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邊無盡的黑暗,漫長的好似永久。身體受到颶風擠壓,靈魂似已剝離身體,如在水中浮浮沉沉,讓她不由奮力掙扎,卻抓不住救命浮木。
蘇栗恐懼極了,一聲又一聲的呼救從口里面喚出,她卻听不到自己驚懼交加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嗓子似乎都啞了,她忽然听到自己近乎哭泣的聲音︰「娘,張嬤嬤,你們在哪里?」她不可置信又驚喜的忙睜開眼,當即就被眼前的景象驚怔住了。
這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蘇栗在看見的第一眼,腦海里就出現四個字︰世外桃源。
百十余畝的地方,濃郁的白霧縈繞。
湛碧無雲的蒼穹之下,一片蔥郁翠綠的景象。
只見一方一瀉千里的瀑布,像天河傾倒一樣從白霧之巔天之盡頭刷刷而下,似夏雷的水聲隆隆作響,沖刷著瀑底明鏡大湖,濺起水珠無數,或重入湖中成為清澈的湖水,或沒入岸邊滋養著蔥郁大地。
瀑布之下,湖水之上,水花迸射最激烈之地,五色的彩虹橫亙其中。
湖面廣闊,佔近三分之一的地方,三面碧綠的草地環繞。
草地一望無盡,不知延去何處,便被白霧阻隔。
白霧氤氳,浩渺神秘,讓人難以跨越。尤是在這片美麗卻又無任何生靈的地方,看在人眼里不止那時間靜止,更憑添一股浩然蒼涼之感,不覺讓人為之深深臣服之下。
抑制不住地,蘇栗很想接近這奇異的白霧,她也不知是為了那浩渺之氣,還是受濃郁的五行靈氣吸引,她情不自禁地向白霧走去,可是明明肉眼可見的地方,卻無論如何走總離它有三步之遙。
「怎麼回事?」蘇栗歪著腦袋,呢喃問道。
她本是自言自語,卻不想身後有個清冷的聲音道︰「你這樣走永遠無法靠近」
聞言,蘇栗本能的問道︰「那怎麼樣走才可以靠近?」
「……」那個聲音听到問題忽然沉默了下去,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這片充滿奇異的地方又是一片死寂。
沉默不過須臾,蘇栗身體陡然一僵,一動不動地站著那,半晌之後,她終是哆哆嗦嗦的回身問道︰「你……是人是鬼……」最後一字的尾音未見消失,只道前世曾听過的那一句「三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當下就色厲內荏道︰「何方小鬼?不知道我乃堂堂修士,還不快放我出去,不然——」
猶言未完,只听一道不快的聲音肅然喝斷︰「荒唐我陰易後人居然怕游魂」
不怒自威的訓言間,一個頎長清瘦的男子腳踏虛空一步步走向地面,走近蘇栗。
男子很年輕,遠不近而立,一身素白寬衣博帶,烏發束簪白玉質,端是裝扮的風流倜儻,行止之間又飄飄然欲乘風而去,盡顯仙姿仙儀,且又生得劍眉星目,面如傅粉,這樣一看,真恰如一位翩翩渾世佳公子。只是可惜,男子神色清冷而倨傲,目下更是冰冷無塵,讓人一看便不覺心生不易親近之感。
蘇栗呆呆看著向她走來的俊逸男子,卻一無受男子俊容的迷惑,二無被他冷言冷語所懾住,她只呢呢自語的咦道︰「陰易?外祖父不是才叫陰易麼?這人怎會也叫陰易?」
「我就是你外祖父」他已說得如此清楚,卻見蘇栗仍一臉迷茫,陰易眉頭幾不可見的一皺,再開口時語氣已然加重一分。
蘇栗雖不自稱聰慧,卻也自問絕不是愚人,豈會听不懂那句陰易後人之言?
只是她先離奇卷入這個無一絲生氣的地方,又加之前世根深蒂固的觀念讓她饒是經離奇穿越,再見人可修真成仙,卻也不免下意識得害怕那鬼怪,畢竟前世的她也不過一個涉世未深的普通女子。
此刻,听得這莫名出現的男子,一再告之是她的外祖父陰易,一個早已死去二十年的人,這讓她如何相信?
而且凡修士死後,靈魂也隨之消散,更不可能有鬼魂一說。就是是普通人,死後若不能在即時輪回,一天之後也將飛灰湮滅。
這樣,這個陌生男子豈會是她的祖父陰易?
蘇栗從最初本能反應的鬼怪之懼,到現在理智的恢復又一分分剖析,心中已然生出對男子的防備。
但如今處處對她不利,男子看起也遠遠厲害過她,自然不可以與之硬踫。
蘇栗一念之間思及此處,又注意已定,她這便看向男子,目光又是害怕又是含著絲絲孺慕之情一般,全然一副十一歲的女童神色問道︰「你……真是我的外祖父麼?娘說祖父已經離開好多年了,她很想你……」邊說邊不覺低下頭,待說到這里,她倏然一臉欣喜的抬頭,滿是期盼的望著陰易道︰「太好了,若娘見到了外祖父,一定很高興」
陰易乃元嬰大能,豈是蘇栗所見最高不過築基大圓滿期修士可比?
待一派小女孩模樣的蘇栗說完,只听陰易面無表情的徐徐道︰「凡金丹期以後,修士不僅可在所有之物上附有神識,還可劃作有獨立意識的形體,不過存在時間隨修為的強盛或短或長,且修為只比本體下降一個大境界,而我現在便是金丹期修為。」
此話言下之意,一是告之蘇栗他確實是陰易,雖然陰易已不存在這個世上;二直白道出自己金丹期修為,要對付一個初踏修真界的小修士可謂易如反掌,何須對之這般一言一語?
蘇栗在蘇家的六年,最大的收獲除了踏上修真之路,便是懂得察言觀色。
彼時,蘇栗自是將陰易話中之意听出,並也已七分相信眼前男子乃陰易之言。
且不說她之所于來此,便是陰易留下的遺物所致。
其次,陰易對她並無任何殺機,或是其他的歹意存在。
再則,她好似記得曾听蘇家子弟說過,在她看來猶如前人各種意識的神識,好似真能隨修士修煉至一個階段後,便可化作具有獨立意識的形體,只不過這抹化作形體的意識非常薄弱,必須附在寶器以上的器物中方可存在,且存在時間長短也隨各自的修為決定,長可達千百年,短則百十年。
然而,最重要的一點,她听過修士死後雖是神魂俱滅,但是修煉至元嬰的時候,當毀滅,其元嬰卻可有一炷香的時間附在任何生物上繼續生存,並吞噬掉其生物原本的魂魄,此為奪舍。而附在有靈根者身上,元嬰大能便可重新踏上修真之路。但此奪舍,僅此一次。
蘇栗想她听張嬤嬤說過元嬰修士的元嬰,和修士本人外貌一致,卻只有拳頭大小。如此,這個眼前高約八尺的男子必定不是元嬰,而且也不會要奪一個廢靈根的小女孩之舍。
于是神色一整,便是跪地一禮,「孫女蘇栗拜見外祖父。」
見蘇栗如此之快順應形勢,陰易微微頷首,道︰「嗯,起來吧。」
蘇栗聞聲而起,許是察覺無性命之憂,她讓自己忽視陰易比陰氏還年輕的容貌,更比葉氏大百余歲卻似兩輩人之相,大著膽子問道︰「外祖父,栗兒為什麼會來到這?」
道完這一句,又咽下怎樣才可回去的下一句,蘇栗只仰著一張迷惑的小臉望著陰易,等待他的回答。
——
ps︰實在醫院不方便寫,加之來探望的人又太多,所以直至現在才一章傳上,至于該補的另一章,推到明天再補上。另外︰還是想繼續求收藏、推薦票、在此鞠躬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