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晨光又一次透過窗台遍灑了滿室的金輝,沐浴其中的雲從修煉中退了出來,雙臂抬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距離暮城斗寶大會結束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靈游也在二十多天前帶著她和顧郁從暮城出發往忘歸山行進。
暮城所在的蒼州位于忘歸山下,若是御器飛行不到半天便可到達,但顧郁的出現讓原本的飛行計劃改成了徒步旅行,畢竟靈游的飛行法器承重很是有限,中途還得照顧兩個孩子不被罡風傷到,勉強驅使的話實在是太過耗費靈石,得不償失。
好在路途也不算遙遠,一路行來山清水秀民風淳樸,三人權當作是游歷順便體驗心境了。
此時他們正投宿于梧歸鎮的一家小型客棧里,這里是凡人的地界,畢竟修仙者本就是萬里無一的存在,絕大多數都聚集在有靈脈的地域里,梧歸鎮沒有靈脈,自然也不會有什麼修仙者了。
雲剛從門口走出,便迎面對上了正巧從對門出來的顧郁,顧郁臉頰上的傷痕已經完全消退,面貌溫潤氣質內斂,一副俊秀少年郎的好模樣。
「早阿,阿郁」雲笑容燦爛,兩眼彎彎仿似月牙。
「早」顧郁回以一笑,這段時間雲每天尾巴似的跟著他,問東問西,笑容溫暖而熱情,他再也沒辦法繼續保持木雕狀態,大約她只是覺得新鮮吧,他想。
客棧一樓是飯堂,雲和顧郁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這里可以看見青石鋪就的街面,服飾各異的行人以及佔滿街道兩旁堆滿商品的攤位,不斷有小販的吆喝聲從外飄進來,一副熱鬧繁華的景象。
「真好啊」雲雙手撐著下巴,望向窗外。
「以你這種心態修仙之路很難走的久遠」,顧郁接口道,語氣不冷也不熱。
「修仙也不代表一定要清心寡欲,無欲無求呀」雲頗為不以為然。
顧郁沒有再理會雲,他要了碗素面,便埋頭吃了起來。
雲有闢谷丹,服用一粒便可一月不用進食,只是必須要洗髓伐毛有靈氣在體內才能有效,所以顧郁不能使用闢谷丹,依舊得食凡間五谷,雲每天都會坐在一旁陪顧郁吃飯。對她來說,顧郁是難得的玩伴,以後有漫長的時光要面對,她還承諾過以後要護著他,所以更希望能與他關系融洽。
「你的家鄉是哪里呢?」雲見顧郁已經吃完停筷,又追問道。她有問過顧郁的過去,少年一直避而不談,她想那定是很不愉快的回憶,可她還是想知道他的家鄉在哪里,如果有一天顧郁想要回去,她也許可以央求爺爺帶他們去看一看。
顧郁依舊保持沉默,隨後他定定地望向門口處,雲也順著他目光看去,正有一名老嫗踏門而進,步履蹣跚。
老嫗剛拄著拐杖步入客棧,便有店小二上前攙扶,語氣頗為熟稔︰「李婆婆,您來啦」
「小陸啊,你先忙,莫管我」李婆婆朝店小二笑了笑,便昂首環顧四周,最後眼神定在雲身上,朝他們這一桌行了過來。
「阿婆,您坐。」雲幫李婆婆搬開椅子,方才回身坐下。
「小姑娘,你可是修仙者?」李婆婆剛剛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握著拐杖的手定不住地顫抖。
「是的,阿婆,您是怎麼看出來的?」雲頗為好奇,她一直以為修仙者和凡人在外貌上是難以區別的,只有修仙者能夠通過神識或者靈力波動方能分辨出來,但這老嫗明顯不是修仙者,她身上沒有任何的靈力波動。若是修為高出很多的人使用隱息術也是可以隱瞞的,但對于她這個只有練氣三層的小丫頭應該沒有必要吧?
「呵呵,我生來便能辨識修仙者,我能隱約看到你們身上泛起的靈光。可是我自己沒有靈根,所以不能步入修仙之道。」李婆婆語氣很是傷感,又繼續說道︰「小姑娘啊,阿婆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阿婆,您說,若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自當會盡力。」在李婆婆渴望眼神的籠罩下,雲覺得如果自己斷然回絕那一定是件很殘忍的事情。
「姑娘放心,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夫君和女兒也是修仙者,四十五年前去了忘歸山便再未回來,我有心去尋找,然而忘歸的結界又豈是我一個凡人可以通過的。我看姑娘出現在此處,也極有可能是打算前往忘歸山的。我想倘若哪天你遇見他們,就幫我帶個信告知我他們過的好不好,老婆子我也好安心啦。」李婆婆說完似松了口氣,雙手抱著面前店小二剛添上茶水的墨綠瓷杯,一臉期待的望著雲。
「那阿婆的夫君和女兒姓甚名誰,樣貌如何?」李婆婆的委托確實不算什麼難事,雲決定應承下來。
「我本名李月芽,夫君韓清,女兒名韓卉兒,這是他們的畫像。」李婆婆說完便從隨身的包袱里掏出一個卷軸交給雲。
雲將卷軸打開,展現眼前的是面目溫柔的藍衣妙齡女子手挽著書生打扮的英挺男子,男子手中還抱著正在甜睡的嬰孩,這幅畫像應是使用了記錄法術,畫上人物栩栩如生,躍然紙上。雲記憶下畫中男子的長相,又將畫像重新卷起交還給了李婆婆。
「阿婆,您女兒的畫像沒有麼?」
「沒有,夫君帶走卉兒的時候,卉兒才五歲,原本我是想留卉兒在身邊的,可夫君說卉兒有靈根,資質很好,留在凡間只會蹉跎時光,白白耽誤了,他說要將卉兒帶去忘歸山拜入宗門,他去去就會回來接我進家族。我等了四十五年,他都沒有出現,這家客棧是我跟他初次見面的地方,我每天都在這里等,可他一直沒有回來,你說他為什麼沒有回來?為什麼?」李婆婆陷入了回憶,淚流滿面。
她直直地望向雲,似在詢問答案,又似在淒涼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