未來,這是一個她為之付出了五年的未來,她完全有理由離開,但卻並不代表她會把這些全都不放在心上。
「我,我去給你買點藥吧。」借著背後的燈光,林蔚然臉上的烏青更加顯眼。
「不用。」林蔚然搖了搖頭,「我就是送你回去,不用擔心。」
林允兒不知所措,只是輕輕‘噢’了一聲,站在他身邊,謹慎而又矜持,就好像今天才意識到,站在她身邊的是個男人,而她是個女人。
巴士到了,兩人上了車卻並坐在一起,看林蔚然主動做到一個單人的位置上,林允兒便自覺的坐在他身後。巴士搖搖晃晃的開動起來,走出不知多遠,林允兒才開口問道。
「你為什麼要動手?」
林蔚然沉默了一陣,就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因為你很漂亮。」
不知道為什麼,林允兒突然想笑,她問道︰「只是因為這個?」
林蔚然生硬的回答道︰「對。」
林允兒輕輕笑出聲來,她第一次知道這個男人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是那個笨笨的,呆呆的,在她面前會有點手足無措的林蔚然。
她收斂笑容,清了清嗓子,問道︰「那今天之後,你會給我打電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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