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自忖在興凱湖地區也得算數一數二的大美女,可是進了農大,就仿佛一滴水融進了大海,雖然永遠不會被蒸發,但是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冰發現人家城里女孩子穿的並不像她們那麼花哨,但是那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好料的,而且款式也大方。頭上也不像她們那樣打扮的花枝招展,而是很隨意的用一個發卡或者發帶一勒就ok了。
小冰最早發現了這個區別後,便率先把心愛的紅綢子和紅紗巾放進了包里。也買個發卡勒在頭上,照照鏡子,似乎還是和城里女孩不太一樣,而且還有點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意思。
不過轉念一想也可理解為正處在農村人和城里人的轉型期,如果能再換一件衣服,大約就差不多了,不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嗎。可是上哪弄錢去買一件新衣服呢?
小冰想起了王書記。小冰是個行動動物,說干就干。
她立即跑到郵局給王書記拍了一封電報,騙王書記說︰「學校臨時讓交一筆實驗費,需要三十塊錢。」
王書記自從小冰走後,茶飯無心,簡直就是害了相思病。一看見小冰的電報,如獲至寶,立即從自己的小金庫里拿出三十塊錢給小冰匯去,只可惜不能連自己一並匯去。
小冰拿到錢只感動了一分鐘就立即買了一件列寧服穿上,照照鏡子,果然判若兩人。
列寧服這種服裝有點類似于現在的小翻領西服,但是不像現在的女式西服這麼有腰形,一般特別苗條的女生像小雨和小雪反倒穿不起來。小冰身板稍寬,而且個高,穿起來倍兒精神。馬上和那些農村來的工農兵大學生涇渭分明,即便是戳在那些城里女孩子中間也顯得比較出眾。
小冰先在穿著打扮上把自己城市化。第二步就是為自己找個能讓她留在哈市的靠山。這個有些難度。小冰首先想到了梁軍——她們系的黨委書記。
這倒是個不錯的人選,而且長的也不錯,只是不知道他有木有這個實力?可是現在能靠上的男人也就這麼一個,所謂病急亂投醫,實在不行做一塊墊腳石也好。反正自己也不準備在他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十一國慶節,系里舉辦聯歡晚會。大伙先是唱了幾首紅歌,然後又跳了一氣忠字舞,算是對得起偉大領袖了。剩下的時間自由活動。
一听說自由活動,那些教授便三三兩兩的擁著下了舞池跳起了交際舞。
我去,這些工農兵大學生只是在電影里看那些壞人跳過,沒想到這些他們心目中像神一樣崇拜的老師也興玩這個,都感到不可思議。
一曲終了,城鄉立判,那些工農兵大學生自慚形穢,同時又帶著對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的深惡痛絕隱藏在陰暗的角落里想一些陰暗的事情。不過確實沒有一個敢站起來像《決裂》里打鐵的那個小伙子一樣厲聲制止。
那些城里的大姑娘小伙子在老師們的示範下,已經有不少翩翩起舞了。
小冰見第二曲的前奏已經響起,怕別人搶了先,鼓起勇氣在眾目睽睽之下向梁軍走去。小冰就是不缺少勇氣。
到了梁軍跟前,小冰一彎腰,一伸手,優雅而恭敬的說︰「梁書記,我能邀請您跳一支舞嗎?」
這其實是違反舞場規律的,正常情況下在舞場都應該是男生主動邀請女生。但是在中國一切都以官為中心,所以小冰她們作為學生,必須的主動邀請領導跳舞,而領導是決不會主動邀請她們的。
梁軍其實不是正宗的知識分子,他是行伍出身,曾經在部隊當過營教導員,復原後組織安排他進了農大任系黨委書記,仍然做政工工作。但是你別看他書沒念多少,但是舞卻跳得不錯,這是農大有口皆碑的。
梁軍見小冰正是那個長著一對毛嘟嘟的大眼楮的工農兵大學生,心中一陣竊喜。但是也有些意外,為了消除心中的疑慮,他特意用右手的大拇指指了一下自己說︰「你——邀請我跳舞?」
梁軍的意思很明顯,你一個來自偏遠農村的女孩子怎麼會擺弄這麼高深的東西。
小冰嗎,冰雪聰明。一看梁軍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懷疑自己的舞技。于是撒嬌說︰「人家不會跳還不會學嗎?梁書記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一邊說著,一邊用自己帶鉤的眼神電了梁軍一下。梁軍果然跟過電了似的,半拉身子都麻了一下,欣然的站起來,說︰「好,我教你。」
小冰的這個舉動,不要說那些工農兵大學生驚的下巴都快掉地上,就連那些城里的大學生也都瞠目結舌。大伙都認為她是耗子舌忝貓扎,溜須不要命;光 子打狼,膽兒大不嫌害臊。
要知道那個時候就是城里會跳交際舞的女孩子也屬鳳毛麟角,至于農村女孩子幾乎是不可想象。梁軍一邊和小冰往舞池中央走,一邊在心里已經做好了被踩腳的準備。
小冰好像是猜到了梁軍的心事,善解人意的說︰「梁書記,你別害怕,我不會踩你腳的。」
梁軍一听嚇一跳,心想︰這個小丫頭,簡直要成精了。連我心里想什麼都猜到了,連忙掩飾說︰「你說哪里話,我根本沒往那上想。」
小冰咯咯笑道︰「我跟你開玩笑呢。」
梁軍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尷尬的笑一笑,眼楮不再有意無意的盯著自己新買的皮鞋看了。