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目瞪口呆地將面前的女生望著,她看起來知性卻面無表情的臉龐總讓浩太有些畏懼。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她眨了眨眼楮垂下眼簾,稍微揚起了嘴角。
「雖然能說得明白,不過,我是做不到的。」淳子抬起頭微微一笑,「比起縱容那腌不堪的獸性,我更想保護身邊的人。更何況大家也救了我一命。」
稍微愣了愣,浩太也綻開笑容。
「淳子~」高橋直接沖過去抱住了她,「你這樣講我覺得太安全了~~」
「喂!!」浩太扯著他的袖子試圖將他拉開。
「那以後就請多指教了。」希留撓了撓頭。
「嗯。」沖他淺淺一笑。
一下子被浩太拉開,因為慣性的原因兩個人直接翻到在那里。不過也沒有要爬起來的意思,就這樣躺在廢墟上仰望天空,高橋伸出手去,看著自己的手指被陽光照射得模糊。
「但是我們接下來要去哪?」浩太將雙手放到了腦後。
「去找姐姐。」收回了自己的手,高橋大字型地躺在地上,「然後嘛就是活下去。」
——
看著淳子被浩太攙扶著走得很是費力,希留便走過去將她背了起來。
她腿上並沒有受什麼傷,只是被那些鋼筋水泥壓得已經沒了知覺。
高橋像是開路人一樣在前面帶路,時不時回過頭去看看他們有沒有跟上。他說想要回家一趟,如果他姐姐去學校找他但是沒有找到的話,她應該就會回家去找他。
偶爾能看見一些標志性建築物的殘骸,要不然就是折斷後倒在地上的路牌,也算是能弄清大致的方向。
繼續向前走著,有時談些日常的內容,輕聲一笑,不知不覺夕陽就已經落到了他們的身後。摻雜著陽光的紅色影子從自己的腳下向前延伸,鋪灑在前方的道路上。伸出手在眼前搭了個棚,回過頭去看了眼,陽光順著建築物的稜角照射出來。這樣遍地都是殘骸的像是被廢棄了的城市,在那樣的光影中卻有一種風景畫的感覺。
是什麼時候這個世界變得這麼空蕩了呢,也不知道那些其他的幸存者都在去往何方。
看著天空有些出神了,突然听見高橋哼著童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回過頭去看了眼,他正手舞足蹈地在前面走著,浩太便露出了笑容。
「領隊你要好好看路啊。」這樣沖他喊道。
「!!~」看見高橋在前面揮了揮手。
看著他們兩個在前面的身影,淳子微微一笑,低下頭看向身前的希留,「給你添麻煩了,可以把我放下來了。」
停下了腳步,希留蹲了下來讓背上的人在地上站穩,然後便直起了身子把雙手插回了口袋里。
「謝謝。」沖他點了點頭。
稍微盯了淳子一會,轉頭向前走去。
「希留和浩太他們是很好的朋友呢。」快走幾步跟上了他的腳步,用這樣並不帶疑問的口吻說道。
「啊。」簡短的回答。
淳子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跟著他的腳步向前走。
「和高橋從小就是鄰居,浩太是初中的時候認識的。」
「淳子呢?有很重要的朋友在這座城市里麼?我們可以一起去幫你找他們啊。」浩太突然在前面回過頭插進這樣一句話。
稍微愣了愣,隨之沖他微微一笑,「沒有呢,我不善于與人相處。」
「哎?怎麼會,淳子一看就是那種很溫柔的女人啊。」浩太長大了嘴巴。
「可能是比較冷漠吧。」淳子歪了歪頭。
「啊,希留那個混蛋一般在學校一句話都不說,但還是很受女生的歡迎啊。」這樣說著,浩太向希留伸出緊攥了拳頭一臉怨念。
蜷起食指放在唇上輕笑出聲,淳子抬起頭看向希留。
希留沒有作于回答,只是抬起三分之一的眼皮瞧了浩太一眼,「啊,就算沒有我你也是追不到那個學妹的。」
「你個可惡的家伙!!」揮動著拳頭沖向希留,卻被他一手按住腦袋,只能在那里混亂撲騰一通。
淳子在一旁微笑著將他們望著。
「喂~我看見我家了!!~」突然听見高橋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都抬起頭去看向他,他正站在遠處的廢墟上向這邊回過頭,滿臉笑容地揮著手。快步走上了前去,這里的殘骸堆積成山坡一樣的形狀,就這樣爬了上去,慢慢看見了一棟還剩下半截的建築。
「那邊好像有人!!」高橋指著那邊叫道。
「哎?!真的!!有好幾個人。」浩太也睜大了眼楮。
「姐姐可能會在那邊~」高橋這樣說著跳下了廢墟向前跑去。像是看到了一線希望一樣,心跳隨著奔跑的腳步加快,直到自己都能听見它的跳動。
浩太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就這樣向前奔跑,任由風流將自己額前的劉海吹起。那邊的人好像也看見了高橋,抬起頭向他招了招手。
接近了他們,終于看清了其中的一個人的臉,「契先生!!」
那個消瘦的中年男人沖他微微一笑,「小高,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嗯!!」在他面前停住了腳步,有些小喘,高橋眯起眼楮露出笑容。
「你姐姐還很擔心你是不是出事了,在學校都沒有找到你。」契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樣說道。
「哎?」睜大了眼楮抬起頭,「那姐姐呢?」
「應該在另外那頭吧。喂!!留美!!!」
「高橋,怎樣啊?」浩太在他身後停下了腳步。
一臉興奮地回過頭去將他看著,「找到了~」
「噢~」浩太揚起嘴角點了點頭,轉身去向希留和淳子揮了揮手,「找到了!!快點過來噢!!~」
向他一抬手表示听見了,希留稍微加快了腳步。
「怎麼啦,突然把我叫過來。」听見一個抬著抱怨的口吻卻十分溫柔的聲音。
高橋迅速回過頭去,「姐姐~」
對方像是有些驚喜,睜大了眼楮將他望著。
被汗濕了的劉海被風吹得凌亂,因為手掌滿是灰塵,她用手背輕輕將眼前的劉海撥開。微卷的棕發被她盤在腦後,一條米色的頭巾束住了其他的碎發。她的白色襯衫有些髒了,像是在廢墟中呆了很久的樣子。
「小高」她這樣輕聲呢喃了一聲,隨之上前幾步抱住了他,「沒事就好。」
雖然想要說這些什麼,但現在只想抱緊面前的人,「嗯。」
「啊啦啊啦。」浩太撓了撓頭看向別處,「大團圓結局嘛。」
「真是太好了。」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淳子微微一笑。
「希留~」一個淺棕色短發的女生從遠處的廢墟走了過來,擦了擦臉頰,笑著向希留招手。
「宇美。」待她走到自己跟前,希留這樣呼喚了聲她的名字。
宇美眨了眨她藍棕色的眼楮,將食指放在自己縴小的嘴唇上,看了看希留身旁的浩太和淳子,「啊~帶著同伴平安歸來啊。」
「嗯。」希留沖她淺淺一笑,「你呢?」
「我們正在這里尋找其他的生還者,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需要的東西。」她這樣說著用手將在風中飛舞的卷發一把抓到了腦後。
目光注視著周圍的人,他們像是在這些保留得比較完整的廢墟中尋找著什麼,「之後要去哪?」
「我們過來的路上經過了市政府的消防局。」契先生突然在他們身邊插進一句,「里面人去樓空,大部分的裝備也都被拿走了,不過整座樓還算保留完整,有些地方的水電都還有。所以我們在這里找到了足夠的生活用品後就過去,暫時應該會安頓在那里。」
「希留也和我們一起來吧。」宇美眨了眨眼楮這樣說道。
「啊,高橋應該會跟著他姐姐,我們也就會留下來。」
「太好了~」她雙手一拍眯起了眼楮。
希留用余光看了看高橋他們,他正仰著頭興奮地在跟他姐姐說著什麼。
淳子背著手走了過來,帶著「打擾你們了」的表情歪了歪腦袋,「剛才契先生是說我們等一下要去消防局那邊麼?」
「嗯,那里現在是我們的基地了~」宇美笑著一點頭。
淳子也沖她微微一笑,「哎?基地麼,听起來讓人覺得有活下去的希望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突然從身邊傳來男人撕心裂肺的叫聲。
那樣尖銳的聲音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他此時正癱坐在地上,一邊顫抖著一邊向後挪動。面前被他撥開的殘骸中露出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表情倒並不猙獰,反倒像是在微笑著。但上揚的嘴角和瞪大的眼楮讓人覺得渾身都僵住了。
「呀!!」宇美將臉埋進手掌中別過了頭去。
希留把手臂環上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淳子只是垂下了眉頭將那邊望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要緊,只是逝者。」契先生這樣說道,聲音卻有些沙啞。他走上前去在那里蹲了下來,稍微停頓了一下,伸手去將那人的眼皮合了起來。
原本充滿生氣的人群此時已經無比寂靜。
「活下去的希望麼,這真是很難有。畢竟我們現在被死亡包圍著。」不知道是誰這麼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