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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四更天過。
又一波敲鑼打鼓的漢騎被趕跑了。胡騎搜羅來的銅鑼破鼓已經不敢再往尸逐拔休跟前擺了,因為這次趕跑的漢騎已經是今夜的第六撥了。
「一群蒼蠅——」如此氣惱的說可見尸逐拔休內心的郁火。
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心理面火氣沖天的可不止他一個,整個胡營上下,誰不是被氣得哇哇叫?漢騎搗亂就跟一只打不著的蒼蠅一樣,始終在你的耳朵旁嗡嗡噪響。
「哈哈哈,哈哈哈……」北城頭上朱雲華朗聲歡笑著。「天就亮了,我看你們還有什麼力氣蹦?」
被箭雨整整壓制了一下午的氣全都吐出來了,朱雲華現在那是一個叫暢快。
祝彪默不言語,十層之功才到了一半,下一半更重要!
溜出去的百十騎從南門進城。被騷擾了兩次之後,尸逐拔休就下令一部騎兵堵住了北城門。
他那時還沒氣極,還記得祝彪麾下強悍的戰斗力,手頭六千多騎沒有均分一樣散布四門。
可是小兩千胡騎雖然堵住了北門,堵住了北面漢騎騷擾的最直通線路,但南側、東側、西側可還對漢軍敞開著。
隨後小股的漢騎就在東西南三門中進進出出,四次騷擾雖然沒有像前兩次一樣直逼胡營。可是北城門處兩千胡騎的追逐,那響亮的馬蹄聲毫無疑問的繼續吵擾著胡營內的尸逐拔休。
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瓖嵌著幾顆殘星,月亮隱去,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
漢軍終于停止了騷擾,等過五更,等到黎明,尸逐拔休終于松了一口氣。漢軍不來,自己也就能安安穩穩的補下覺了。
「哈哈,林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城頭上,祝彪對著林一清爽朗一笑,解釋道︰「人最乏力的時候,非是胡騎這般剛剛熬過一宿,而是睡覺始入夢鄉就被重新吵醒。那時候眼楮都是睜不開的,渾身都是酸麻麻的……」
一絲悵然在他眼楮中閃過,隨即又是一震,自己怎麼又想起前世來了?
騎兵集合,一夜中是輪流出擊的他們現下的狀態相當的不錯。
遠方天際已微露出一抹蛋白,雲彩趕集似的聚集在天邊,朝陽未出升,卻已經讓天邊的多多雲彩像是浸了血一樣,顯出淡淡的紅色。
北城甕城城門再一次洞開,六百余騎在祝彪的帶領下飛馳而出。
「噗咚……」大帳內的桌幾被尸逐拔休一腳踹翻,一股瘋狂煩躁的殺意在他心里吶喊著。
——我要殺光每一個漢人,我要抓到每一個漢軍騎兵,把他們一個個折磨上十萬遍!
「給我拍死那群蒼蠅,我要他們粉身碎骨——」嘶吼聲咆哮。
尸逐拔休的話就是命令,而且這個時候胡營全營上下都已經被驚醒了。
說一說他們對祝彪一伙人的怨氣有多大?
直沖蒼穹,或者遮天蔽日?反正是都有可能。若是誰把前一世的祝彪一夜中吵醒六七次,他也會抓狂的。
約莫有一刻多鐘,氣勢洶洶的六千多胡騎傾巢而出。
祝彪笑了,胡騎出兵竟然廢了一刻多鐘……
向東,向南,向西,再向北。
祝彪帶著尸逐拔休繞了一大圈子,中心點是連平縣城。「哈哈,哈哈……」看著圍城繞了一圈跑了好幾十里路的胡騎回過神來開始分兵,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尸逐拔休把隊伍一分兩半,準備對付著祝彪有可能的再次兜圈。
「弟兄們,回城——」
祝彪這里卻是再度一頭扎進了連平城中。
挑撥、撫模,拍走了。
這麼說可能不太對味,胡漢兩邊可是沒那麼有愛。百年的戰事中,背靠大樹的北隅六國,雖然不止一次在戰爭之初落入了下風,但是不管是國王還是底層小民,都有十足的信心相信——自己絕對能贏得戰爭。因為北隅六國的背後有煌煌大周!
所以,胡漢間的戰爭就真正應了李白那句詩——胡無人,漢道昌。漢奸這個詞,眼下時空里雖然仍然出現,但是真的很少。文官武將,真的是寧願殉國也不願遺臭萬年。
所以,眼下的情形更應該是——惡作劇啊,惡作劇,繼續、連續的惡作劇,然後拍走人。
連吃了六七下癟的胡騎那里消的去心頭怒火。「放箭,射,給我射——」尸逐拔休的咆哮又一次響起。
而事實上,糾纏到現在,他心頭未嘗不是沒有一股挫敗感。跟祝彪的表現相比,尸逐拔休覺得自己太差火了。現在他連稽陬吩咐的第二道命令都真正認同了,祝彪若能殺掉實在是該早除隱患。
可是,自己就是想除也沒那個機會啊,他根本就不與自己主力對撞。
「老子傻了才會跟十倍之敵對沖——」如果知道尸逐拔休內心所想,祝彪肯定一口吐沫噴回去。
「朱校尉,黑豆可曾準備好?」入城下的馬,祝彪就一路立刻去了東門口。
城池東門內的幾間房屋中,被大火炒的噴香的黑豆一袋袋裝好,壘碼了起來。最東頭的一間空房中已經壘了百八十袋子。
滿屋的豆子香,朱雲華身上都有股子豆氣。「這幾鍋一熟,就全好了。」
「軍士我也準備好了,只等豆子建功,就開城門殺出城去——」
朱雲華本以為胡騎圍城之戰只會是騎兵的獨角戲,沒想到祝彪策劃的盤子那麼大,要一下子打垮六七千胡騎,自己手下的步軍也成了主力之一。
心性大增,祝彪安排下的工作一絲不苟的完成。因為他心里清楚,祝彪的法子雖然夠損,是個歪的不能再歪的歪招,但是若運用得當,成功幾率很大。
大大的戰功就擺在眼前,才會不要。朱雲華現在滿心里都是喜悅,連之前對祝彪的一絲妒忌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將軍,將軍——」
「東城門,漢騎從東城門出來啦……」
一袋袋黑豆安放在馬背上,祝仝帶著一百來騎策馬沖出了東城門。在城門內側,五百鐵騎,一千步甲精銳嚴陣以待。
「殺,給我殺過去——」根本不問多少人,潛意識里以為還是漢騎全部,尸逐拔休高聲的下著命令。
「殺漢狗,殺漢狗……」一肚子火氣半點沒有釋放出的六千多胡騎們立馬高手呼叫了起來。
響雷似的馬蹄聲由北轉東!
匕首胡亂的捅在袋子上,大把的黑豆立刻從中掉落。芬香的黑豆氣息近乎是立刻的就讓胡騎的戰馬騷動起來。昨夜里,胡營里人沒睡好,馬也沒能休息好,今兒又跟著漢騎跑了好一通,然後一口吃的喝的都沒,就在北城牆下起了箭雨。哪像漢騎,個個吃得好睡得好,跑了一路回城後立馬好吃好喝伺候著,出城前還個個都帶上了‘口罩’。
百十袋子黑豆,足足六七千斤,但根本不夠一萬多胡騎戰馬吃的,胡人一人雙馬麼。且其中還有兩千匹戰馬是夜里熬了一整宿的,別的戰馬還能眯縫一下,它們可一直都蹲北城門口的。
黑豆的香氣對馬匹本來就是致命的,何況里面有特意加入了香料,大火炒制後香味四溢,一萬多匹戰馬完全亂了套,勾著頭在地上吃起了豆子。還不時地你爭我奪一番——
「啪,啪……」尸逐拔休知道自己中計了,狠命的抽打馬匹。「拉起來,拉起來自己的戰馬,不準吃——」
但是又有多少控制得住的?
「殺啊——」
東城門處已經響起了嘹亮的呼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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