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也不是沒有過活潑好動的時期,只是年歲漸長,了解了一些事後心就漸漸冷了。
女乃女乃不喜歡她,因為她是個女孩,更因為她是父親第一個孩子;媽媽一開始偏疼她,可是後來漸漸也把視線轉移到更為活潑機靈的弟弟身上;父親不重視她,因為她太過沉默寡言;姑姑和小叔心疼她,卻又愛莫能助。
青青是她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卻因為嫉妒,狠下心來害她,使得她的顏面盡失。自此以後,寒露挑朋友就更加謹慎起來,莊珂算是唯一一個走進她心里的朋友了。
在外人看來,寒露會如此,不僅是因為性格孤僻,還因為她驕傲自負。
驕傲自負?寒露第一次听到這個詞的時候臉都白了,現在想想看,真是沒必要。她真沒必要在意那些無聊之人的看法,那樣只會讓自己更難過罷了。在前世,她連自信都被家庭環境還有朋友的背叛給打擊消磨完了,哪里還有自負?
壓抑的環境下,心門也日漸緊閉,重生以後,寒露每每回想從前的自己,心情都很復雜。
前世,她一直奉行隱忍沉默的原則,為了不再被傷害而關閉心門,現在想來,既可笑又可憐。這種不抵抗的消極做法實在沒用,這樣做,根本不能解決任何事情。
要不然,弟弟也不會因此被人暗算了一把。
如果她在初中第一次被青青算計時就能據理力爭,理直氣壯的要求學校調查,讓青青的心思提早暴露,更讓她心存忌憚,青青根本就不會在她高三最關鍵的時刻再算計她一把
更不會害得弟弟在公|安局留下案底
寒露面色沉郁,收回了回憶的思緒,看著面前漸漸消失的瘦高身影,目光微沉。
他就是王銀寶啊,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听錯了呢。前世她的回憶中痛苦要多過歡愉,有些事情,寒露根本不想再次觸踫,要不然,她也不會在听到相似人名時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寒露嘴角緊抿,她居然也開始膽怯了?這可真是要不得,以後要面對的人和事多著呢。
另一邊,郭恩寧勸說了半天,終于把王金財的情緒穩住了。王金財的身體勉強能站穩,只是還是有點顫抖,寒露光是看著都能察覺到他的憤怒和失望。
手心有些濕熱,寒露張了嘴,刻意壓著嗓子問道︰「伯伯,剛剛那個大哥哥就是銀寶哥嗎?」。
她緊張的就像個擔憂末日預言會成真的可憐民眾一樣,小心翼翼的,想要迫切的知道答應,卻又膽戰心驚,害怕結果傾向可怕的那一面。
王金財勉強坐穩了底下的冰涼板凳,忽然听見寒露問他,心口的怒氣又涌了上來,卻只好強壓住,無力的垂著頭,澀然道︰「是,他是你王銀寶大哥……也是我的大兒子。」他心里驚疑不定,恍恍惚惚,還沉浸在兒子給他的驚怒之中沒緩過來神。
寒露眼楮一閃,嘴角微動,「銀寶哥真厲害,居然打算出去工作。」這個時候,村里可沒幾個人敢方言出去工作,他思想可真夠前衛的,就是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打算著什麼。
前世,寒露對王銀寶的唯一一點了解就是關于他的身手。據說他打架厲害,身手不錯,只是人懶得要命,很少自己動手,就是在真正的實戰中,也是慢騰騰的,喜歡耍著別人玩,最後整人整膩了才決定使勁,把人一下子撂在地上。
性格果然很惡劣,寒露揚起唇角。這個人說不定以後還是她的對手呢。
前世的糾葛讓她明白,王銀寶並不是個好人,今天他對他父親的一番話更是令人寒心。這樣的人,她一般不會主動招惹。他和自己的恩怨完全是因為青青,如果這一世他能安安分分的,不要再招惹他們姐弟倆,她就不會閑得沒事去主動惹了他。
比起這些前世的糾葛,寒露更關心自家的莊稼長勢如何了。
畢竟,與她真正有仇的是魯秀蘭一家,而王銀寶,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突然撞進來的幫凶。王銀寶這輩子也沒好到哪去,看他那懶散頹廢的樣,就知道他現在還在不務正業,至于他嘴里說的南下,寒露更相信他是在想借此卷走他父親辛苦累積的錢財。
寒露看他年齡也不算大,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卻依舊渾身戾氣,滿身煙味,還長滿了看不見的尖刺,就知道他現在的人生軌跡又與前世再次重合起來。
只是,她無法預料這一世他還能否和青青黏糊在一塊。
寒露心口一緊,雖然,她提前敲打了青青一番,給自己塑造了一個凶惡的霸道樣,但保不準青青嫉恨著,這輩子依舊和她對著干,然後又和王銀寶勾搭在一塊,對她一家做些什麼——這可不是她樂意看到的。
「在想什麼呢,寒露,過來,幫幫你大伯,這些白菜他一個人可弄不好。」郭恩寧伸手戳戳女兒的臉,雖然手下溫潤滑膩的觸感讓他深感欣慰,但閨女臉上的嚴肅之色卻讓他頭疼。
這麼大的孩子,太過敏感懂事可不是一件好事。
「又在想什麼?你銀寶哥和你大伯只是在鬧脾氣,別想太多了。來來,和我一塊幫你大伯搬車斗里的大白菜,然後我們就能回家了。你媽和你弟弟可都等著我們回去呢。」
寒露不滿的抓住她爸的手,撇開臉,不好意思道︰「爸,我已經5歲了。」她轉身站在郭恩寧的背後,把腦袋抵在他的後背上,紅著臉,推他門外的拖拉機走去。
「呵呵,再大也是我閨女不是,來,讓爸爸親一口。」郭恩寧忽然停下腳步,故作輕松的彎了腰。
寒露驚恐了,目瞪口呆的看著慢慢落下的嘴巴,猛然回神,刺溜一聲退了好幾步,一雙大眼楮瞪得溜圓溜圓︰「爸?」這真是她爸?而不是被她媽附體的人?
回答她的是輕輕的笑聲。
郭恩寧看著寒露逃向車斗,一臉凝重。
有些事,還是不要讓孩子知道為好。寒露好不容易才活潑了些,他可不想讓她再受了影響,縮回原來的殼里。
以前,安億和媳婦為了幫助他娘轉變觀念,讓她對寒露好一些,沒少和他娘爭吵,以至于寒露在那以後看見吵架的父子或者母女倆,心情就很低落,次數多了,性格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孤僻。
寒露的性格比他想象的要敏感,為了讓她不再變回去,媳婦最近沒少在他耳邊嘀咕,讓他多注意點。現在看來,寒露已經好很多了。要是擱在以前,她這會兒小臉都該白了,現在還能笑出來,說明她根本沒把王金財父子的事放在心上。
看到寒露歡快的跑到車斗面前,拿眼看他,他小步跑了過去,把她抱上了車斗,幫忙卸下車里的大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